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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蛇记(62)

作者:周不耽 时间:2019-04-12 10:38 标签:强强 相爱相杀 玄幻 古代架空

  骏马嘶鸣一声,扬蹄奋鬣往统帅的居所奔去。雒易伏在马背上,每一步颠簸起伏都撕扯着伤患处。他的双手紧紧揽住骏马温热的脖颈,只觉一阵又一阵的酸痛虚弱潮涌而来。不知何时,终于筋疲力尽,昏迷过去。
  统帅主帐之外,一队亲卫随扈正围着炭盆烤火,兴高采烈地议论着今夜的比试庆典。却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除非紧急事务,军营之中明令禁止士卒纵马狂奔。众人齐齐噤声,抬头一看,已有人认出来,笑道:“是将军的马——咦?!”
  马上之人“吁”地勒听马匹,翻身下来,火光一映,却并非是雒易。众亲卫“刷”地站起身,手纷纷按在腰间刀柄上。亲卫首领却认出了那人,愕然道:“沈先生?”
  他拦**后剑拔弩张的兵卒,看着沈遇竹的怀中以裘衣裹着一人,面无表情一语不发径直迈入营帐之内。
  亲卫长令余下人手在外守备,独自迈步入帐,见沈遇竹将怀中的人放在床榻上。他认出那双目紧阖、面色青白的脸,迟疑道:“将军他——”
  沈遇竹道:“将军劳累过度,旧疮迸裂,暂时需要静养。”
  帐内遍地炭火,温煦如春。沈遇竹为雒易褪下裘衣,掖好被角,转向首领,淡淡道:“以当下的形势,想必亲卫长知道对外界该如何应付罢?”
  他语调徐缓,其中暗藏的意蕴却教亲卫长肃然警醒,果断应了一声是。躬身行礼后退了出去,令人召唤军医,并严禁任何人将将军染恙之时传出去。
  沈遇竹披上自己的裘衣,趁军医还未来之前包裹了雒易身上几处隐秘伤疮。又坐在榻边,垂目望着雒易血色尽失的脸庞。他凝望良久,不自觉伸手轻轻抚过他的面颊。
  昏迷中的雒易下意识地蹙起眉头,手指微微动弹了一下,低低呓语道:
  “沈遇竹……”
  沈遇竹心内一惊,正欲收回手,却被对方攥住了衣袖。沈遇竹见他双目紧阖,显然仍未恢复意识,略定了定神,伸手想要掰开他的手指把袖摆拽回来。谁知已然魇着了的雒易紧蹙眉头,始终不肯松手。他额角密密沁着热汗,显然已陷入人事不省的高热之中,却固执地紧紧攥住沈遇竹的袖摆,牙关紧扣,浑身颤栗,像是个要被人夺走心爱珍宝的孩童,倔强地一遍遍呓语着:
  “不、不!我不许——你……你不能走……”
  沈遇竹心内一阵涩然,俯下脸贴近他耳畔,低柔地哄劝道:“你放心……我不会走的。”
  ……他已然逃不开了。
  温煦的允诺反复传入耳内。梦魇中的雒易似乎听见了,紧蹙的眉头稍稍平缓了些,手指却无论如何不肯松开。沈遇竹估摸着军医即将到来,索性将衣袍褪下留在他身边,这才脱身出来。
  他走出营帐,敷衍支开了跟上来的亲卫们,独自在寒夜中徘徊踯躅。
  明朗的月色将他的心绪照映得纤毫毕现。不错,他早就明白,他不是雒易那般暴戾恣睢之流,并不能从凌虐他人的过程中获得什么快感——何况被伤害的人是雒易。他一声不吭,逆来顺受地捱过酷刑,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仍旧棱角分明、本性不改——会懊悔的人只有自己!
  寒冬的朔风张狂地肆虐着,沈遇竹却浑然未觉,唯独雒易的一句话却能让他坠入冰窖,又能教他热血沸腾。雒易是否知道他已经对他这样重要——成为他喜怒哀乐的源泉,成为他无所挂碍的尘世中唯一的羁缚?或许他根本心知肚明,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拿捏他!而他沈遇竹对于雒易又是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介侍从?供他实现野心的一枚棋子?
  他倒宁愿是这样!沈遇竹又岂是任由他人无底线践踏蹂躏的角色?若真如此,他大可以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而不带一丝眷恋——可偏偏,雒易又在他面前流露出那一点唯他可见的疯狂,唯他可见的缱绻,唯他可见的脆弱……教他明白,他在雒易心中已然是独一无二。这个精明、自私、冷酷的混账。他爱他,可他的爱不过尔尔。然而,便是这一点菲薄的情意,竟也足够让他这样牵肠挂心,优柔寡断……
  他轻叹一声,仰头望向高悬的星斗。天幕明净,繁星熠熠,正如神明注目人间的眼眸,哂笑着俯瞰这颠倒纷乱的芸芸众生。


第75章 冬雷震震(上)
  公开的说辞是,将军连日领兵奋战,偶染卸甲风寒,静养几日便可痊愈。
  齐军士气正盛,几乎没有人对此产生怀疑。何况例行的军务会议仍在照常召开,据与会的军士所说,将军精神健旺,谈吐自如,想必经由三五日修养,便可复原如初。
  “三五日不够。”
  这日沈遇竹与雒易独处主帐之中,简洁地说,“为尽可能提升效能,我至少需要七日调整原来的配方。”
  雒易自兵书上抬起眼睛,淡淡道:“是当真需要提升效能,还是你在蓄意拖延?”
  沈遇竹转过脸来对他一笑,道:“拖延?你当真以为自己的皮肉风光,教我那么流连忘返吗?”
  雒易淡淡道:“我等不起太久。你务必加快进度。只要是研制雷火所需的人手物资,但凡开口,无有不应。”
  “合该如此。原料我已委托端木去采办了。除此之外,我需要几个嗅觉灵敏的罪囚做助手,还需要开辟一间远离人烟的隐秘工坊,不许须任何无关人等接近。”
  沈遇竹顿了顿,又道,“有一件事我说在前头,我会帮你研制雷火、助你设下陷阱,但是我不会将火药的配方给你。”
  兵者,凶也,不可轻举。他很清楚,以雒易开疆拓土的野心和激进残暴的战术风格,一旦彻底掌握了这种瞬息间能置万千人于死地的不祥之物,定然会掀起一波危及天下的兵连祸结。
  雒易很清楚沈遇竹的顾忌和提防。他对雷火是志在必得,然而眼下不必亟亟于一时,便神色自若地应了一句:“好。”
  一时两人都不再言语。雒易自看他的兵书,沈遇竹自发他的呆。不知道是因为军医调配的新药或是榻前旺盛的炭火,便只和沈遇竹两人独处营帐内,竟也生出了几分潮热。忽然沈遇竹抬起头来,对雒易莞尔一笑,柔声道:“那你呢?伤好些了吗?”
  雒易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仍镇定自若地翻过一页,道:“上过药,很快就痊愈了。”
  沈遇竹拂衣坐到他身畔,笑道:“让我看看。”
  他那娴雅温柔的笑靥,让雒易莫名打了个寒噤。他僵硬着抗拒道:“军中自有专职的医工,这点小事,不劳你费心了。”
  沈遇竹纹丝不动,唇边的弧度没有一丝改变,一派天真地笑道:“你说什么?”
  “……”雒易咬着牙,慢慢放下了手里的书。他正坐在榻上,将厚重的床褥掀开,**仅着一件贴身的长裈。
  沈遇竹坐在一旁,一手撑着下颌,神情自若地袖手旁观。见雒易紧蹙双眉,满脸抗拒神色,却终究褪下了贴身蔽体之物。他上身软甲完备,**却赤裸无一物,跪在榻上,一双销金铄骨的蓝眼睛恶狠狠地看着他。
  沈遇竹慢条斯理地晾着他,自袖中取出一枚尾指粗细的木棒与一瓶药膏,又将药膏均匀地涂抹在木棒上。那木棒一头膨起,被打磨得通体光滑,又刻上淡淡的螺纹,正将药膏厚重地黏附住了。
  雒易看着沈遇竹手下动作,瞳孔禁不住一缩。却听沈遇竹开口道:“过来。”
  雒易喉头发紧,看沈遇竹若无其事地指了指自己的腿。
  “……”雒易攥紧自己的双膝,浑身僵硬,良久,终究慢慢膝行就近他身边,伏**去,将**枕在沈遇竹的腿上。
  ……
  沈遇竹俯**,贴近他的脸侧柔声道:“老实让它留在里面,过两天便好了。”
  雒易咬牙切齿地咒骂了一句。沈遇竹捧起他的脸庞,满面孩童盟誓般的纯挚神色,柔声道:“将军,我会老实听你的话,你也乖乖听我的话,好吗?”
  雒易的眼睫沾染汗水,原本苍白的面颈上此刻热汗蒸涌,莹光细润如羊脂,泛着绮丽的潮红,恨声道:“终有一日,我要把你的骨头拆下来啃……”
  沈遇竹宠溺地理着他的浓密长发,道:“这几日,你除了牛乳和粥糜之外,什么也不能吃,还是死了这条心罢。”
  他施施然坐起身来,留下雒易一人衣冠不整伏在榻上,款款道:“我还有将军交待的要事要办,恕不奉陪了。”


第76章 冬雷震震(中)
  硝石晶莹剔透,遇水则化,可治眼目障翳、背疽黑疸等顽疾。
  硫磺赤黄刺鼻,性烈如火,味酸而毒,服之则毙。
  二者本不相容,被好事者强融入同一只炼丹炉中,竟能不惜以彼此的粉身碎骨来抗争,催生出惊天动地的威力。
  人性是否也是如此?人的性情禀赋,各有不同,偶尔被命运捉弄走到同一条路上,往往相看两生厌,终究不免于割袍断义,分道扬镳,甚至同归于尽,不死不休。
  术士要顺应药石的四气五味、升降浮沉、配伍禁忌,方能炮制出延年益寿的灵丹妙药。而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也正应当了解彼此的天性,之后相互成全,而非一意孤行、相互怨怼。
  话虽如此,古往今来的炼丹术士,又有几人能夺天地造化之功,点石成金,得道升天?正如红尘中痴愚众生,又有谁能率性通达,甘心各安天命?——这其中又有几人是心存侥幸、有几人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硝石入炉,青铜鼎中闷雷般的一声爆响,将沉重的青铜鼎盖掀飞开来。在场诸人惊叫不迭,错身惊险避开。烈火嘭地燃起一丈多高,如狰狞凶兽张开血盆大口,四顾几欲择人而噬,望之令人胆战心惊。
  助手的额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不自觉咽了口口水,转向身后的沈遇竹。
  “沈先生,”助手语声惶颤,近乎哀求,“还添火吗?”
  沈遇竹倚着凭几,刻刀在手中的木偶上轻雕慢刻,心不在焉,眼也不抬,“再添十两硝石。”
  助手诺诺领命而去。沈遇竹停下了刻刀,望向手中即将成型的人偶,轻轻叹了口气,将它丢进了燃烧正旺的炉火之中。
  雒易一方面安排沈遇竹研制雷火,一方面练兵整军,武备如常。直到第七日上制造雷火一事大功告成,才知会军中几位身居高位的心腹一同前去观看演示。
  那一日日光晴好,众人列在空旷野地一处废弃的城垣旁,看士卒取来几只陶罐,埋在墙洞之中,又点燃引信。正满腹狐疑之时,引信烧尽,但见白烟弥漫,刺鼻的硫磺味充塞四宇,随之一声闷雷般的轰然骤响,霎时火光迸发、砖石四溅,扬起一片遮天蔽日的尘埃。待定睛看时,那半面城墙竟已颓然崩塌碎落,化作一地石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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