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徘徊之城(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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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无所谓,但我不希望他死。”甘拭尘叹气,“原本是想省事的,结果呢,心软以后更加麻烦了。”
黑狗拍着胸脯保证:“我不麻烦的,我不让甜哥缺手指。”
甘拭尘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儿:“你会让我会缺心眼儿。”
黑狗重新捉住他的左手握住无名指,再用力点就要把那根仿生指给揪下来了,甘拭尘一个劲儿“哎哎哎”,听他问:“那人也跟甜哥亲热吗?”如果对甜哥那么重要,是不是也跟红黛一样?
把甘拭尘听得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可快闭嘴吧!”抬手粗暴地把黑狗的脸按回在枕头上,“能是一回事吗?!你脑袋里除了亲热没有别的了?快睡觉!不睡我走了!”
黑狗也不挣扎,趴在枕头上静静地看他的侧脸,“那个人现在在哪儿啊?”
甘拭尘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死了。”
“他要是还活着,会是甜哥最喜欢的人吗?”
“你很烦人,小黑。”
“甜哥不讨厌我。”
黑狗语气十分笃定,倒让甘拭尘好奇了:“你哪来的自信?”
“感觉到的,甜哥来救我,还陪我睡觉。”
甘拭尘掀开毯子就要走,被黑狗手疾眼快地抱住了腰,死死压在他身上。被他掐住了后脖颈威胁:“这个破孩子!我能宰了你一万次了!”
他正在爆发的边缘,一楼落地窗突然爆裂,甘拭尘手疾眼快地把黑狗连人带毯子兜住了丢在一边,黑狗顺势在地板上一个翻滚躲在沙发后面。
扫射接踵而至,所到之处崩裂飞散,一楼顷刻间破坏殆尽。
轻型爆破电磁枪!
“这么快,”甘拭尘咬牙切齿,“我们星漠真是恨我啊。”转头跟黑狗说,“去地下室!”两个人从地下训练室穿过储物间,迅速装备外骨骼来到车库,启动一辆摩托车。
“抓紧我!”甘拭尘给黑狗扣上安全帽,没等车库门完全开启便疾驰而出。枪火追击距离有限,他料定中途会有其他埋伏,若以甩脱追杀为目的那么摩托车更具优势。
不知道是为了突显真实性还是报压榨之仇,白星漠这番行动安排得严丝合缝,只要出现在安全货运控制的线路上便一点儿喘口气的机会都不给他留。
甘拭尘此刻的心情跟当时的北千里差不多,恨自己业务范围拓展得太好。
等到两人满身湿淋淋地来到落脚点,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本来就衣着单薄,一场冷雨更是冻得他们直打哆嗦。
黑狗认出这屋子是曾经看过烟花的那间老公房。
除了能看烟花好像也没别的优点。赶上停水,也没通暖气,黑狗去楼下买了桶装水烧热,勉强把身体擦干净,甘拭尘便裹着被子在床上骂骂咧咧。
“我就说讨厌下雨,一到下雨天就没好事!”
黑狗倒无所谓,反正再差的地方也住过。从他甜哥的备用裤子里随便掏出一件换上,用剩下的热水泡茶,挨在甘拭尘身边问:“谁追杀我们?”
甘拭尘喃喃地说,“这个嘛,数起来还不少。”这当然得怪他自己。冷得连打几个喷嚏,转头跟黑狗说:“以后会一直这样。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在我身边很危险。”所以也不怪白星漠生气,这时候暴露,还不如一开始假净火出现的时候就亮明身份。
“噢。”黑狗掀开他的薄被钻进去,贴着他身边坐下,“我身上热。”
跟甘拭尘比起来黑狗一直体温略高,身上干燥温暖,这也是为什么甘拭尘越来越默许他亲密行为的原因——讨厌湿冷这一点,自己跟猫确实挺像的。
而黑狗也跟狗一样对一切变化从不抱怨,只是执拗地跟在他身边。甘拭尘搞不懂他的想法,也经常因为搞不懂而暴躁,说他“烦死了”,黑狗却总是能分辨他情绪的虚实,逐渐掌握应对的方法。
“又被一只狗子给拿捏住了。”虽然跟副队一点都不像,但他实在忍不住这么想。
甘拭尘索性搂住黑狗倒在床上,把自己冰冷的身体贴着他取暖,用被子紧紧包裹。听见黑狗开心地“噢!”立刻捂住他嘴巴:“别瞎兴奋,老实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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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猎场事件一出,曲章琮立刻切断曲家与福友会唯一关联,拒绝无声铃再回到曲家。无论曲章瑜如何对他撒泼打滚和哭泣哀求都不管用,同时将自己的人马调派到曲家大宅,声称为了保护小叔和妹妹的安全,让他们近期不要出门。
“你敢软禁我?”曲文夺愤怒地问侄子。
视频那边的曲章琮不动声色:“我是为了小叔,这个情势下不知道福友会会做出什么事。酒店刺杀袭击我的伙伴,难保她们不会利用小叔来挟持我。”
“章琮,你知道施特劳要在久安做什么吗?就算其他人你不管,那小章鱼呢?绑架小章鱼的人跟仓库里那位‘艺术家’脱不了干系!你还要跟施特劳合作?!”
曲章琮反倒笑了,似乎在笑他小叔的多虑:“只要我还在一天,就没有人敢动小章鱼。小叔难道不会好好想想,只有我们曲家坐上久安的第一把交椅,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如果跟以前一样像个乞丐一样捡别人的残羹冷炙生存,那才是谁都能踩上一脚!”
“他施特劳能把你小叔当一件商品卖,有一天也会这样对你!”
曲章琮看着他小叔的脸,轻叹了一口气:“小叔,所以——我得做那个握着买卖权力的人啊。我向你保证,这种事绝不会发生在我们曲家。”
曲文夺目瞪口呆:“章琮,你是疯了吗——”
但曲章琮已经干脆地挂了通话。曲文夺“哐”一脚踢翻了通讯屏,向阿善大吼:“曲家就他妈没有一个正常人!曲文栋那个老头子跑哪儿去了,倒是来管管他儿子呀!”
脖子上贴着创口敷料的阿善突然皱眉,伸出食指放在唇边。但曲章瑜推开忘记落锁的书房门,脸色苍白地问道:“小叔,‘艺术家’……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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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最近久安过于动荡,不少人选择搬离这个是非之地,导致某些地区房价持续走低,有人便趁机出手购入,再斥资改建。
“还是要感谢你这个地产大亨,不然我们养老院可是换不了这种好地方。”在夜晚冒着寒气的改建现场,陈生一边搓手一边说。
曲文栋从齐管家手里接过便携茶杯,又递到陈生手里:“要是通过兴瑞价格会更好点。但还是别被人发现你跟我有联系,也只能委屈陈生在这里见面了。”居民楼里全是拆到一半的断壁残垣,四处漏风。齐先生寻了一处尚算干净又安全的,支起两把椅子,点燃微弱的火光。
陈生接过热茶喝了一口:“东西已经收好了,除了我不会有人知道在哪儿,你就放心吧。”
“多谢陈生。”
陈生叹了口气:“能让你做好这般准备,曲家真的会走到那一步吗?”
“能不走到那一步是最好的,但谁说得准呢?今天章琮把文夺的宅子给围了,至少他是已经下定决心了。”
“那你还——?!”陈生震惊地看着他,“不是,你怎么能让这种事发生呢?你明知道章琮他是被人给利用了!还有文夺那个脾气,怕不是要把房子给掀了!”
曲文栋却看起来不紧不慢,呵呵一笑:“他这样子也不知道像谁。正好,也看着他别再去什么狩猎场和玫瑰马。”又慢慢敛去笑容,“章琮要受点教训才知道收手,他也不会伤害文夺。至于老二,我会想办法。”
陈生望着摇曳的火苗,好半天才说:“若是当初,三爷没有娶——唉。”话说一半便住了口,这几个字已是多说了。
曲文栋沉默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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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特劳治诊疗所里,北千里正在为伤口换药,一层层揭下生物皮肤再换上新的。创口再生难免有黏连,疼得他面无血色,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