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非洲式神去修真 上(132)
他这样的选择原本是正确的,因为具备这样高速度强攻击的生物,并不应该有太强大的防护。
然而赤眼猪妖或许并不是常识以内的生物!
穆星河看到剑落在赤眼猪妖的皮肤上,竟然响起了铿然之声。
而火星从剑刃上冒出。
这个东西,竟然坚硬到这个地步?!
在楚致与赤眼猪妖的对阵中,穆星河终于见识到了何谓刀枪不入。赤眼猪妖以发出鬓毛钢针为主要攻击手段,他不是穆星河,没有那些以真气在自己身旁形成防护的手段,因此在密集的寒芒中躲避本就不容易,何况他还要寻隙去攻击对方!
穆星河观察了一会,心中已有打算,微微一叹,喊道:“你退开一点。”
无尽的风从四面涌起,而后有一轮明月悬在穆星河身后,照亮这幽暗的地底世界。
那笼盖四野的风带动着这里的腐朽而阴沉的气息,伴随着尘埃,叫穆星河有些难受,但他依旧在凝神看着身前。他的真气已经张开到了极致,他在用所有的注意力去观察着面前的敌人,他以风作为自己的手,触摸着天地之间每一寸灵气,感受它们的聚拢和分散,流动与停息,几乎不敢呼吸。
他骤然抬起了头。
赤眼猪妖那双通红的眼睛也在注视着他,那是被激怒后的神情,充满着狂躁同杀意。
然而穆星河的神色却是一片平静。
他已经看到!
他看到了那些灵气之中最是缺乏保护的部分!
正是下颚之处!
穆星河身后的桂魄冰轮半悬于空,清辉垂落一地。
而那些冰冷的辉光瞬间凝聚起来,细碎如同毫毛,却有着锐利如刀刃的寒芒。
月光细刃,对上钢毛利针!
四面都是月色的微微凉意。
细刃直向赤眼猪妖的要害之处!
那钢针本身速度并不逊色于穆星河的月光细刃,然而此刻却忽然诡异地微微一滞,而在那片刻之间,细刃已然刺入赤眼猪妖最脆弱的地方!
楚致意会,也趁此空隙一剑刺去!
鲜血喷溅出来,如同一片血红的纱布在半空展开。
与鲜血一同到来的是赤眼猪妖吃痛的哀嚎,那痛楚的嚎叫在空空落落的地底不断回荡,凄楚而又可怖。
穆星河本以为此次战斗到此结束,桂魄冰轮缓缓落在他的手上,几乎要转头离开的时候,瞳孔一缩,只见那重重倒在地上的赤眼猪妖身体上忽然有赤芒一闪,他还未曾反应过来,那些毛发忽然纷纷脱离了它的身体,凝聚成一把巨大的锥子,刺向穆星河!
这东西竟然还想来个玉石俱焚!
这变故来得太快,无论是祭起法器防备还是念动法诀都是来不及!
然而此刻,却是楚致挡在了他的面前。
楚致似乎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他无法采取那些精妙的防御剑式,却是使用了最简单最快捷也是对自己来说最为愚蠢的方法——把剑一横,整个人挡在了穆星河身前!
赤眼猪妖垂死的攻击全数落到了楚致身上!
那把剑抵消了一点冲击,但楚致显然受伤不轻,穆星河听到他闷哼了一声,整个人因为冲击而落到了他身上,把穆星河都撞得摔到了地上。
等到穆星河能定下神看楚致的时候,他已经面无人色,刚想说话,便有一口血吐出来。那鲜血映得他的脸更加苍白。
穆星河的药早在万兽园那里用完了,来到这个世界也没有机会炼药,此刻也是手足无措,只能乱七八糟地用了个青雷绽。这个青雷绽似乎有些效果,楚致面色稍稍缓了过来,心情却好像不大愉快,他万般苦恼地皱起眉头,然后断断续续道:“你这些手段……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展现。”
他见识过穆星河的手段,却没有问穆星河来自何处,只是说不要在外边使用。这话其实他说过两三次,穆星河都没有正面回答。穆星河当然是不到必要时刻不会使用,但那也不过是他觉得随便用出来以后吓人的效果不那么好而已,心里并没有把谁放在心上。
方才其实也差不多,他其实还有言灵·守可以挡下那玉石俱焚的一次攻击的,并不需要一个人为自己抵挡。
他看着楚致,昏暗之中半张脸的轮廓都被黑暗吞噬,神色并不明晰,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边微光闪闪烁烁的,却没有往日一样的欢畅意味。
穆星河沉默了片刻,缓缓道:“你其实并不必要舍命来救我。”
楚致直视着他的眼睛,少年的眼睛是深黑的,看不到底的,他用这双幽深的眼眸,牢牢盯住穆星河:“因为你不相信我,所以……我想证明给你看看。”
第125章 做我朋友最重要的要求
穆星河没有说话。
他的确从未给予这个人信任, 却惊异于这个人能那么坦白——坦坦荡荡告诉他, 自己豁出命来, 就是为了获取他的信任。
少年那双黑如寒潭的眼睛映着洞穴里那些幽暗的光芒,好像藏着碎成细砂的星辰。
“你一直都不信任我,但是……你连那种人都可以信任, 为什么不能相信一次我呢?我发誓从未想过害你,也从未打算利用你身上的任何东西,请你相信我一次, ”他的声音依然是受过伤后的虚弱和气力不济,说得缓慢,也很艰难,却偏偏倔强地要将话说完, “当时我看到你想要搭救我, 我从未见人对我伸出过手。我在想或许我能同你好好相处好好说话,就好像个普通人一样……但你不信我!”
他最后的言语里已有几分隐忍不住的激动,那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心潮翻涌之下,如何能保持平静?
穆星河看着他怀里的人,他其实一直觉得这人打扮很像钟子津, 但此刻却开始觉得他和钟子津完全不一样。钟子津是明朗的, 即使迷茫也有灿烂的底色的,他有朋友, 有许多宠爱他的师兄前辈,但是这个人并不一样。
他好像从来都是一个人独行, 也不明白人和人正常交往的界限,他看到穆星河就好像溺水者看到浮木,寄了万千的希望。水流喘急,他极力挣扎,绝望而不顾一切地攀上去。
此刻他在少年的神情之中看到了很熟悉的意味——像走了万里草野,身旁唯有落霞,像夜半行至长桥,隔岸灯火却没有一盏为自己点亮,像披霜戴雪而归,等待自己的却是空房和未及处理的伤口。
是孤独的意味。
他能很熟悉那样的孤独。
因为他曾经也如此孤独。
在很久以前,他还不叫穆星河,没有朋友,当然也不觉得自己需要朋友。他从来不循规蹈矩,或许因为如此也被循规蹈矩的人所恐惧。然而即使是向往他的人,他也不愿意与他们交往,他悟性太好,生活太如意,一切来得太轻易,便从来不会珍惜,这样的优越条件叫他狂妄得目中无人,也叫他向来不愿意同跟不上自己脚步的人多加解释。
他是孤独的,也是自由的。当时的他永远是一个人搞得周围天翻地覆,来去都是独行,有人多话问过他寂不寂寞,其实一点都没有。
很久以后他犯过无法弥补的错误才能明白自己其实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人,不是能拯救世界的主角或者毁灭世界的大魔王,他会犯错,甚至因为自不量力而比旁人更加愚蠢。
他并没有资格瞧不起任何人,也没有资格让自己和别人区别开来。
因此他也能大约能够明白楚致那种不顾一切想要抓住一根浮木的念头。
楚致想要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他想证明哪怕多年以来宛如异类,他也可以是正常的——有正常人感情的,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着的。
穆星河有过这个阶段,他怀疑过去的自己,为此希望融入常人的人生之中。当时他很顺利就变得像普通人一样,因为他的生活其实并未给他施加任何压力,他也确确实实没有太多有别于常人的地方,给他添加阻碍的唯独是他自己而已。但是楚致或许是不一样的,他年纪小小就遭遇灭门之痛,在炼蛊一般的环境学会保全自己的生命,以仇恨作为土壤而成长,又如何能像别的人一样,开出正常的花,结下正常的果?
其实这样的人不去希求这样的事情就好,偏生是不知他是受了什么触动,去执着于想要正常人的感情。
更何况,穆星河到如今都没有办法体察很多人的感情,他固然是自在的,但也常常是疏离的,有所保留的。很多事他至今没有弄明白,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明白。
穆星河凝视着面前那个少年,忽然笑了起来:“你刚才的意思……是想要和我做朋友?”
楚致死死看着他,分明是寒潭一样清幽冷寂的眼睛,此刻却像是燃着烈焰一样。
“不行,”穆星河摇了摇头,摇头晃脑,笑眯眯的,“做我的朋友要求很高的,首先吧,要长得好看,你脸都不露完,我怎么知道你好不好看呢?”
穆星河怀中的人一怔,身体都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穆星河神色未变,只是拢了拢少年凌乱的头发,慢悠悠说道:“你不要慌,我不用你解下绷带,想也知道你不喜欢那玩意,梅花是吧?我也觉得不太好看。”
他话音落下,楚致身体何止僵硬,都几乎是要挣扎着起来了。
穆星河却是按住了他,他语气没有变,好像只是和楚致闲聊今天天气很好他吃了六个包子一样:“其实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你究竟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呢,你对这里的环境其实不是太熟悉,那些走来走去的生物你都未必能明白它们的特征,分明是善于一击夺命的杀手,却没法立刻找出那些东西的要害,说明你跟我们一样,接触这个地方也不是太久。”
“但你肯定是比我们早来的,因为我当时在盯着,大佬也在附近,你在我们眼皮底下趁机进去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早来的话我倒想到了先前有一次同样的行动,旁人全军覆没,当初我以为只有武者来,不知道还有监视,后来才知道那个什么阙野九卫早在等着。我就在想,这里其实没有那么凶险,有九卫那么厉害的人,还能全军覆没是为什么呢,怕不是……那九卫之一临时叛变,把其它人杀了,自己进去了吧?”
穆星河想了想,又道:“况且你取得他人信任的方式很直接,把你的目的袒露出来,这人便不便怀疑你的其它,但是你待人接物的手段十分生硬,显然不是什么特别了解人心的类型,你有这样的习性,大约是因为你长期待在一个多疑的人身边?”
他用着提问的语气,却不需要回答。
楚致也没有回答,他把自己的唇瓣咬得近乎苍白。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他的嘴唇已经被自己咬出血来,在那薄纸一般的面色上分外显眼,他却浑然未觉,只是说道:“我不是你指的九卫之一,因为九卫从来不是只有九个。每五年他都会寻找资质尚可的孩童,带入海中塔,我们在里边习武……海中塔里,我们为了争夺饭食、见到阳光的机会、减少挨鞭子的数量,日日厮杀。”
他如陷回忆之中,面色惨白,眼睛却越发幽深:“五年之后,那些孩童之中活下来的,便成九卫……随后他便带着我们习练其它本领,并且……教我们驯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