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家的卖鱼夫郎(129)
方问黎眼色微沉。
他捏开哥儿的手指,将钥匙拿出来,指腹不停揉着套陶青鱼掌心。
他冷静道:“三叔上马车,我们一起去。”
陶兴旺无力地点了点头。
*
而在宝瓶村。
陶家鱼塘被下了毒的消息飞速传播,一上午,村中所有人都过来看了又看。
有跟秦梨花一样幸灾乐祸的,心里开心得直呼菩萨显灵。
也有胸中愤懑,尽力安抚陶家的。
尤其是陶有房,看着那一池子都能卖了的鱼,骂了好几句脏话。
除了陶家人,最气的莫过于昨儿个才受了惊吓的秦桩。
“陶家的鱼塘被下毒?!”秦桩在屋里气得跳脚,“都这个节骨眼了还给我闹事!”
秦言忠愁得吧嗒吧嗒抽旱烟。
“爹,你还是趁着陶兴旺没把县衙的人带来,赶紧把凶手找出来吧。”
村里出了这等恶劣事情,少不得拿里正问责。
更莫说之前自家爹在县太爷那儿留下的印象就不好。
这事儿要处理不善,他秦家的里正……多半没戏了。
“找找找!你以为我不想找!”
问题是他找得出来,但是他敢说吗!
这陶青鱼真就是个祸害!
惹谁不好,偏偏去惹秦天阙。
到头来还连累了他!
秦桩气得直哆嗦。
第60章
陶青鱼一行到县衙的时候, 正好遇上了从里面出来的秦英。
擦肩而过时,方问黎握住哥儿的手紧了紧。
方问黎问:“三叔,刚刚那个人是?”
“秦员外。”陶兴旺道。
他以前干活, 在宝瓶村的庄子上见过人。
“秦英!”
陶青鱼要回头,却被方问黎拉着继续往前走。
陶青鱼皱眉道:“他刚刚是笑着出来的。”
方问黎:“嗯,不过能不能笑到最后就说不定了。”
陶兴旺报官之后, 县衙立马拨了捕快随他去。
寻常百姓对官府有种天然的畏惧,能不与官府打交道就不与官府打交道。
当捕快出现在陶家时, 围观的人顿时少了一半。
秦桩见状, 也知道这遭是躲不过了。
他从家中出来, 随着捕快一起调查。
很快,尤大郎被带上了县衙。与此同时,秦家的人也被一并请上。
……
郑硕升堂,看着堂下跪着的一家老小。
他道:“传尤大夫妻。”
秦梨花跟着尤大郎一来, 狠狠瞪了一眼陶家人。
随后往地上一趴,高声喊冤。
那声音尖锐,听得郑硕耳鸣。
“肃静!”
秦梨花瞬间闭嘴。
扫了一眼身旁装孙子的男人, 心中直怨。
“今日陶家鱼塘被下毒,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秦梨花低着头, 不敢再撒泼, 如实道:“戌时,我出去打猪草看见的。”
“那在此之前, 可遇见什么人?”
“没有, 坡上就我一个。”
“但真的不是我!真是我的话, 我还会傻站在那等秦家来吗?”
郑硕表情不变, 转而看向他身边的男人。
“尤大。”
尤大郎肩膀一哆嗦。
“武定四年,冬月, 你曾在陶家鱼塘偷鱼。但被陶家发现后,又于腊月往鱼塘下药,可对?”
尤大郎瑟缩道:“是。”
“陶家鱼塘出事前三日,你在何处?”
尤大郎呼吸骤乱,不敢言语。
“说!”郑硕厉声道。
尤大郎瞬间以头撞地,惊呼:“大人冤枉,下毒之事真的不是我做!”
“你只需告诉我,这几日你在哪儿?”
“若你不说,那本官不得不怀疑……”
“你快说啊!”
秦梨花动手推他,心里着急不已。
尤大郎看着女人凶恶的脸,眼睛一闭,重新将额头贴在地上。
“我、我在县里。”
“县里何处?可有人证?”
“柳街,有、有人证。”
秦梨花一脸不可置信。
她一屁股瘫坐下,半晌回不了神。
她喃喃:“你跟我说拿银子去看儿子……儿子念书……”
“儿子念书的银子被你拿去逛窑子。”
秦梨花声如泣血,惊颤不已。
“老娘跟了你这么多年,为你尤家生儿育女……你个没良心的!你居然喝花酒,逛窑子!”
她说着说着,忽然暴起,疯魔一般压上尤大郎又打又踹。
陶家人见状,默默往边上挪。
“肃静!”
捕快立马将两人拉开,架在木棍之下。
女人哭嚎,撕心裂肺。
男人默不吭声,像扎在地里的老木头桩子。
又传了证人,问清了情况后尤家嫌疑解除,便也将人放了。
方问黎牵着哥儿站在人群前面,听得周围人对已经出来的尤家夫夫指指点点。
“男人逛柳街而已,不是常事儿。”
“常事个屁!没听那妇人说用的是给儿子念书的银子。”
“窑子里病多得不行,让你男人逛窑子,你还会这样说?”
“……”
“这女人凶悍,怪不得男人往外面跑。”
“呵,再温柔小意,那也不是三个四个地往家里抬新人。男人不都这个德行。”
“……”
方问黎握紧哥儿的手。
陶青鱼疑惑看他。
方问黎跟他耳语道:“我不会。”
陶青鱼瞪他一眼。
都这会儿了,还有心思玩笑!
“别担心。”方问黎冲他笑。
陶青鱼点头,又继续看向堂上。
第二个嫌疑人被带了上来。
是秦英。
秦英目不斜视地进来,丝毫没将陶家人放在眼里。
他恭恭敬敬给县令行了个礼,眼神与郑硕交汇。
郑硕眼神微定。
得了暗示,秦英便站立好。完全没将陶家当一回事儿。
只一个鱼塘而已,下手还是轻了。
不过好在也知道头上这位的态度。
他心下松快,开始思考如何好好借用一下上头这位的关系。
吃了他那么多银子,总得给他们点儿甜头。
……
又是一番审问。
与陶家有恩怨的,就这两家。
但由于时间仓促,且没找到证据,这事便也只能继续去查。
陶家人一脸苦色。
陶青鱼却紧紧抓住方问黎的手。
这是多半就是秦家干的。
方问黎:“没事。”
秦英回身过来。
路过两人时,他细细打量了下陶青鱼,那眼神赤裸裸的,像看一件玩意儿似的嗤笑了一声。
陶青鱼暗自握紧了拳头。
方问黎手掌将哥儿的拳头包裹,黑洞洞的眼神与人对上。
来了县衙,那就别走了。
“大人!”
“我要状告秦英强占民田,纵容手下殴打佃农致死,勾结前任县令私人开采买卖铁矿……”
众人哗然。
而堂上的秦英更是脸色一变。
陶青鱼瞬间看向来人。
竟是个弱柳扶风又生得极美的年轻妇人。
妇人高高举起状纸,泣声道:“还告他父子杀我丈夫,藏我幼子!”
“常婼!”
“民女有证据,一字一句皆为属实!”
女子往衙门前一跪,脸上落下两行清泪。
在场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心底暗骂这秦英原来跟他儿子一样,也不是个东西。
郑硕看了一眼方问黎。
他道:“来人啊,将状纸呈上来。”
郑硕只一眼看过,立即道:“来啊!将秦英收押,择日审问!”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