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家的卖鱼夫郎(30)
看来是真的对哥儿有意思。
刚想到这块儿,就见方问黎转过头来,冲着他俩微微点头。
“陶叔。陶三叔。”
陶大郎一愣。
后知后觉地慢慢“嗯”了声。
他看向自个儿弟弟。
这是明示了吧。
陶三叔头稍点。
多半是。
他们都看得出来,独独哥儿好像没看出来。
打了招呼,方问黎在陶青鱼不解的目光中,浅笑道:“正好许久没吃冬笋,有多少,我都买了。”
陶青鱼眼中瞬间没了疑惑。
他笑着将木桶后面的背篓拉出来。
“一半呢。”
“五文一斤。”
方问黎温声:“好。”
陶大郎看得心里不爽,微微撇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明明都做好准备哥儿要晚嫁了,谁知道突然蹦出个方夫子。
陶家三叔倒是看得仔细。
家里头一个哥儿看人,可要仔细。正好也可以回家跟其他人说说。
陶青鱼倒没想这些,急吼吼将笋子一称。
“二十一斤,算你二十斤。”
“好。”方问黎看向哥儿落在额前的碎发,轻轻道,“还有鱼。”
“马上。”
捞起最大的一条,称完重将鱼递给自己爹。
自己爹却不接,还是三叔拿过去利索地干活儿。
陶青鱼顾着收钱,也没多想。他笑道:“冬笋一百文,鱼十文一斤,鱼重,有八斤。一共一百八十文。”
他这财迷样很招人。
古灵精怪的,看着心情都好。
方问黎掏钱,哥儿双手捧着来接。随后笑嘻嘻地转过身去塞入钱袋子。
陶三叔吭哧吭哧处理鱼。
陶大郎却直勾勾地看着方问黎。
趁哥儿看不见,方问黎眼中含笑,淡然回视。顺带轻轻拱了拱身。
陶三叔余光瞥见,眼珠一转。问:“鱼泡要不?”
“要。”
陶三叔点点头。
看起来花钱大手大脚,但也是个勤俭持家的。
“家中人不多的话,这鱼吃不完要倒。”
“家中只有侍从与我,但他胃口大,能吃完。”
还有侍从,日子挺好。
人口也简单,哥儿过去不用遭罪。
“郎君看着年纪不小,该有孩子了。”
“二十又二。此前忙于读书,后来又想着立业再娶亲。所以还未成家,也无子嗣。”
陶青鱼看着他三叔。
他三叔比他爹话还少,怎么今日话这么多?
他又看向方问黎。
难不成这人有什么让人开口说话的魔力?
方问黎冲他一笑:“我没有装竹笋的东西,可否容我回去取?”
陶青鱼断了思绪,随意摆手:“用不着,我给你送过去就行。”
在陶青鱼心里,对待大客要有对待大客的态度。
陶大郎站起来:“我去。”
“行。”
另一边,陶三叔将鱼杀好了,分两个芭蕉叶包上。直接放笋子上。
陶大郎一背,看向方问黎。
方问黎点点头:“麻烦陶叔。”
他往前领路,陶大郎走在他身后。
人夫子走了,陶三叔看陶青鱼脸上没半点变化。反倒是几步过来坐上刚刚他爹坐过的小马扎。凑近自己问:
“三叔,你打听人家那些事儿做什么?我可说好的,我跟他不熟。”
陶兴旺:“我知道。”
然后就没了。
*
进福巷。
陶大郎放下东西拿上背篓要走,方问黎道:“陶叔留步。”
陶大郎脚步一停,板着脸转身看他。
方问黎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刚刚冒昧,还请陶叔见谅。”
陶大郎憋出一句:“谢谢你照顾我家生意。”
“我是为了见小鱼老板。”
一句话,直接挑破了陶大郎的不懂装懂。
陶大郎不是个嘴皮子利索的人,但他护崽。“这事,看哥儿的意思。”
知他不阻拦就已经是好事。
但既然挑明了,方问黎要的就是他的认同。
他压下眼睫,剖白道:“自幼时,我被困在这一方院子,最期盼的就是听见哥儿路过时明亮的叫卖声。”
“长大后,我踏出这扇门,见哥儿第一眼就想将人娶进来。”
“我并非一时起意。”
陶大郎虽不高兴,但也承认他说的话。
这人买鱼一买五六年。遇到自己面色和善,但始终不敌哥儿在时。
自从上次被夫郎点拨,以前的事儿也串得起来。
刚脑子里将他的话转了一圈,方问黎忽然抛下一个大的。
“我选定了日子,想让媒人上门提亲……”
陶大郎只听得这一句,脑袋里轰隆一声,人都傻了。乃至后面的话他完全没听进去。
而后来怎么回到摊位的,他更是想不起来。
怎么忽然就要提亲了!
第23章
“阿嚏!”陶大郎打了个喷嚏。
陶青鱼紧张:“爹你染风寒了?”
“没有。”
“那就是小爹爹想你了。”
陶大郎无奈看他一眼。
陶青鱼狡黠一笑。
守着摊位卖完鱼,已经是下午。自家爹跟三叔舍不得那点吃馒头的钱,拉上车就回家里。
今日入账一两多银子,也算为鱼塘收了个好尾。
银钱拿回去交给爷奶,剩下这段时间就没什么活儿了。
到家后,三人将锅里的剩饭剩菜收拾了。
填饱了肚子,陶青鱼看着外面的好太阳,慢悠悠走到院子里伸个懒腰。
他转个身,看着坐在屋檐下的二老道:“爷,咱是不是得备年货了?”
陶有粮:“才腊月十七,着什么急。”
陶青鱼看着跑出窝,圆滚滚的小肚子压上自己脚背的小黄,笑着蹲下来摸摸它柔软的毛毛。嘴上道:
“早买便宜些,咱腊月二十几买什么都涨价了。”
“还有咱家这柴。”陶青鱼指了指屋檐下已经只剩下一层的木柴,“是不是也该去山上砍了?”
“你们才卖完鱼。”奶奶邹氏道。
“那就修整一天,后天去可行?”
陶大郎洗了碗出来,接过自家夫郎递过来的帕子边擦边道:“我去砍柴,哥儿跟你小爹爹几个上县里去看看。”
方雾点头。
“能买的先买了,不能放的后头再买。”
刚吃饱饭,太阳晒得人晕乎乎。
陶青鱼眯眼看了下隔壁院子。门又锁上了,看来这个年能过得清净些。
“早上起来那么早,困了就回去歇歇。”方雾道。
“知道了。”
*
睡了一觉,浑身轻松。
院子里已经晾好了他们今日穿过的衣服,自家小爹爹坐在床边叠着新收进屋的,小声跟他爹说着话。
也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那手里的衣服直接掉在了地上。
陶青鱼鬼鬼祟祟走过去。
他爹嘴一闭,顺带拉了拉他小爹爹的衣袖示意。
“说什么?我还听不得了。”
方雾捞起地上的衣服掸了掸,睨他道:“说你好福气。”
“那我确实好福气。”
方雾被他逗得一笑。“真不害臊。”
“这有什么害臊的,谁家小哥儿比我过得好。这做不得,那做不得,天天被困在家里。”
方雾眼神在他身上转过一圈,又侧身回去。
“可不嘛。”
若他哥儿愿意,这事儿真成了,那哥儿的尾巴以后要翘到天上去。
可惜,没开窍。
*
休整一日,第二日用完朝食。一大伙人也不着急,背着背篓,慢慢摇到县里去。
手里买年货的钱是阿奶给的,一路上,方雾跟杨鹊说着要买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