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非洲式神去修真 上(142)
父亲脾性很好,从来都讲不过母亲。依稀记得父亲是个很平常的武者,以至于他觉得武圣血脉并没有太多的奥秘——虽然也不妨碍他向小伙伴们吹嘘便是了。
像这样的黄昏,他会穿过有紫藤花架的庭院,专门挑有阳光落下的地方跳着过去,好似落到了别的地方就会死掉一样,然后奶娘帮他们把汤舀好,笑眯眯地喊他快坐下来吃饭——
楚致忽然觉得自己无法再想,将眼神转回来。
他离开海中塔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黄昏。大海空空荡荡,一叶孤帆伴着落日远去。他是一个人离开海中塔的,因为他杀死了其它所有人。那个人见到他好像很高兴,说什么“你果然没有辜负孤的期待”,但是他心里却只想着怎么样杀了他。
他想要复仇,心里面满是杀戮,也从来不认为杀戮算什么,他的的确确是一个杀人机器。
但有一次他去执行任务——约莫也是这样的一个黄昏吧,那家人的烟囱之中还有炊烟,小孩子们却已经整整齐齐坐在桌前等待了。他该去将他们全家一一除尽,但那时候却一个人坐在房顶上发了很久的呆。
杀了阙野王,甚至杀了沈云阑,但是又能怎么样呢。
回来之后他就开始尝试各种方式逃跑,他是阙野王的亲信,比谁都清楚各种地道,各种小路。他不知道逃了之后要干什么,能干什么,但是他明白,始终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模样。
他一次一次逃离,又一次一次潜伏想要报仇,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阙野王不知从何看出他渴望某种他所不该有的生活,好像看见了莫大的笑话,一次次告知他他就是个怪物,他不配去想。
可是天知道他在想什么呢,他只是想在这样有些困倦的黄昏里,有人同他一起吃饭罢了。
这一次楚致做好了死的准备。阙野王怀疑沈云阑却因为顾忌而没有下手,但若是他的随从、一个可能懂得整个妖法体系又不像沈云阑那样高深莫测的人,那阙野王当然毫无顾忌,很有可能问出很多有用的东西。他知道这样的人对阙野王多么重要。
但他没有死,阙野王竟然只是把他囚禁起来,几乎算是暴虐地同他交合——当年阙野王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的时候,楚致一点都不明白,曾经问过同僚这样的交合是什么意思,他的同僚说那意味着占有和征服。
原来这样便可以占有吗?楚致仍然不明白。
如今他身上添上了很多痕迹——情色的印痕、刑罚的伤口,他却好像毫无察觉。
那一日他放走了穆星河,阙野王就好似对他忍无可忍,再不同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将他囚禁起来,连个近卫身份的掩饰都没有了。
那人逼问了他许多,他却没有心情回答。
他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尊严,他原先肯定会满怀恨意谋划下一次的逃离,如今竟然觉得毫无关系——他是个杀人的机器,也只会杀人罢了。他是个怪物,人类的世界,如何容得下怪物。
获得了力量又怎么样呢,他不打算再逃跑了,逃跑,能逃去哪呢,又有什么可做呢,天地之大,也只有这里是他的容身之所。
他所有的、所能依靠的,不过是这个暴虐的男人罢了。
他给了他一切,也比谁都清楚他的扭曲和不正常之处,他从未给过他信任,但至少,他不会因为他的缺陷而抛弃他。
他的一生,或许也便是如此了。
回想当日那些夜风,那闪烁幽暗光芒的地底世界,那喝令他退后而站在自己身前的少年,就好像一场梦一样。
一触即散。
楚致几乎要睡去了,却听到了阙野王的脚步声。
声音有点急,人来得也很急,他一把揪住他的领子,从座上拉起来,几无从前那般从容模样,冷声问道:“你们在上古战场做了什么?”
楚致原本还在看着他,听到他这般发问,以最为顺从的姿态,垂下了眼睛,只说道:“杀了一个怪物,通过地下的一个古怪物件出来了。”
阙野王冷哼一声,一把放下他,力道很重,他几乎是跌坐在座椅上。
而阙野王没有再管他,看着窗外,楚致看到有飞鸟从山上成群结队飞出。
“呵……”阙野王好像冷静了下来,忽然冷笑道,“你可知道你做的是什么事?”
楚致下意识摇了摇头,然后忽地反应过来对方并不能看到。然而对方并不在乎,他只是看着远处的落日,说道:“钟山要倒塌了。——多年以前,有人因为逃避劫数与我定下契约,我以为这所谓的灾劫是上古战场封印之事,甚至派人前去化解。竟然未曾料到招致这场劫数的却是我所遣去的人。”
楚致沉默着。
寻常人看来,钟山不过是一座山,或许因为龙脉所在,能滋养一方,然而那天在地底世界,他就知道,钟山定然和阙野王的力量有关系。
地底和钟山有所联系,而他们先前在地底所作所为影响到钟山,以至于钟山龙脉受损——然后进一步的可能是阙野王的力量受损,但楚致感觉却很麻木。阙野王强大也好,受损也罢,似乎已经都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了。
漫长的沉默过后,阙野王突然开口了。那语调很陌生,楚致几乎都没法反应过来。
他说:“你和我很像。”
“我十二岁那年,满村被屠,”阙野王仍然在看着外面,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原因不过是或许有村人看到了一个旅人的模样。”
楚致低头看着自己扣着脚镣的脚踝。阙野王来历也很神秘,在这样被武者世家占据话语权的时代忽然横空出世,从来对自己的过去讳莫如深,楚致伴随他已经有许多时日了,从未听他提过只言片语。
他今日竟然会突然提起。
阙野王不明白——或许也丝毫不在意楚致会想什么,他只是说自己的。
“世事原来不过如此,只要你够强,即使你的理由再荒谬,照旧可以为所欲为。软弱之人即便全然无错,又有何用?连命都会被人拿捏在手里,”阙野王顿了顿,慢慢说道,“可是我即便能杀你无数次,终究没有对你下过重手——你和我当年,当真太像。”
楚致茫茫然听着,又听到他说:“但看着你,我又分外明白,手中无力,该是何等下场。”
楚致“嗯”了一声,却见阙野王终于回过身来。
今天的阙野王的确和平日不一样,平日的阙野王是权力和强大的象征,人如覆盖在铁一样的面具下,不能显现一点破绽。今天大概是夕阳的色泽过于柔软,显得阙野王面上也有陌生的温情。
“替我做最后一件事吧……”他俯下身来,捧起楚致的脸,“钟山将塌,唯独武圣血脉能挽回这倾颓之势。”
他声音是低沉的,醇厚的,就好像他每次说他是个怪物无人能容的时候一样,有一种诅咒一般的魔力:“我舍不得将你送出去……但作为一个容器,我收容了你那么久,你终究有一天是该执行自己的使命的。”
楚致瞪大了眼睛,却是挣扎着立起身来,抓住阙野王的衣角,他多日来几乎都不言语,一直是毫无神采的神态,此刻他的神态却满是绝望和惶然,声音也是颤抖着几乎一碰就要碎掉似的,他从未求过人,即便他的朋友最终放弃了他,他也默然接受,此刻却央求一样、带着最后一点可怜兮兮的希望一样央求着说道:“不,你不能这样待我——我请求您!”
钟山要倒塌了。
流言像碎纸片一般飞入穆星河耳里。
穆星河跟着好奇的人们一起往钟山那边走过。众人起先是说钟山好好的,没有半点要倒的痕迹,然而穆星河却能够感受到钟山的灵气越发衰微,几乎到了要断绝的地步。他没敢去用自己的真气试探——上次试探的结果还叫他心有余悸,只能默默看着那远处的钟山山壁上几乎微不可查的蠕动。
别人说那是王气,是龙脉瑞气,但唯独穆星河才明白那里面恐怕是封藏着一个神,或是一个怪物。
那个叫蚀阴的生物之中,真的有沈岫在吗?他在里面如何了?
然而在不久之后,连普通人都能察觉到钟山要塌陷的迹象,无数的乱石堆在钟山脚下,即使夜里也有可怖的声音,甚至有人见到上京的郊外有许多形状怪异的精怪在游动,武者一来却寻不到半点踪迹,一时人心惶惶。
但没过多久,钟山之下立起了一座雄伟的祭坛,阙野王传令天下,十五月圆之夜他将施展通天神力,将钟山挽起。
那些秀士们称颂阙野王是“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的大英雄,武者们也说阙野王不愧是当世强者,实力深不可测。
唯独穆星河十分怀疑,别人觉得强者能削平山脉,扶起山脉当然也并不困难,但是他清楚这不是普通的山脉,他不相信事情会那么简单,更不相信阙野王能做到。
十五之夜,方圆百里的人们纷纷涌于钟山附近,看那个传说中的天阶武者有如何的伟力,能扶起这倾颓的钟山,中止这段时间以来的天地异象。
穆星河混在人群中间,一眼看到了被束缚在祭坛中间,宛若人牲的少年。
——为什么不挣扎?为什么不逃离?
——为什么阙野王选了他?
穆星河心中闪过了许多怀疑,甚至在某一瞬间还觉得这是一个陷阱,然而当他冷静下来,竟然渐渐有了个可怕的想法。
他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真气泄露于外。那个真气不是来自钟山,而是连接在祭坛之中,大概是因为掌握还不纯熟的缘故,有几丝漏了出来。
别人可能不懂,因为祭坛上也刻着一个法阵,即使知道些术法的皮毛也会觉得那是祭坛上所附带的法力。但是穆星河不一样,他的术法修为这个世界之中的人根本没办法同他相提并论,加之他还见过楚致得到传承的过程,他明白,这股力量是楚致的。
而这股力量正在缓慢地失去控制,微妙地和天地灵气相互冲撞着,好像——好像在等一个彻底的爆发!
而这样发展下去,即便是穆星河处在楚致那个位置,他的术法修为都无法控制!
从祭坛中心,到他所处之地,无一可避!
穆星河将手伸到储物袋中,拿出一个药盒——那是那颗他用日月枝同星罗芽兑换的太素凝真炼魂丹!
他原先打算稳扎稳打去突破的,但是此情此景,穆星河无法预料会出现什么变故,也只能及早服用这枚丹药突破!
穆星河一把将太素凝真炼魂丹放入嘴里,吞咽下去。
然而太素凝真炼魂丹吞食下肚,他的真气竟然没有半点感应。
当然,穆星河要测试自己有没有顺利突破还有一个更为简单的办法,那便是进入阴阳师系统,看看更高级的式神能不能使用——可当他打算召唤式神的时候,非但SR卡无法召唤,连之前R卡、N卡都无法召唤了!
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囚音海弄、叫我先帝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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