野狗徘徊之城(125)
“你老师又是哪根葱!”曲文夺不满地叫嚣。
阿善始终观察着黑狗,敏锐地察觉到他身上萦绕着一股戾气,听到“哪根葱”时眼神已经有了杀意,赶紧把曲文夺拉开。
让无声铃满开心地看了个曲小爷的笑话,才转而向黑狗说:“这人虽然看起来靠不住,但没什么威胁,可以相信他。老师托我带话:进了乐园,就按你心情做。”
再次无视曲文夺“什么叫看起来靠不住!”的怒吼,交代完就走了。
曲文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迅速地进入角色——约北千里再安排一次游戏体验场。
凭借无与伦比的现实感、科技感和细致入微的服务,C科技的游戏场在久安年轻富豪中颇受欢迎,更因为收费昂贵且并不开放预约,有不少人把踏进这个场地作为一张上流社会资质证明,因而趋之若鹜。
北千里没有如往常一般一口应下,反而有些犹豫:“这……恐怕要晚上几天。”在曲文夺不高兴之前立即解释,“最近青英会在筹备一些娱乐赛事,实在是抽不开身。”
曲文夺更加不高兴了:“有活动没通知我?!”
北千里赔笑道:“哪敢哪敢,只是想等准备差不多了再邀您过来。原本还想着请您出出主意,但听说您最近行程很紧,上次又——”好一阵安抚才算消了曲小爷的气,约定一周后把体验场清理干净,投入全新的机械NPC,为他的到来安排好一切。
曲文夺放下电话问阿善:“我是不是很自然地上钩了?”
“不如说自然地露出了本性。”阿善说完便被曲文夺踢了一脚。
没想到此举引起黑狗地注意:“你们是情侣?”
一个说“是”,一个说“不是”,曲文夺指着阿善:“是我的奴隶!”
阿善认同地点头:“嗯,晚上会很辛苦的奴隶。”曲文夺抽剑砍他,两个人小孩似的打成一团。黑狗虽然不能完全明白话中真正的意思,也大概读懂了这种亲密,便又陷入了沉默。
是他和甜哥之间永远比不上的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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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金石在菱山南区一家小饭馆前停下,往里看了看。下午非用餐时段,伙计们都坐在一边闲聊。他走进去上二楼,找个角落位置坐下,店员立刻勤快地过来把干净桌子又抹一遍,摆上碗碟,说:“咱家招牌是黄酒和卤味,来个套餐?”
没等他回答,就听后厨有人说:“他开车,黄酒就打包吧。”
钱金石敏锐地察觉到店员看自己的眼神有了变化。
店员答应一声“好嘞”,转身帮来人拉开椅子,再把楼梯入口处立了块“清扫中未开放”的牌子。钱金石盯着有人端着一碟卤味一壶酒走过来,几分意外几分惊喜地问:“袁叔?!”
袁岷山笑嘻嘻地在他面前坐下:“好多年没见啦,你小子也长年纪了。”
钱金石把手机上的陌生留言亮出来,“我还在想,在久安能‘叙旧’的人还有谁,没想到是您。您何时回来的?”
“比你可早多了。”袁岷山一边给自己斟酒,一边问他是不是没吃午饭,招呼厨房煮面。
钱金石惊诧过后略一思索,问道:“难道您是首都府为赵享载安排在久安的助力?”
袁岷山一脸不乐意:“谁能想到来久安的是那个小子。”
钱金石笑一笑,“但是您信任他,我们也都信任他。”
袁岷山扁扁嘴,不置可否:“你从顾幼院那边过来?查得差不多了吧。”
钱金石点点头。顾幼院一位管理者跟其他两位天佛会教徒一样“自杀”,留下匆忙之间没有处理的诸多痕迹,成为治安局和赵享载清理市政厅人员的证据之一。
“姓赵的小子动作倒是很快,但后头还有一场硬仗。新的菱山区长已经到任,同样是首都府的人,我们会配合赵享载先彻底拿下整个菱山。”袁岷山瞄了一眼窗外,“所以要尽快接管乐园。”
沙天奥的失势波及到乐园的施工进度,仅仅半年不到的时间,区域规划才刚有个雏形。俯瞰过去与其说是建设中的游乐园,倒不如说是末日后的废墟。倒是矿坑改造的罗马式武斗场完成度很高,看起来已经接近能够投入使用的阶段。
但赵享载并不能下令完全停工。乐园的建造作业为菱山南区提供了不少工作岗位,哪怕仅仅是清理矿坑垃圾的体力活,一天下来好歹也能有收入足够吃上两顿饱饭。
这也就给了最大股东施特劳讨价还价的空间,甚至是要挟的余地,导致赵享载至今仍无法通过正规手段介入乐园项目调查。
“乐园就这么密不透风,谁都进不去?”
袁岷山乐了:“那你可就小瞧了那个姓赵的小子了。前菱山区长在任时给沙天奥定期提交视察汇报,你以为他真的只是走个过场?”
钱金石一愣,“他跟您说的?”
袁岷山摇摇头,热腾腾的面和浇头一起端上来,他舀了满满一勺,推到钱金石面前:“他没说,我猜的,但猜中了。可惜还没来得及混入核心,近期会想办法把我的人送进去。”
钱金石用筷子搅拌面条,大口大口往嘴里塞。
袁岷山看出他的异样,问道:“怎么了,怪他没跟你托底?因为他被净火砍过一刀都不怪他,怎么现在计较起来了?”
“这您都知道——不是一回事儿,我也没怪他。”钱金石鼓着腮帮子,发音模糊地说。
他只是忍不住想,当因为刘友玲案件而被阻挡在乐园门外的时候,赵享载至少有办法摸清里面的消息。但是为了更长远的计划,赵享载选择继续隐匿没有透露一丝风声。
在赵享载心中,为了完成目标任何牺牲都值得,必要时,恐怕连他本人都可以。
钱金石从一开始就做好成为赵享载棋子的准备,或者说他因为认同赵享载的理想而甘愿为他付出性命。
可他不愿意目睹其他无辜的人被卷入这场战争。
他不愿意,却改变不了。
对这两人都知之甚深的袁岷山,无需得知具体细节便能推断出钱金石的烦闷由何而来,思索了一下说道:“每走一步会有什么代价,赵享载比你我二人更清楚。”
钱金石当然知道,所以更加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够做得更多。
告别袁岷山,他开了一个半钟头在市政厅停下车,却并不晓得自己要跟赵享载说点什么。是在你的计划中避免牺牲吗?还是请告诉我你还有多少伏笔?
半天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正打算掉头回治安局的时候,听见一声清脆的车鸣。
前方的蒋宝芳落下车窗,后座的红黛也露出明艳动人的脸蛋:“钱警探好久不见,最近辛苦了!”想必是从蒋宝芳那里得知自己最近在办的案子了吧。
赵享载与福友会,不知道又一起布下了什么局?钱金石意义不明地“嗯”一声,熟悉的语调熟悉的调侃传进耳朵:“有机会请钱警探喝一杯,请务必赏光哦。”
钱金石也不知道脑子搭错了什么线,突然喊:“我现在就有酒,你有时间吗?”
前后两扇车窗关上一半又同时打开,前女明星难得地表情管理失败,脸上写着大大的疑惑。蒋宝芳倒是玩味地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觉得十分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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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有酒……就是这个酒?”红黛问道。
“啊,咋了?”钱金石抽几张纸巾把小矮桌抹了抹,把从袁岷山那里打包的黄酒和卤菜搁在桌上。
这是一家开在治安总局附近的街边小馆,需要走上好多级台阶。室内相当局促,于是室外摆了一排坐下跟蹲下没什么区别的桌凳,天气冷了以后搭起塑料围挡保温,只是作用有限,到了深秋依然会让人忍不住缩起肩膀。
黄昏时间还没什么人,钱金石挑了一张最靠后的位置,看红黛觉得冷,恍然大悟似的拎着酒和卤菜去柜台喊老板娘:“婶子,帮热一下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