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非洲式神去修真 上(90)
他讨厌被人胁迫,即便他几乎没有抵抗之力,他也不从。他向来任性,向来只为了自己高兴。
后果?爱怎么样怎么样。
他已聚起真气,冰冷的霜雾已经是一团模糊不清的轮廓,他的确没有对抗剑灵的手段,也没有用它手下活命的把握,但他至少可以毁去祭台,断去此剑灵气供应,叫它也不痛快!
剑灵也意识到他意欲何为,冷哼一声,已是对他一句不愿多说。
剑气威压、灵气霜寒,此刻都在石林之中凝聚。
生死关头,异变忽生!
一瞬间地面开始震颤,天地都似乎要颠倒,灵气混乱得将师夷光的术法都要冲散,甚至师夷光站立都不稳!
四面的石头开始断裂塌陷,师夷光虽已经过凝脉淬体,却也无法硬抗这样一个一个砸下来的表面尖利的石头!
他只能移步躲避,然而躲避之中却是因为站立不稳而终究是被巨石砸中,他手臂一沉,整个身体被带下来,痛意钻心刺骨。
痛楚之外,他感觉袖中传来的湿意,侧眼看去,原来是因为石头的尖锐,他的手被石头砸伤,有血渗出来。
而又因为方才的地震和躲避,他所倒下的位置竟在祭台上!
师夷光皱起眉来,思索有什么术法可以将挪走,却见他的血液沾湿祭台,而与此同时,他的血液竟然生发出耀眼的光芒来,自行写出一道道无法破译的文字!
在光芒之中,有个黑衣男童的模样渐渐凝聚出来,那小男孩长着精致的一张脸,眉目深黑,皮肤瓷白,只是因为一直皱着眉头,那几乎毫无生气的面容却有几分属于人的色彩。
“不是我干的,” 他这句话说得有点快,而后又道,“外边出了事,你自找的。”
师夷光又应了一声“哦”,他回想起一个术法,艰难地单手结出法印引动灵气,并念诵法诀将石头撬飞,石头落在地面上有沉重的声响,他在声响之中站起身来,摸出一点疗伤之物,草草包裹了一下。他心中不愉至极,如今在这个地方待都不愿多待,在震颤中勉强自己往真气波动最甚之处走去。
剑灵并没有说谎。真气波荡是从外面传来的,不知道是发生了怎么样的大战,远处都有无数的飞鸟往四周惊飞。他明知危险,但在石林中迷失方向太久,也顾不得其它,只能缓缓向外行去。
但他并没有出得去石林。因为他看到了一截雾气,那雾气他很眼熟,原本识破对方伪装得占先机的他足以在这种情况取得优势,可是他如今废了一只手,使用术法并没有那么方便,只能沉下心来,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只是敌人不会和他一样!
黑雾已经缓慢凝聚出实体!而他的符篆已经从袖中滑落!
符篆出,天雷至!
但师夷光在门中并没有得到太多的资源倾斜,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利用贡献点兑换的,他优先兑换好的术法功法,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符篆法宝只能说非常普通!
这个敌人的实力远超预料,并不是一张普通的符篆能解决敌人!
他硬受下一道天雷,攻势依然没有停下,直向师夷光而去!
师夷光的术法仍未能出手!
然而此时,却是敌人的血液如同雾一样向他溅射而来,温热又粘稠,他下意识抬手抹了抹,视线之中,敌人双眼巨睁,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去,却终究抵不过生命的流逝,重重地倒了下来。
在他的尸身之后,黑衣的男孩子抬手舔了舔溅来的血液,眼神却没有一点波动。
师夷光心中警惕,还未说话,却被男孩子抢白:“别想了,我不过是恩怨分明而已。”
师夷光很快明白他的意思——不管过程如何,终究还是他师夷光的血叫男孩子得以自由的,他恩怨分明,如今各自两清。师夷光脚步顿了顿,“哦”了一声,没有再去看剑灵。
而剑灵果真也是那各自两清的意思,之后师夷光也未曾见过他。师夷光慢慢摸索出丛林,他在此地耽搁了一阵,渐渐也摸索出天魔宗之人的气息以及行动的规律,他提前在一处山穴避过天魔宗之人,却听闻他们零碎的话语。
“危轲已经逃出来了,但假如没有人接引他的话,他出不来这个石林。”
“但既然是有人能解开封印让他掏出来,怎么可能没有人接引他?”
“谁知道呢,或许是危轲狂性大发,人家放他出来他把人杀了呢?毕竟不是人,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主上当年费尽力气,磨损他的力量,折毁他的修为,将它回归到最初剑灵模样,至今仍无法完全操控它,可见它的危险……总之,我们得加固法阵,将石林再度封印起来。”
“听闻那个封印相当于把人挫骨扬灰再把人组合起来?亏得那不是什么活物。”
师夷光沉默地听了一阵,直到那声音渐渐远去。
那真的不是什么活物,连威逼利诱都做得非常生硬,也从未考虑过自己的后路——师夷光想到这里的时候冷笑了一下,思绪倒是飘远了一些,只觉之前那个“主上”的磋磨也把对方的神智给磋磨走了。
第87章 番外·玉泉谷(可跳过
危轲面对着一群人。
他的神色冷漠非常。
他自以为沉睡已久, 却未想到对他的控制依然会如此严丝合缝, 即便是来的喽啰, 身上所覆盖的咒文也是完全针对了他的能力,他竟然破除不了他们的防御!
已经有人在稍远的地方喃喃念诵着封印的咒文。
——他拒绝为人所制。
即便是死。
当这个念头从他脑中冒出来的时候,他却是莫名其妙想到了一个无关人等, 那个人长得很是好看,脾气也是跟他的脸的好看程度不相上下的臭。他突然明白了那个人那时候的心情。
然而此时他却看到了那个人的脸。
好看的脸,精致, 带着骨子里的凛然和一股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傲气,立在无边的霜雪之中。
——哪来的霜雪?!
霜雪是乍然而至的,敏锐如危轲都无法察觉到,只觉一瞬间地面冻结覆上一层冰, 而天降乱雪, 化而为冰,一切生灵都要在这一刻冻结!
而师夷光在冰霜之中走来。
他一手受伤还未来得及处理,但动作却是一瞬不停。
无数的法术咒文在他脑中运转,灵气第一次是如此如意和他的真气所沟通,万物化冰,天地冻绝。
他的冰化作利刃, 在凝滞的一瞬间骤如闪电穿透了敌人的身体, 带着鲜红的血色在空中碎裂。
在人们缓缓倒下的时候,他慢慢向危轲走去, 面无表情朝危轲伸出了手,开口道:“我带你出去。”
在危轲愕然的目光之中, 他又好似不耐烦一般,补充了一句:“恩怨分明,别想多了。”
从此之后危轲就住在了师夷光的储物袋里。
师夷光将他放到储物袋之后,危轲便没什么存在感,沉默地任他颠簸来颠簸去,实在是师夷光迷路才会出来说一两句。
师夷光找寻了很久才回归到玄朔派的行列里,当时天魔宗的确发生了一些大事——谁都没想到看似局势无可挽回的天魔宗还会留有几手,引动了连环法阵,使得山崩地陷,而后天魔宗退守最后一处地界。只是玄朔派弟子们混乱中死伤惨重,再也无力组织下一次进攻,他们暂且回避,待回到宗门,再组织门中精英开始最后一次讨伐。
在这种情势下,就是失踪了很久又突破境界归来的师夷光也显不出什么特别来。他本可借此机会去说自己得了机缘,得了剑灵,然而依旧不曾泄露半分,待到离开天魔宗地界的时候,才寻了个空隙吧危轲放出来。
当时是个众人都疲惫歇息的夜晚,师夷光独自走到人迹罕至之处,看着那个男孩子,淡淡道:“好了,如此彼此两清,你走吧。”
男孩子却道:“我送你回玄朔派再说。”
他的眉眼漆黑,抬头看着他的时候有异常认真的神态:“你之前突破之后强行使用术法,损伤许多,不宜出手,你的同门不是什么值得信赖的人,这一路上危险不比天魔宗少。”
他的声音依旧是属于小男孩的稚嫩,语气却是万般郑重,哪怕师夷光之前想过一百次不要把和自己无关的东西带在身上,此刻也终究是鬼使神差地点了个头。
后来他们的交流多了起来。实际上师夷光并不爱说话,危轲也一样,危轲大部分说话是在抱怨师夷光的储物袋是多么凌乱,还要他去收拾,而师夷光的生涯乏善可陈,有时候就会顺嘴问危轲平日里究竟是怎么生活的,他的储物袋乱不乱跟他有什么关系。
于是他知道了危轲在储物袋中可以以剑形态存在,到了现世便可凝聚成人形,而方便行动。他不记得自己活了多少岁,因为只有被封印后的记忆,总之那之前或许也不大愉快,因为他如今凝聚出的身体是孩童,恰恰证明了他受损太重,只能以孩童的样貌现世。
这一路也的确不大平静,却终究是因为危轲的暗中保护而化险为夷。
到了玄朔派的师夷光迟迟说不出那句叫他走的话,只因他的确也是恩怨分明之人,而危轲待他的恩他并没有把握能在让他离开之后还。
可危轲却好像在等他说那句话,便连平日里的话都多了起来。危轲其实并不善于言谈,兜兜转转东拉西扯,莫名其妙地说了一些不着调的话,许久师夷光才察觉到那是危轲叫他待人温和点,不要莫名其妙招惹一帮敌手。
师夷光有点被戳中痛处的恼怒,又笑了起来:“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剑灵有什么资格指点我?”
危轲扁了扁嘴,没说话。
这时候师夷光才发觉这个剑灵其实也会有很像真正的小孩子的时刻。
他们沉默了很久,师夷光缓缓蹲下来,直视着危轲的眼睛,慢慢问道:“你要如何修复本体?要付出什么代价?”
他会帮他。哪怕他其实……说不上有太大的能力,但他永远有毫不畏惧的勇气。
只要他高兴。
饲养一只剑灵并没有想象中的困难。
师夷光其实已然做好抢劫放火、杀人越货的准备了,可危轲先是愕然而后沉默,最后只说他只需要吸食破损的剑的剑气就好。
这对师夷光来说不算什么——也不过是多弄点灵石,多走点路而已。
他带上一块玉诀,一把剑,几道符篆,一些并不强大的法宝,离开了玄朔派,他并不喜欢出门,可此刻却是带着危轲探寻隐藏在荒山野岭之中的剑冢,他并不喜欢同人相处,可此刻却能够与人一起结伴而行,探访剑修们的遗府。
危轲修复得很快,师夷光总觉得自己是看漏了一眼,危轲就从那说话带着几分稚嫩的孩子,变成沉默寡言的少年来。
那或许只是师夷光觉得时光太快。
他仔细回想,还是能觉察到危轲成长的痕迹来的。
是脸庞的圆润一点点消减,是面容的轮廓一点点呈现,是抱着剑、拖着剑、最后变成提着剑,是所有抱怨的话语,都变成了一声无奈而认命的叹息,是少了很多互不搭理的矛盾,是沉默都成为两个人的默契,是在危轲默然的观察之中,也是在师夷光漫长的路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