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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蛇记(11)

作者:周不耽 时间:2019-04-12 10:38 标签:强强 相爱相杀 玄幻 古代架空

  雒易勃然色变,一副温柔可亲霎时褪得一干二净,冷笑连连:“阿宁,你自嫁去夷狄之后,胆略见长,简直……都不像我雒家的女儿了!”
  这森然笑容之后暗藏着暴戾的怒火,雒宁怎会不心知肚明?然而她退无可退,索性破釜沉舟,仰起脸冷笑道:“您不是说,整个晋国的才俊都可由我挑拣么?那我要沈遇竹也做我的入幕之宾,倒不知道叔父,肯不肯割爱?”
  只听“噼啪”一声爆裂的脆响。雒宁吓得紧紧闭上眼睛,良久才敢慢慢睁眼,望向脸色铁青的雒易。只见他手中青铜酒樽在怒极一握之下,竟已然碎成齑粉。雒宁手足瑟瑟,胆气全消,如一团云霞扑入雒易怀中,呜咽道:“叔父!我知道你举手之间,便可取我性命,可……可你终究下不了手伤我分毫,可见你心中还是顾念我这个侄女的,是不是?若是如此,你为何不能爱屋及乌、放过代昌呢?”
  雒易伸手把雒宁扶开,一双蓝眼又恢复平素的深沉冰冷:“阿宁,你虽是女子,可我从未把你当作宫墙之内只知描眉画唇的弱质女流看待。我们雒氏脉管里杂糅着夷狄的血,当年雒氏先祖栉风沐雨,以启荒野,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们浴血斗争而来。身为雒氏的女儿,你也有你的宿命。你必须要在生你育你的家族,与你新婚燕尔的夫婿之间做一个抉择。雒馨无法承受这样的选择,而你——无法逃避!”
  心知已经无法劝阻,雒宁慢慢低下头去:“……叔父,假如我说,我已经作出了选择呢?”
  “你……?”雒易心内浮起不祥之感,却闻得帐外隐隐响起了阵阵闷雷,震得樽中酒水也微微荡漾起来。
  那并非雷鸣,而是千万铁骑正绝尘奔赴而来——
  雒宁低道:“叔父,所幸侄女我此行,并非孤身一人前来。”
  *“襢裼暴虎,献于公所。将叔勿狃,戒其伤女。”出自《诗·郑风·大叔于田》,其意为“我的郎君英勇无畏,赤膊徒手与虎搏斗,将猎物献给他的公朝。我的郎君不要掉以轻心,防备猛兽突然发难,伤害你把性命抛!”这是女子歌颂所爱恋的青年猎手的歌,表达了自豪与担忧相混杂的心情。也有人认为这是影射“郑伯克段于鄢”这一骨肉相残的悲剧的讽喻之作。


第16章 正中埋伏
  晋国地接戎狄,民风强悍,满朝诸侯卿士均以能征善战为荣,其中桓果更以勇武过人自矜。何况他视雒易为劲敌,有一个亲手擒获雒易的机会,又怎会轻易放过?虽然也有门客极力劝阻,但桓果仍然决定留屏飞羽留守后方,第二日一早,自己骑良马、点爱将,亲自率领府兵赶赴常山。
  行军到临近代国的疆界已是深夜,星云稀微,四野寂寂,只闻得寒风呼啸,如泣如诉。桓氏的府兵衔枚疾走,正行至一处狭长关隘,忽然在夜色中传来声嘶力竭的大喊:“主公且慢!主公且慢!”
  桓果勒马回望,奇道:“豫吉?你不是该在采邑收租么,来这里做什么?”
  桓氏的门客豫吉匆忙下马,气喘吁吁道:“主、主公,不能再往前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
  豫吉遥指山势,急道:“主公可知这是哪里?此地又唤‘回雁峡’,只因两侧峰峦高耸,峭壑阴森,大雁也屡飞不渡,只好折返,故而得名。这便是兵书上所说的‘隘’地,假若敌方在此地设伏,居高临下派兵出击,我们只怕会全军覆没啊!”
  桓果哈哈大笑:“你总是这般畏畏缩缩!我举兵出击,谁人知晓?又有谁会设伏于我?”
  豫吉心焦道:“主公岂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何况屏飞羽那黄毛小儿给主公献的计着实蹊跷!假若雒易和代氏早已杀得两败俱伤,何故听不见刀戟相交之声?又为何不见奔逃的散兵?这隘口寂静无人,分明是——”
  豫吉的分析头头是道,桓果的脸色渐渐浮现出犹豫之色。忽然一只利箭呼啸而至,猛地射中了马前的豫吉!
  “豫吉!”桓果嘶声大喊,感到温热的血溅上了面颊。
  豫吉委顿在地,战马惊叫人立起来。为首的军士乍见变故,惊恐大叫:“有埋伏!”
  与此同时,一阵密集箭雨倾盆而至。桓氏的府兵纷纷落马坠地。桓氏阵型大乱,自相践踏,陷入一片惊慌失措。而两侧山坡上传来摇旗呐喊之声,山林哗噪,战鼓喧天,千百骁勇骑兵携万钧雷霆,自两侧掩杀而来——那首当其冲的战旗在风中猎猎招展,似一只腾空飞跃的黑色燕鸟。
  主将出征,桓氏宅邸之内是少有的安宁静谧。廊下,酒酣耳热的少年抱着酒坛,正想来找沈遇竹畅饮闲叙。走到门前正欲推门而入,却听到房内一对青年男女低声细语:
  “……沈遇竹,你到底会是不会?”
  “稍安勿躁。我很久没有这么做过了。”
  “啊……沈遇竹!管好你的鸟!动个不停,真是烦人!”
  少年贴着门页偷听了半晌,好一番浮想联翩、忍俊不禁。想来沈遇竹即便再冲恬淡泊,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和佳人共处一室,哪有不顺水推舟成其好事的道理?自己若还觍颜拜访,可就太不识相了。
  如此想着,屏飞羽改变主意,转身正欲离去,却因为酒醉脚下不稳,一个踉跄绊倒在地,反而撞开了门。
  屏飞羽脑壳着地,眼冒金星中却见沈遇竹衣衫端整,坐于案前,手中握着一只灰黑色的信鸽,看清他的脸,还对他笑了笑。
  屏飞羽惑然不解:“师伯,你怎么——”
  只听“铮”的一声,一柄寒光熠熠利剑已赫然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屏飞羽瞠目结舌,一身的酒劲霎时从千百个毛孔中一齐惊了出去,他战战兢兢地偏过头,只见一名女子握着剑气势汹汹地瞪着他。
  “英琦且慢。”沈遇竹起身拦下,“他只是个孩子罢了。”
  屏飞羽这才认出,这个英姿飒爽、柳眉倒竖的女人,竟是宴席上如花似玉、千娇百媚的舞姬英琦!英琦冷哼道:“这厮人小鬼大,不知给桓老头出了多少馊主意。他既然已经看到你我商谋,就是万万留不得了!”
  剑尖又近一寸,屏飞羽只觉得脖子生凉,抖得和那糠筛一般,急忙哭喊道:“冤枉啊!我什么也没看到!师伯——”
  沈遇竹推窗望去,见四下无人,扬手将手中鸽子放飞,这才转过身来,朝屏飞羽笑道:“飞羽,你再这么吵嚷,我哪怕救得下你的性命,也保不住你这根舌头了。”
  屏飞羽赶紧闭嘴,又哆哆嗦嗦地张了张开双唇,压低了声音带着哭腔道:“我……我知道什么了?何必这样、这样喊打喊杀的?师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你可得求求这位女侠——”
  “哦,”沈遇竹慢条斯理地笑道,“你的师父是哪位?”
  屏飞羽蓦地一愣,“自然是秦洧……”
  “屏飞羽,你小小年纪,这般有勇有谋,若你真是我师侄,我也实在为秦洧得此高徒而欣慰。可惜,这你欺我瞒的同门游戏,也该到结束的时机了。”
  屏飞羽瞪大眼睛看着沈遇竹,仿佛从未识得眼前人一般。良久,他叹了一口气,颓然道:“你……你早就知道了?”
  沈遇竹但笑不语。屏飞羽懊悔道:“我不明白!我从真正的青岩府子弟那里窃来信物,乔装打扮,每个细节都精心确认过——”
  “你的乔装确实很高明,时间紧迫,也很难及时求证真伪。只可惜,你一开口,就犯了一个关键的错误。”沈遇竹微笑道,“秦洧,可不是我‘师弟’啊。”
  “难道他是你师兄?”屏飞羽大惑不解:“可是根据情报所说,沈遇竹年序虽幼,辈分却不低……”
  沈遇竹笑道:“飞羽总知道钟离春吧?当年劝谏齐王罢黜阿谀、选贤任能的无盐女,如今大权在握的齐王夫人——你可知她是谁的高足?”
  屏飞羽呆若木鸡。良久才缓过神来,惊叫道:“你是说,秦洧……也是个女子?”他幡然醒悟,不由哀叹不迭:“唉!我可真是时运太低、百密一疏——谁会想到,青岩六韬之一、以纵横之术名满天下的秦洧,偏偏会是个女子?”
  英绮展颜一笑,愈发明艳动人:“女子又怎么了?臭小子,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又是落在谁的手上?”
  沈遇竹含笑望了英绮一眼,又道:“飞羽,你真以为雒府关防那般松懈,容得下你自由来去吗?你自潜入雒府,就在主人的掌握之中。他半夜来我房内,你以为只是巧合么?之所以不戳穿你,正是他引蛇出洞的手段。果然,你并没有带我逃出城,而是来到了桓府之中,这也坐实了我们的猜测:你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桓果的门客,所谓的‘青岩府同门’,只不过是为了骗我同行的幌子罢了。”
  屏飞羽皱着眉头回忆那夜场景,忍不住出声道:“那夜我也在场,你和雒易又是何时……哦!我懂了,当时我躲在箱子里什么也看不见,你们一面出声说话来蒙蔽我,其实——另一面是在用笔墨暗通消息,对不对?”
  沈遇竹恬然一笑,算是承认。英绮道:“所以,你和君侯便是那时商定了这一出苦肉计?”
  沈遇竹道:“不错。主人看我坦白所谓‘屏飞羽’并非我青岩府中门生后,当机立断,准我将计就计,索性潜入桓府之中以为策应。为取得桓果的信任,这一点皮肉之伤又算得上什么呢?”
  英琦轻叹道:“休说桓果,就连我也……”她一双柳眉往眉心攒去,又是歉仄又是怜惜地望着沈遇竹:“初见你之时,我真以为你是叛变君侯的奸细呢!”
  沈遇竹道:“这伤势看着骇人,可到底未伤筋动骨。英琦,你该知道,主人若真起了杀心,我哪里会留得命在?”
  屏飞羽一脸万念俱灰,喃喃道:“枉我自负聪明过人,机变百出,却原来只不过是被你们两人一唱一和的双簧戏耍得团团转!我……怎么竟没看出?”他自源头细细思索过去:“现在想起,您的表演确实有些竭力过度。乍然置身桓府的错愕、迷茫之情,稍稍有些不够到位。在宴席上拍案而起那一段,虽然极具感染力,是不是又显得有点过分浮夸了?”
  沈遇竹抿唇一笑,颇有几分赧然:“我很不惯演戏,实在叫人见笑了。”
  英琦拿剑尖在屏飞羽珠圆玉润的腮帮子上“啪”地一拍,惊得他往后一闪,几乎咬着了舌头。英琦嗤笑道:“这般趋炎附势的畏葸小子,你理他做甚?沈遇竹,我们还是快些撤离此地,向君侯回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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