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非洲式神去修真 上(86)
穆星河能防那些手下们复活,怎么不知道蔺离也会有类似的手段?
只是这一次他碍于式神配置,无法选用防止复活的式神,终究是让蔺离释放出了这样的手段。
但穆星河既然清楚,就有别的把握。
只见这一片地面上忽然燃起赤红的火焰,众人心下愕然——蔺离竟然未曾逃走,这个时机还想卷土重来吗?
只有有心的人才能发现,这火焰与方才的截然不同,全无污秽,只有焚烧一切的灼然气焰。地面上的火焰一道道,一路焚烧而去,相互粘连,竟然连接成了一个巨大的阵法形状。
树林之中,零零散散有人走出来,走到蔺离与穆星河交战而被众人留出来的空地之中,他们衣着寻常,形容各异,乍一看不过是那些围观的好事者,然而仔细分辨,却发觉那些人不同的衣服之中,似乎都身着一件赤红里衣。
这些人竟然都出自同一宗门!
第84章 小温师兄
伴随着阵法的结成, 中心的那血泊忽然不断震颤, 甚至血液开始蠕动起来, 形成了一个人的形状!
那是衣发凌乱,面色苍白,显然虚弱不堪的蔺离!
穆星河清楚自己的形象也未必比对方好多少, 因此只是扯扯嘴角,面前笑了笑,马不停蹄, 驱使着他的跳跳弟弟给予他最后一击!
蔺离受火焰之阵所缚,逃跑失败,元气大伤,如何承受跳跳弟弟积累许久之后的雷霆一击?
他几乎不敢相信最后的手段都被人破解, 惊疑不定地望着穆星河——这个人、这个人只不过是个刚进入凝脉期的, 原本理应随随便便被他打败,甚至他根本不用动手他就可以死去,凭什么能把他逼到这个地步!
蔺离面色已经不见原本那种从容的、充满轻蔑的神色了,他有些狼狈地拾起地面上的旗子,想要祭起他的法宝,给他最后一击——毕竟确实, 穆星河也只差一击。甚至他不需要做什么, 拖下来,该死的人也是穆星河。
只是穆星河又怎么会给他这样的一个机会?
那可是吃了无数伤害的六星跳跳弟弟, 只要他能够活下来,还有什么不可击穿?!
少年站在熊熊烈火结成的法阵之中, 他的面容被火光所映照,眼中是不断涌动的烈焰。
他身形单薄,发丝凌乱,体内真气震荡,境界如危墙一般摇摇欲坠,然而他还站着——还孤独地站在蔺离面前。
这个从未被看好的少年面临强敌从始至终都是指挥若定的姿态。他身旁和身前是那些奇形怪状的妖物,而他是这些妖物的主人。
妖物的阴影与地面的火光,让他的神情都显得不大明晰,唯独那双眼睛,带着不可动摇的杀意,分外明亮。
跳跳弟弟冲了上去,他的体型巨大,面貌仍是懵懵懂懂的少年模样,只是双目赤红,手上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当当作响。在那些浊重的声响之中,跳跳弟弟的身影已然遮盖住了蔺离,昏黑的影子投落,本来就阴阴沉沉的雨天里,更难看清。
雨丝丝丝缕缕飘落在树林之中,那些赤炎却没有一点要被浇灭的意思。
那个皮肤发蓝的少年,带着懵懂无知的神情,摇摇晃晃地朝蔺离跳去,巨拳挥落。
树林中一片寂静,只有骨头碎裂的声响清晰可闻。
蔺离的声音早不见之前的从容与高傲,他挣扎着嘶哑道:“焚天宫必……”
声音满带着恨意,叫人恐惧,然而他的话未曾说完,已经被截断——属于蔺离的真气在那一瞬间散尽了。
雨丝落在地面上,火焰和血液都消失了。
于此同时,那些什么狸猫,什么跳跳弟弟,什么椒图,也在这一瞬间散尽了。
只有一个身姿略显单薄的少年站在那儿,他仿佛虚弱无比,一击就碎,但是却站得笔直,仿佛永远不会倒下。
火焰回缩到地底,慢慢熄灭,阴雨天里,似乎那个少年才是唯一的亮色。
大约见过此战的人,都不会忘记那个孤独地站在烈火中的少年,那映照着火焰的、野兽一样的、却分外冰冷的眼眸。
一切都结束了。
比起先前那充满着窃窃私语的树林,此刻的树林却分外安静。
——此战开始之后,没有人想象到会是这样的情形!
没有人能想象到竟然是这几个凝脉期的人能够杀死焚天宫的结魄强者!
在他们眼里,蔺离几乎可以说是不可打败的,他修为极高,战力极强,又诡计多端,甚至还有种种秘法逃跑,就算是同样的结魄期强者也不能致使他殒灭于此。
然而此时最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
非但在战斗刚开始个使用符纸化妖之术的少年利用这诡异莫测之术叫蔺离左支右绌、无法立刻杀死他,之后蔺离强势的时候,这少年竟然依旧能将他的攻势化解下来!
符纸化妖之术的原理或许细想可以察觉出来,这是结合了道修的符灵召唤之术和召唤妖怪的术法的一种术法,但是无论是符灵召唤还是妖怪召唤,都很少看见这样的战斗。
修真者本人退居召唤物之后,由召唤物来负责战斗,且这些召唤物之间各具特性,各有联系,相互协同,几个妖怪就能打出可怕的效果。
或许见多识广的人也能看到高阶的、擅长召唤之术的修真者以同样的方式战斗,甚至比面前的少年能同时掌控更多召唤物、又甚至那些召唤物是有灵智的,但对于他们来说,最为可怕的是,他们能看出这个少年的战斗之中包含着种种策略,这些妖怪或许是经过选择的,专门针对蔺离而使用的。
——这个看似寒酸的少年究竟能召唤出多少同样强度的妖物,以至于能如此游刃有余?!
有些人并不关注有什么新的术法,只觉得那个少年实在可怕无比,不愧是可以从梅庭雪的庭院中逃出的人物。
因为显而易见的,此人其实步入凝脉期不久,境界压制本身就给叫人实力大减,他的境界似乎突破之后并没有加以巩固,因此更为脆弱。然而这样脆弱的境界,对于许多人来说已然是绝境,但这个人竟然能面对蔺离坚持许久,这便不是那些妖怪之功了。
甚至能够看出,其实他一直步步为营,等待一个机会叫蔺离步入落网,给他最后一击。这浑然不似一个弱者被迫迎战强者的姿态!
如此机缘,又如此心智,若无意外,此后定是名震一方的大人物!
穆星河并不清楚别人究竟怎么样看他,他这时候已经头痛欲裂,真气断绝,疲惫无比。对于他的唯一好消息就是他依旧维持着凝脉期的境界,此番苦战,终究没有让他跌落境界,也算幸运。
他脑袋里一直有声音轰隆轰隆作响,时不时还有指甲刮到玻璃一样的杂音,他觉得十分难受,想要躺下去好好休息一番,但他终究还是站直了,看着向他走过来的人,疲惫得只能笑了一笑。
那人一身红衣,面无表情,朝他丢来了两样东西,那是一张破损的旗子,和一个储物袋,正是蔺离身上所剩下的东西。
穆星河四肢无力,并没有接过来,只看着它们落在自己脚下。
“你竟没死。”那人也不在乎他的虚弱,冷淡道。
“哈,”穆星河短促笑了一声,“那当然。”他说着似乎断定了对方并没有恶意,捡起地面上的东西,背向他,走向钟子津。
只听那人在他背后说:“你却是早已算到我会带人来,不管你优势劣势,我们都会为你牵制住他。”
“别这样说,”穆星河简单地朝身后摆摆手,道,“互惠互利嘛,你为了宗门的长治久安,也不会愿意这样一个隐患留下来。我都不介意你利用我绊住他们了,你也不要那么小气啦。”
穆星河的话语说得轻松,别人听来却是心惊肉跳。
原来这一场战斗,还是这个少年算计好了,无论是如何应战,还是如何防备蔺离的逃脱手段,他早就谋划于心!无怪乎这个人面对强于自己数倍的对手仍然能有这样的从容,也无怪乎这一路的战斗中他都有条不紊,指挥若定,甚至他还能利用苍离派的力量,为自己牵制,此人小小凝脉期,境界随时崩毁,竟然敢对蔺离存有必杀之志!
钟子津此时已经昏了过去,他的师兄已经收了伞,站在那儿等着穆星河,见他走过来,他还伸了伸手,想要为穆星河搭一把手。穆星河怔了怔,却没有接过,只转头看了看钟子津和夏胜衣,问道:“他们怎么样了?”
“子津是真气和心力消耗太过,身上又有伤,如今支撑不住,修养几日应当就能恢复,”温行泽看着钟子津,轻轻叹了一口气,“至于夏师兄,是经脉被子津一剑断绝,虽然未死,修为应当是不复存在了。”
穆星河依靠着树干,恢复了一点体力,头依然在轰轰作响,又问道:“此后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我先前听说过一些事情,知道焚天宫中人会往玉泉谷而去,又听闻宗门中人说夏师兄和子津都在见狸集一带,察觉到不对,便赶往此处,最后遇见了你们,”温行泽却是对穆星河说起了前因,他说话的时候是看着别人眼睛的,眼神澄澈而温柔,即便周围草木狼藉、白骨森然,即便穆星河受伤惨重,看着他这样的神情,心中都能宁定几分,温行泽又慢慢道,“为防不测,我通知了宗门中人在玉泉谷可能的出口各处等待,方才已发了信号符,他们会赶往此处搭救。我们稍作等候即可。至于夏师兄,我先说他是潜入焚天宫意欲复仇,其余等他醒过来再问过他本人。”
这想法倒是与穆星河之前的说辞不谋而合,穆星河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
温行泽似乎看出了穆星河这些表现中的警惕意味,也不说话,只微微笑了笑,站立得如同青松一般,等待着同门的到来。
直到瀛洲剑派中人陆续前来搭救,穆星河才终于放心下来。
放下心来的穆星河瘫在马车里,已经是没有一点人样,他说话也是慢吞吞的:“对不起,这位师兄,我方才失礼了,我还忘了谢谢你过来施以援手。万分无礼,真的对不住。”
温行泽方才没有生气,如今便更不会生气,他很好脾气地笑笑:“当时的情景,最怕有人心怀不轨,背后伤人。钟子津这段时日与你一起,怕是劳你照顾许多。”
穆星河此时已经很清楚,这位温行泽,就是钟子津之前嘴里一直在说的那位有钱的、可靠的、还会给他赎身的师兄。
并不能怪穆星河之前一直保持警惕,因为这个人实在太不像剑修了。之前穆星河见过的剑修,哪怕是最正常的黎若薇,都是沉默寡言,不爱交际,好像眼前只有她那把剑的。然而这个温行泽完全不一样,他温柔体贴,思虑周全,全身上下都是最标准的好人模板,实在与穆星河对剑修的印象大相径庭。
不过其实也怪不得钟子津会如此依赖这位师兄,这确实是一个万分靠谱的人,他能够从蛛丝马迹判断出夏胜衣身上的诡异,又结合钟子津与焚天宫的行踪判断出危险,当机立断赶过来联系同门,确实是可堪大任之人。
只是先前夏胜衣与钟子津说过的话叫他有点多心,但愿只是他多心。
穆星河还在漫无边际想着,温行泽忽然又开口道:“你与钟子津对决蔺离的事传出定然会轰动一时,焚天宫众人锱铢必较,此后追杀或是其他麻烦应当接连不断,是我们牵连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