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非洲式神去修真 上(22)
第26章 山中岁月
穆星河是一个没有师父的人。
原本这在云浮派并不算奇怪,有些弟子进入了内门却正好没有什么高手看上,经过一段时间发光发热后获得宗师们肯定,拜入宗师门下,这原来就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
但今年不一样,今年每一个进入内门的人都恰好被宗师看上,唯独穆星河没有。
联想起穆星河当初在玉京台上引起的惊动,这样的毫不理会,是不是就是宗门的态度呢?
——门规并未明说弟子不能使用其它功法,但是他的离经叛道仍是引起了宗师的不满,因此虽然按照门规将他收入内门,但是没有一个宗师会正眼看他。
思及此,内门弟子对穆星河的态度也都十分冷淡了。
不过冷淡归冷淡,并没有人敢于像以前一样耻笑羞辱穆星河,穆星河在入门之试上的表现他们都看在眼里,即使有修习妖功的嫌疑,但他的术法造诣、气息理解在同样修为中确确实实已然远出旁人。况且他们对穆星河再冷淡,穆星河的脸色也不见半分阴暗,单独碰见了穆星河还会笑眯眯地跟他们打招呼,要说什么难听话那也是说不出来的。
甚至有人几乎要心软了,回头看见自己还十分不熟悉的师父,想起那件事情,又打消了念头。
大家皆对穆星河敬而远之,没有人能想到这只是因为一次不成功的说服,几个宗师善意的袖手旁观。
甚至说那些宗师多多少少对他还是有几分期待的。
只是承受太好的机缘日后终有一日会遭到大道的反噬,承受住就离大道更进一步,承受不住就陨灭,而后者的可能性更大,背负机缘的人,与其一开始就一帆风顺,不如多受点挫折磨砺。
而穆星河看似跳脱懒散,实际上目标极其明确,心性坚韧果决,没有师父顶多叫他多蹉跎几年而已,对于他们这样早已结成金丹寿元几百上千年的强者来说,这实在算不得什么。
哪怕是穆星河都没有想明白他连个师父都没有是因为这种事情。
但是他的节奏没有因为这样的命运而打乱半分。——宗师们看得没有错,他本来就是这样目的极其明确,有了想法之后不会停顿半步的人。
他完成了系统的任务,平白入手了一本看上去十分牛逼的根本功法,如今日日在对照修习。
根本功法是一切修行的基础,它为修行者的真气提供了根基,为修行的过程提供了理论知识,告诉你解决修行中遇到的关窍的功法,完善的根本功法还会记载着以此理论为基础的大量衍生术法、相关法宝炼制方式等。
而大宗门之所以为大宗门,一般都会拥有着相当完善的、且层次很高的根本功法,云浮派宗师们只收自己喜欢的人做弟子,也便是看着云浮会送其它内门弟子根本功法,即使他们无人指点,依靠着自行学习这些根本功法也能有所收获。
云浮派给他的《太乙清风真典》与系统奖励的《斩月碎星诀》一样,都是修习的根基式功法,区别在于一个是面向练气期到金丹期前,一个却是上古功法,即便是金丹以后的领域也依然能够指导。
这两本功法皆是十分完善,从真气修炼到衍生术法,从法宝炼成、符篆制作都有所涉及。
穆星河原本视难度打算先修习《太乙清风真典》,然而他翻阅《斩月碎星诀》的时候却发现,这两本功法至少在前半部分是一脉相承的,虽然细节各有不同,但终究有着同样的精神脉络。所以这样,是否就可以两本对照着一起修习呢?
他便如此动了心,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同时修炼两本功法本身就需要极强的领悟能力,《斩月碎星诀》大概因为写成时日久远,用词十分艰深,要与《太乙清风真典》相互对照才能稍微明白一点。
于是穆星河日日这般两本功法一起对照修习,只有每月初一十五会前去听前辈讲道,停止他的学习。
云浮派讲道的都是些炼魂期以上的人物,对修行各有理解,皆是将自己认为有用的东西教给后辈们,有些人说得深入浅出,叫穆星河如获新生,又有些人可能修为太高,穆星河听得头昏脑涨,其他修为高的弟子却能一脸醍醐灌顶的模样。
讲道的那些人也不固定,有些人时常在宗门中,可能几个月来讲道一次,有些人在外历练归来,一口气便能讲个三四天,讲罢又飘然离去。
听道的人总是很多,不仅仅是他们这些初入内门的,还有许多凝脉期甚至炼魂期的内门弟子都会前来听道。他们不知道穆星河在入门之试时发生的事情,却因为修为更高,能大抵看出穆星河的修为如何。
这个穆星河修为几乎是最低的,修为低在他们眼里不算什么,然而他进入内门之后修为几乎毫无增长,就叫人十分鄙视。人人皆是费了大力气才能入得内门,人人皆是在掌门面前立下誓言一心求索真我,修成大道,偏偏这人入了内门便毫无进境,混日子竟混到内门里头来,实在是让人不齿。
他们的态度又影响了刚入门的弟子,穆星河身边的气压显得更低了。
任景有一次听道碰见应觉晓,轻轻踢了踢他:“喂,你不是和那个穆星河挺好的吗,这种情况你不帮他说点什么?”
内门家族子弟不少,任景在内门中没有之前那么稀罕,少了那些前呼后拥的人,他似乎也不觉得失落。倒是应觉晓因为性情很不错,向来与人为善,在内门中交到了不少朋友,人缘非常好。
应觉晓似是没有反应过来,看着任景怔了一怔。随后他移开视线,望着天空。秋日的天空总是蓝得漫无边际,时而有叶子打着旋儿悠悠飘下来。他的语气如同那落叶一般,飘飘忽忽。
“可是他其实很强啊,因为他很强,所以压根儿不用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他只做自己高兴的事情就好,”应觉晓说着语气里有些羡慕,又有些难以看清的其它情绪,“他们现在看着他随和好说话,其实他根本是目中无人,别人怎么对他他都觉得不痛不痒……就是这样骄傲任性的人而已,没什么好可怜的。”
任景瞪着眼睛,然后说:“听不懂。”又趾高气扬去找穆星河:“那么久不见你出手是不是把术法忘光了?跟我比一场啊!”
穆星河眨眨眼睛,一脸茫然:“哎呀真的忘记了。”
任景气得不行,一边骂着废物一边走开了。旁人不清楚他们的关系,只知道任景是一位宗师新收的弟子,宗师对他十分喜爱,他自己也非常发奋,进境一日千里,听到穆星河如此表现,心中对他更为嫌弃。
穆星河心里对众人的态度洞若观火,可他不仅懒得干涉,甚至有些乐在其中。
都是看不起的态度,内门弟子的看不起和外门弟子的看不起又有着很大的区别。外门弟子是那种小学生式的挑衅和讨厌,当着面就想看你不痛快,内门弟子却是理都懒得理你,充满着一种你不上进但是我上进我才不想理不上进的人这样的励志气息。
在众人的冷眼和白眼里,穆星河却过得格外自在。
他一个人住在那荒僻的山头上,挖了两棵树苗种在洞府前,起名“一棵枣树”和“还是一颗枣树”,也许那树苗根本就不是枣树;在其他山上捡了许多草籽,在地上乱洒一通;甚至还想过抓几只鸟到附近,他爬到树上埋伏多时砸昏一个鸟,把鸟带到家旁边,然后鸟扑着翅膀惊慌失措地飞走了。
他看云浮高峰上终年不化的云雾,朝阳和落日给云浮染上灿烂明艳的金黄;夜雾沐浴了一夜的月光变成露水,月光与晨光交汇,一地的碎玉流珠。
一阵阵的秋风让树木披上了金色的盛装,夜里也有簌簌的声响,路上碎了一地的秋色。
几场秋雨过后,云浮便越发冷了下来。宗门给他们这些新弟子下发了冬装,白色的衣袍,天青色图纹绣于其上,缀着一些动物的绒毛。下过几场雪,云浮派整个都变成了银色的世界,只有一些常绿树木在大雪的覆盖下倔强地露出一点绿意来。群山苍茫。
这样寒冷的日子过了几个月,春风从山顶上吹来,霜雪消融,山里的小河也重新焕发出生机,水流欢畅地奔流在石上山间,时而被石头激起一阵阵小珍珠似的浪花。天地重新恢复了颜色,那些光秃秃的树重新抽枝长叶,从薄青到柳色,从柳色到葱葱茏茏的绿色。有些心急的师兄师姐对树木施了些术法,树上开始结出小花苞来。
花香弥漫在云浮群山中。
无人理会穆星河,也无人关注他,他总是一个人。一个人走在云浮的高山中流水旁,看山,看水,看朝露,看晚霞,看秋夜明月,看春来百花,看星子隐入群山,看飞鸟冲破云霞。
他向来都是一个只有自己都能玩得很开心的人,他修习,听道,静静看着云浮山中的山水草木,四时风物,丝毫不觉厌倦。
那是个很常见的春日。
阳光还带着几分水气,空气闻上去都是湿湿润润的,带着花香。穆星河依旧是翻山越岭前去听道,路上拔了几根酢浆草,含到嘴里酸酸的。
穆星河到了云镜台听道,此时讲道的前辈还没有来,弟子们都已在下边坐得端正了。
“以前讲道的那位前辈听说闭关去了,今日讲道的会是谁呢?”
“管他是谁呢,能来讲道的,哪个不是厉害人物?只是这日子他妈的还没有暖起来,怪不得人那么少。”
穆星河看了一下周围,人的确是不多,大概有师父的有师父指导,这种日子也犯了懒不愿意过来了。
他们三三两两在聊天,穆星河一人坐在中间竟连个同他打招呼的人都没有。
他沉迷于那艰深的修行,沉浸在山河草木之中,懒于经营人际关系,又因为他那过分艰难的修行,他的修为一直裹足不前,别人也懒于经营与他的关系了。
而且他最近的确没有怎么好好学习,《斩月碎星诀》他看到的地方忽然不讲理论,改讲相关同类功法了,还有些创造功法的典故,有一门剑法穆星河记忆尤深,也是由星月延伸而来,是那个老祖宗被困大千世界,每天只能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想到宇宙哲学,忽然有一天他就悟道了,一剑斩破虚空离开了那个大千世界。这个剑法被誉为天下第一剑法,写《斩月碎星诀》那位前辈对此十分嫉恨。
穆星河大为好奇,打听了一下发现这个剑法流传至今仍是天下第一剑法,同出一系而别人却大出风头,怪不得那位前辈如此耿耿于怀。
云镜山地势较高,如今春雪还没有化尽,有人在残雪里拥着青色的披风,慢慢地走上讲道台。
穆星河凝神一看,来的却是熟人。风姿夺人,眉目隐然带笑,正是那个有过几面之缘的柏青阳。
柏青阳这次来,说的不是修行体悟,也不是真气酝酿,竟是一门他独创的术法。
云浮派弟子自创术法的,会到独秀楼做成玉简兑换贡献。柏青阳特意来这里讲这个术法,他说这个术法很适合他们这样刚起步不久的人修炼,但原理相对来说有些艰深,玉简直接学习恐怕只得其表,他便细细同他们说说,给他们省个几百点的贡献值。当然,以穆星河对他的了解猜测,估计更多的是他新创术法,心里高兴,迫不及待想来炫耀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