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家的卖鱼夫郎(57)
“谨少爷我帮忙去了,您先歇着。”
阿修帮着陶兴旺重新将摊位前的东西摆好,但没了金鱼,似乎少了吸引力。
阿修眼珠子一转。
“主子,这花灯是……”
“嗯。”
“哪里来的花灯?”陶青鱼问。
方问黎侧身让开,身后摆着十几盏他刚刚猜灯谜赢的花灯。有动物的、植物的,皆是精品。
陶青鱼被那暖黄的光晕映得心中亮堂,他仰头看着男人侧脸。
不知怎么,扬起明亮的笑。
“你怕不是专门为我这摊子费心猜灯谜带回来的吧?”
方问黎:“不是。”
陶青鱼弯眼。
“是为小鱼。”
“若不守着摊子,我就带你去了。”
灯光晃眼,灯下的方夫子更是美若谪仙。陶青鱼看他清冽的眼神中温着的笑意,脸一热,匆匆别开眼。
“我、我去忙,谢谢。”
“应该的。”
又是应该的。
这是方问黎的口头禅?
“夫子。”白谨温润笑着,冲着方问黎拱手。
“坐。”
坐?
白谨看着那小马扎。
自家夫子倒是坐得稳稳当当。
那边,陶兴旺看刚刚赢了不少鱼儿的小郎君认识方问黎,笑呵呵地端了自己的凳子过去。
“小郎君坐。”
“欸!谢谢叔。”
“你该叫爷。”
白谨不解:“夫子你认亲了?那刚刚那位……”
“未过门的夫郎。”
“那不就是师爹。”白谨诧异。他还以为他夫子这辈子都要孤独终老呢。
方问黎虽然坐着小马扎,但姿态端正。配着他那一张好脸,直接为摊子吸引了人气。
“好好的江阳府你不待,来鸣水县做什么?”
“有事儿。”
他不说,方问黎也不多问。“可有落脚处?”
“没有。”白谨笑着,对方问黎透着一股亲近。“那不是打算玩儿够了去找夫子吗?”
方问黎看他一眼。
白谨立马端正态度,严肃道:“我立马走,自己知道回去的路。”
方问黎这才点头,收回视线。
白谨走了不忘拎走竹筒。
十多个竹筒都灌了水,装了鱼,走起来得小心翼翼。
陶青鱼忙完一阵,问:“刚刚是你学生?”
方问黎看着哥儿好奇的圆眼,唇角微弯。“嗯。”
“你们看着年岁相差不大啊。”
方问黎点头:“他是我进玄同书院头一年教的学生。”
“那会儿你多少岁?”
“二十。”
“才两年。”
“两年如何?”
陶青鱼笑着摇头:“只是看方夫子不像新人。沉着稳重,颇有资深夫子的风范。”
方问黎道:“小鱼说我显老?”
陶青鱼一笑。
果然,谁都不能说年纪。
他举起四根儿手指晃了晃:“比我大四岁呢。”
方问黎唇角绷直。
看着哥儿溢满笑意的眼睛,忽然道:“大点儿……会疼人。”
陶青鱼一僵。
仰头便撞入方夫子深不可测的眼中,他心神一晃。
“我、我去帮忙。”
他匆忙避开方问黎的目光,几乎是慌乱地跑开。
第34章
后半程, 方夫子一直坐在摊位里面。
他目光追着陶青鱼,看哥儿熟练自如地招呼客人。看他对人笑,看他数不清多少次躬身弯腰捡拾起竹圈……
方问黎眸光黑沉沉的, 没人敢招惹他。
陶青鱼不是感觉不到身后的目光。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但现在方问黎坐在那里,即使在他视线以外他都有些不自在。
他刚刚为什么要躲呢?
“老板, 给我家孩子来一个圈儿。”
“欸,好!”
心绪被一冲而散, 陶青鱼又在人群中周旋。
渐渐的, 湖边燃起了焰火。预示着今晚也快结束了。
陶青鱼撑着后腰看着, 陶兴旺过来将他手中的竹钩子拿走。
“三叔?”陶青鱼不解。
陶兴旺推了推他,看一眼方问黎。“去玩玩儿,人家都等了你这么久了。”
“他哪有等我……”陶青鱼声音小了下去。
焰火冲天,天光明亮。
方问黎坐在摊位一角, 注视着他。陶青鱼刚与他对上视线,方夫子就缓缓翘起唇角。
说不是等他的吧,好像又说不过去。
陶青鱼咽了咽干涩的喉咙, 在陶三叔的催促下走到方问黎跟前。
他踟蹰着问:“你不去逛逛?”
“看过了。”
“那还不回家?”
“嗯。”
说了嗯, 可人不动, 像树桩子一样坐在原地就盯着他看。
陶青鱼认输, 轻叹一声:“走吧。”
他率先挪步。
方问黎立即起身跟了上去。
“慢慢玩儿啊,不着急。”陶兴永在后面笑着道。
陶青鱼被他叔喊得脸一热, 默默又加快了步子。
方问黎不紧不慢跟在哥儿后头, 始终跟他保持这一步的距离。
时辰不早了, 路上的行人看完了焰火都在往回走。
陶青鱼顺着人流, 一时纠结。
上元节也是未婚男女定情的日子,他跟方问黎又没那个意思, 出来只剩下尴尬。
他想着干脆将人送回进福巷再回来就是了。
没走几步,袖子上传来熟悉的力道。
陶青鱼一滞。
他转身:“你有什么想看的吗?”
方问黎与他几乎同时道:“去水廊转转可好?”
陶青鱼笑了声:“走吧。”
方问黎眉眼舒展,等哥儿走了一步才与他并行。“今日生意挺好,这法子不错。”
说起生意,陶青鱼微微绷紧的肩背松懈下来。
“但做不了多久,明日多半就有相同的了。”
“也是。”
“那明日还来吗?”
陶青鱼点头:“趁着还有得做,能赚一点是一点。”
方问黎看着哥儿略微凌乱的头顶,毛绒绒的。
他蜷了蜷手指,心念一动。
“现在天色晚了,明日还摆摊那有些也不必拿回去。不若放我那里?”
“剩的不多。”
“你们累了一天,回去还走那么久。”
“怎好麻烦你。”
“放东西而已。”
走到水廊上了,陶青鱼瞧着飘荡着水灯的湖面,脚步停下。
身旁的灯笼灭了,光暗淡得只看得见人的轮廓。他似玩笑道:“你就这么想让我放东西过去?”
方问黎身形隐在黑暗,慢声道:“怕你累。”
陶青鱼眼皮一跳。
“那、那我待会儿问问三叔。”他匆匆转身。
方问黎展颜:“好。”
花灯做得精美,不过陶青鱼这会儿来已经在收场了。湖心亭的丝竹声没了,跳舞的也撤了。
水廊安静,只有湖面映照着花灯,粼粼波光,星星点点。
一时无言,气氛也安谧。
陶青鱼浑身松畅下来,随意找个地方坐下没骨头似地靠着。
方问黎撩起衣摆,坐他身侧。两人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小鱼。”
“嗯?”
周遭昏暗,方问黎藏起端正自持的假面,近乎贪婪地将视线落在哥儿身上。
陶青鱼只觉这方长椅莫名逼仄,悄摸往边上挪。
方问黎适时出声:“银子,可够用?”
陶青鱼一惊,吓得立马停下。
他轻轻挠着自己泛着痒意的手指,悄悄瞄一眼旁边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