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秘密(139)
戚丰没回头,哑声说,“少管别人的事,你只要把自己管好就行了。”
黄单看着男人离开,他抿抿嘴。
事情还没完,他总觉得这件事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周阳的死,可能跟他的任务有关联。
后半夜,黄单听到车子的引擎声,张父回来了。
他打了个哈欠坐起来,留意着楼下的动静,先是张父的拍门声,而后是张母开灯,碎碎叨叨的声音。
张母问张父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张父的心情很不错,哼着《千年等一回》,他说吃过晚饭后就换了个地儿打牌,赢了两千多,还说端午节能要到一笔钱。
之后就是张父洗漱的声响。
黄单躺回床上,把目前掌握的线索整理整理,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周阳的父母每天都在公司和警局跑,这事还上了新闻。
电视台的记者过来采访,小卖铺都被摄像师傅拍下来了,包括在柜台算钱的黄单,死者的工头戚丰,还有他的老乡们。
就连工地的工人都托周阳的福,灰头土脸的上了回电视。
新闻出来了,徐伟一伙人还是没查出名堂,无头苍蝇似的乱转,逮着什么人和事就叮上去,结果就是白忙活一场。
案子的棘手程度让他们烦闷。
在这节骨眼上,黄单接到原主初恋的电话,说是要跟闺蜜来看庐山,问他有没有时间当个导游。
黄单说他很忙,腾不出时间。
原主的初恋说到时候出来聚一聚,还说几个同学也会过来的。
黄单把小卖铺被偷,发生命案的事说了,他刚要说真的去不了,瞥动的视线就停在了左边的拐角,那里的地方有一个烟头,是南京。
工人们发现工头的心情不好。
他们都以为工头是因为周阳的案子没破,所以才闷闷不乐的。
直到工头在饭桌上问他们什么的情感生活。
戚丰拿着啤酒瓶喝酒,“赶紧的,你们谁第一个说?”
有个黑脸大汉说他在外头打工,媳妇儿在家里给他带了俩顶绿帽子,娃都不是他的。
也有工人的情况跟他相反,同样都是在外地打工,他媳妇儿在家把公公婆婆照顾的很好,娃还养的又白又胖。
有个年轻点的跟大家分享自己的异地恋女朋友,本来打算年底结婚的,但是女方家里嫌他一个打工的太穷,文化水平也低,就坚决不同意把女儿嫁给他。
上个月女孩嫁给了一个开澡堂的老板。
没成家的工人唏嘘,说这年头日子不好过,情情爱爱什么的,会随着兜里的钱增加或减少发生改变。
戚丰摩挲着酒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天后,一场大雨噼里啪啦的降临,地面被砸的冒烟。
反正也干不了活,工人们就想趁机放松放松,这时间一久,会把身体憋坏的。
戚丰从公司弄了辆面包车,来回跑几趟把底下的工人们带去镇上。
这种事都是自愿的,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在宿舍里睡觉,打牌,不上工的时间是自由的。
工人们去泡脚,戚丰坐在大厅刷手机。
一个年轻女人坐过来,身上的香水味很浓,“帅哥,我陪你上去吧。”
戚丰的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开,在女人身上扫动。
女人的身材极好,丰胸细腰,肤白貌美,男人见了,会走不动路。
戚丰的眼皮耷拉下去,他把手机往口袋里一塞,懒洋洋的起身走了出去。
女人失望的摇摇头,做别人的生意去了。
戚丰撑伞在街上走动,他走着走着,就想给青年打电话,很变态的想听听对方的声音,在克制了第三次后就拐进了酒吧。
这个点,酒吧里的人不多。
戚丰喝了半杯酒,抽了一根烟,他觉得无趣,离开前去了一下洗手间。
走廊的灯光昏暗,裹着些许迷离的味道,故意挑拨人们的神经末梢。
有两个男的在角落里抱着啃嘴巴,两根舌头伸过来伸过去的,老远就能听到吞口水的声音。
戚丰活到这个年纪,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他也不是头一回见到这种事了,以往都会事不关己的走开,这次没走,而是找了个地儿旁观。
完事后,少年搂着中年人来了个吻别,他把钱往皮夹里一塞,“看别人做爱爽吗?要不要自己试试?”
没回应。
少年哼哼,他闻着烟味儿走过去,看到男人的长相时,脸上的表情立马就变了个样子。
他是巴掌脸,眉清目秀,嘴里的话却充满了一股子娴熟的骚味儿,“大叔,你上我,我不收钱。”
戚丰一手夹着烟,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指腹从少年的脸颊上划过,他捏住对方的脸摸了摸。
少年的气息一下子就急促起来,他靠上去,还带着中年人味道的红唇微张着,“大叔,你是干什么的,手这么糙,摸的我好爽啊。”
换个不知情的人听见这句话,还不知道是摸的哪儿。
其实就是脸而已。
到底是干这一行的,少年很会将自身的优点暴露出来,他的上衣领口低,漂亮的锁骨很诱人,腰身特细,两条腿袖长均匀。
戚丰的脑子里霎那间窜出一双红红的眼睛,有个压抑着哭腔的声音说“轻一点,我疼”,他的太阳穴被扎了一下的刺痛,立刻把少年推开了。
少年猝不及防,直接就被推的跌坐在地,“卧槽,搞什么呢?!”
他抬头,看到男人拧着眉峰擦手,要多厌恶就有多厌恶,顿时就是一脸吃到屎的表情,“大叔,你……”
戚丰转身就走。
不是错觉,对着那个青年的时候,他的心思真的变的肮脏了。
本来打算找个男的试一下,看看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谁知摸个脸都恶心,这不像是同性恋,那是什么?
戚丰回过神来时,他站在雨里。
好半天,他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感觉自己活了三十多年,正常了三十多年,现在要完了。
“完了……”
戚丰自言自语,那声音被雨水吞没,只留个残影。
他在雨里来回走动,试图去理清头绪,却不知道从哪一天,哪一刻开始理。
抽了自己一巴掌,戚丰终于冷静下来,他满脸都是雨水,那迷茫的神情是头一次在他脸上出现。
戚丰好几天没出现在小卖铺了,黄单知道他在躲着自己。
知道归知道,黄单却没去找他,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给他足够的时间来面对内心。
周阳才刚十八岁,他的生活用品都充满青春年少的痕迹,在他死后,那些东西还在原来的位置堆放着。
周父周母来宿舍一样样的整理,准备装起来带走。
周母咦了声,喊来老伴说儿子平时折衣服不是这么折的,“你看看这裤子的折法,儿子是不可能折成这样的。”
周父觉得是她伤心过度,精神不怎么好,记错了。
有些事上面,男人和女人的差异很大。
周母观察仔细,她不那么想,一心认为在儿子死后,有人翻了儿子的东西,这些衣物的折法就是最好的证明,还叫戚丰问是谁干的。
戚丰问了,宿舍里的人都否认,说没干过。
“谁没事会去碰那些东西啊。”
“就是,阿姨,你搞错了吧。”
周母的情绪激动,“我对我家阳阳的大小事都有过问,怎么会搞错,不会搞错的,这肯定是你们当中的谁碰过阳阳的东西,怕被人发现就想还原。”
“但是那个人不知道阳阳折衣服有个小习惯,他会从中间开始折,而不是上下对叠。”
她的眼睛发红,“碰阳阳东西的那个人就是凶手!”
戚丰皱皱眉头,和周父一起安抚周母。
人多嘴杂,这事就从工人们的嘴里传了出去。
小卖铺是个好地儿,只要黄单在,有人来吃个泡面喝个啤酒,一点新鲜事就都会传进他的耳朵里。
黄单得到消息后就陷入深思。
母亲对儿子的生活细节不会弄错的,周阳的身上可能有凶手想要的东西。
那东西会让凶手暴露。
以周阳的性子,如果真有那种可以拿来获取利益的东西,应该不会放在自己的东西里面,那样太容易被发现了。
周六那天傍晚,黄单趁张父张母都在家,就去了后面的宿舍楼,他问了一个工人以后便直奔周阳的宿舍。
门是开着的,里面有几个工人在乌烟瘴气里打牌,其他人还在外面没回来。
打牌的人每天在小卖铺买东西,都认识黄单,这会儿在宿舍门口见着他还挺奇怪,好奇的问是不是有什么事。
黄单说是来找戚丰的。
那几人就没再管了,打牌要紧。
黄单不用问就知道哪个床铺是周阳的,因为就那一个上面没有席子等用品,空荡荡的。
他在脑子里把周阳的言行举止翻出来,就坐上床,慢慢挪到里面背靠着墙壁,一只手放在膝盖上,一只手做出夹烟的动作。
从这个角度看去,黄单的视线正好对着一块吊顶,他的眼睛闪了闪。
就在这时,窗户那里多了一个人,黄单吓了一大跳,对方受到的惊吓更大。
戚丰铁青着脸进宿舍,“都出去!”
几人正到关键时候,被这一声吼给吓的一个激灵,赶紧趿拉着拖鞋出去,还不忘带走扑克牌。
黄单垂头。
戚丰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把头抬起来,“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黄单说,“我来找你。”
戚丰面无表情,“是吗?”
黄单说,“我昨天没开车去公司,是走路去的,你一路跟在我后面。”
戚丰冷笑,“你有幻想症吧?”
黄单看着男人。
戚丰被看的整个后背都痒起来,好像有上百只的蚂蚁钻进他的衣服里,在背上爬动。
俩人谁都没说话。
黄单的下巴被捏的发疼,他的眼睛里渐渐多了湿意,忍着没哭。
戚丰的无名火终于压制不住的爆发出来,“你他妈在一个死人睡过的床上坐什么?”
黄单被吼的耳朵里嗡嗡响,他捂住耳朵,手被拨开了,男人的吼声再次传进来,震的他头疼。
戚丰吼完了,胸膛剧烈起伏,他的眼睛里有深谙的东西在翻滚,明明不应该出现的,现在却出现了。
黄单说,“你睡他对头……”
戚丰大声打断,“那是一回事吗?”
黄单说,“小点声,外面的人会听见的。”
戚丰做了几次深呼吸,还是粗重的不成样子,他下一刻就拽住青年的胳膊往门上一推,低头咬上那两片嘴唇。
黄单疼哭了。
戚丰喘口气,双手按着青年的肩膀,“为什么不把我推开?”
黄单哭着说,“为什么要推开?”
戚丰哭笑不得,觉得这小子是被自己刚才那个举动吓傻了,“我是男的。”
黄单的嘴巴流血了,他哭的厉害,断断续续的说没事,“你可以亲我的,也可以咬我,但是你不能这么用力,太疼了。”
戚丰愣怔住了,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难道是他的年纪大了,耳朵出现幻觉了?
张父的电话来的不是时候,黄单按掉了,他背靠着门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我回去了。”
戚丰背对着他抽烟,没动,也没任何反应。
黄单还没走出宿舍楼,背后就响起脚步声,男人跟了上来,把他送回小卖铺。
在那之后,俩人又没有碰面。
黄单不再开车上下班,因为有人准时在后面默默的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