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秘密(123)
工头跟工人不同,不需要赶着做事,戚丰吃完泡面就抽烟,人还在凳子上坐着,不把一根烟抽完是不会走的。
贺鹏抬脚,把一个塑料凳子勾到自己面前,一屁股坐下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封顶?”
戚丰抽着烟,“不一定。”
贺鹏跟他一起吞云吐雾,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我从刘总那儿套了话,说是过两天会来一车钢筋,是老王的,不如我们两个联手把钢筋拿下来,一人一半?”
戚丰笑了声,“你跟老王不是好的都快成拜把子的兄弟了吗?”
贺鹏听着话里的讽刺,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红,重重吸一口烟,眯着眼睛说,“兄弟也要分是什么时候。”
“给句痛快话,这事干不干?”
戚丰没什么兴趣,凉凉的说,“老王还不得杀了我们。”
“不至于吧,顶多就是他带人来找我们打一架,我们两拨人加一块儿,吃不了亏。”
贺鹏的语气有点儿怪,“张小弟在看你。”
戚丰起先还当是贺鹏在开玩笑,等他扭头往柜台那里瞧,和一道目光撞上后,他挑挑眉毛,“小弟弟,你看我干什么?”
黄单的视线停在贺鹏身上,“我没有看你,是看的那位。”
贺鹏立马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好像压戚丰一头比什么都高兴,“哦?是吗?张小弟,你为什么要看我啊?”
黄单说,“你牙上面有菜叶。”
贺鹏,“……”
戚丰的肩膀抖动,甩出了早上的第一个笑容,他站起来,弹掉T恤上的一点烟灰,懒洋洋的去工地。
黄单的双眼微微一眯,早上四五点钟没细看,这会儿才发现,男人的屁股很翘。
是那种他熟悉的翘法。
贺鹏的眼神很凶,“张小弟,你逗我玩儿呢?!”
黄单收回目光,“真有。”
贺鹏气不打一处来,“老子把牙龇的都快晒冒烟了,也没看见一块菜叶,你指给老子看看。”
黄单看男人的牙齿,没戚丰的整齐,“不见了。”
贺鹏扭头,“老张,你不管管你儿子?大清早的就逗人玩?”
张父还在吞云吐雾,愁着呢,“小贺,不是我说,我儿子的视力非常好,他说你牙上有菜叶,那就一定有,错不了的。”
贺鹏吸口烟,就把烟头吐出去,“那你跟我说说,怎么又没了?”
张父看白痴一样,“还能是为什么,被你吃掉了呗。”
贺鹏铁青着脸离开。
黄单摆出好奇的语气,“爸,刚才那两个人都是工头吗?”
“你说的那个叫贺鹏,另一个是戚丰,他俩确实都是工头,不过不是一个地儿的。”
张父烟抽完了,他拿鞋子踩踩烟头,“关系好啊,走的近啊,这些都是面上做出来的东西,几个工头背地里的竞争大着呢,你不懂的。”
黄单说,“爸,你说,会不会是哪个工头带人进小卖铺的?”
张父的脸色沉下来,“我也怀疑过。”
“但是那钱和烟上面也没记号,就算是那个人当着我们的面用,我们也不知道。”
黄单问道,“家里有没有什么丢别的东西?”
张父,“除了烟就是钱,没别的东西,要是有,你爸我会不知道?”
黄单只是随口一提,中年人的反应有点古怪。
他还想问,就被买东西的工人打乱了。
凌晨看天的时候,黄单以为今天会有雨,结果却是个大晴天。
开小卖铺的喜欢这种天气,太阳越大,工人就越热,水饮料什么的卖的就越多。
黄单发现了,年轻不大的工人花起钱来,并不节制。
早饭已经乱七八糟的花掉了十块钱左右,走时还买一瓶营养快线补充营养。
这一波的工人走后,张母开始收拾桌椅板凳,她故意把扫帚往张父那儿扫,水泥地上的灰被扫的往上飘。
张父蹬她,“神经病啊你!”
张母继续扫。
张父站起来骂,老两口吵的脸红脖子粗,又进入冷战状态。
黄单想去拿杯子倒水,看到杯子里飘着一只苍蝇,他的眉心一拧,无语的去水龙头那里冲洗。
由于这一带没有开发起来,绿化池都荒废了。
小卖铺前面的那一块被张母利用了,除了堆放装垃圾的大箱子,还种了好几排辣椒,中间有几棵莴笋苗,是原主下班回来,在路边拔的。
黄单看看手机显示的时间,“妈,我去公司了啊。”
张母应声,“上午看能不能提前回来,跟小瑶去进货。”
黄单说,“我到时候看情况。”
他去里屋换鞋,准备出发就被张父叫住,“志诚,你这个礼拜订烟了吗?”
愣了几秒,黄单说,“忘了。”
张父登时就生气,“你能做好什么事啊?让你订个烟,你都能忘掉!”
黄单等着中年人训完,“我现在就订。”
张父板着脸,“还能订吗?”
黄单上“新商盟”网站,“能的,爸,要订什么?”
张父的脸还板着,“不是跟你说过的吗?你看看硬中华,软中华,还有利群,这三个烟有没有货。”
那几种烟都是限量的,只要有就开出来,以免以后订不到,而且也卖的好。
黄单看了,说还有。
张父叫他赶快订,口气比刚才好多了。
黄单一一订了,他搜索着原主的记忆,把长订的烟都订了。
一般都是周末订烟,周三早上八点左右,烟草局的人就把烟送过来。
订好烟,黄单说,“爸,差不多要一万。”
张父沉默不语。
黄单无能为力,原主卡里剩下的钱都拿出来进货了,她爸这边的亲戚有几家的都挺有钱,但是却借不出来多少。
原主有个二叔,就是他爸的亲哥哥。
他爸早年是村里的暴发户,把二叔带在身边做事,有钱一起赚。
二叔发达了,手上有钱却说没钱。
结果就不声不响的买了辆二十来万的车,还不敢开,给原主他爸打电话,叫他去把新车开回来的。
至于原主他妈那边的亲戚,大多都没什么钱,不是在家种地就是在外当小工,就一个小姨有点钱。
小姨和原主他妈是亲姐妹,借了他家十万块,还把自己做手工攒下来的钱借给了他妈。
说到底,兄弟姐妹的感情,不是一回事。
借钱这件事,本来就包含了很多的东西,不是三言两语能说透彻的。
黄单听到张父在打电话,估计是跟谁借钱,他帮不上忙,没多想就去上班了。
公司在游乐场里,黄单边走边看,碰到一些来玩的游客。
这游乐场就是原主他爸当时接的工程,开发商现在还没收回成本,位置太偏了。
所以原主他爸的钱也要不回来。
黄单进办公室时,就他一个人,主任也不在,他开了电脑,便进入原主每天的日常——找电影看。
上午十点多,下了场雷阵雨,黄单提前下班,冒雨回去的时候,就看到一堆人在夹烟机那里围着,热闹的很。
工人不干活,自然也没钱拿。
他们和上班族的待遇截然不同,干多少时间的工,拿多少时间的钱,分的很明确,也很无情。
而上班族节假日是带薪的。
黄单发现戚丰在玩,他好奇的走上前,见对方操控着机器,已经夹住了一包烟,是九五之尊。
人群欢呼,比自己夹到烟还高兴。
那机器是渔具店老板放的,一块钱一次,他看到戚丰夹走九五之尊,脸上的肌肉都扯了好几下。
要问他最不希望谁来玩,就是戚丰。
这家伙的手气太好了,挡了他的财路,还不能做什么。
戚丰把那包烟丢给周阳,叫他给大家伙分了。
周阳乐呵呵的拆开烟,一人一丢一根,一包很快就分没了,“戚大哥,你再玩一把。”
戚丰没什么兴趣,“不玩了,你们玩吧。”
他坐到椅子上,两条腿往桌上一架,就开始口鼻喷烟。
黄单摇摇头,这人的烟瘾真大。
戚丰扫了眼低头蹭泥巴的青年,“小弟弟,这么早就下班了?”
黄单把脚底一大块泥巴蹭掉,“我提前回来的。”
戚丰啧啧,“坐办公室的就是享福啊,难怪你那脸比女孩子还白。”
周阳很赞同的点头,“好白的,比珍珠还白。”
“……”
黄单进小卖铺,看到两个陌生人在跟张父张母说话,走近点才听见话里的内容,知道他们是派出所的,来问情况。
被问到是否确定只丢了烟和现金时,张母没什么异常,张父的神情却不太对。
黄单捕捉到了,他的眉头轻动,一定是丢了别的东西。
那东西很重要,张父不敢跟张母说,所以明知对案情的进展不利,还是瞒下来了。
第57章 小卖铺
雨停之后, 派出所的人就走了。
他们今天来, 也就是看一下案发现场,问个情况,笔录都没做。
去年张父报案,来的就是这两人,事到如今, 丢失的物品一样没拿回来, 也没任何赔偿, 这次来的还是他们。
那会儿, 张父张母认真按照派出所说的去做, 再三确认丢失的每一样物品,把名称和价格写下来,不会写的字就问儿子女儿,以为一定能抓到小偷, 再不济也能有点赔偿。
老两口一天一天眼巴巴的等着,一直都没有一点消息, 慢慢的也就认了。
这回遭到相同的事, 张父张母还是第一时间报了案。
小老百姓家里丢了东西,不可能凭自己的力量找到偷窃之人, 只有这条路可走,哪怕已经有过失望的经历。
一回生两回熟的道理,在派出所是行不通的,该是什么流程,就是什么流程。
张父的口袋里是包软中华, 早捂热了,没散出去。
一年级的时候,张父把书包丢河里,人也下去了,死活都不想去念书。
张父很早就成了社会上的人,从卖菜卖鹅,收鸡毛鸭毛片子,到外出打工,做包工头,人到中年,他走的路越来越窄了。
因为他辉煌璀璨的时代早就褪色了,现在的时代他跟不上。
每次算账的时候,张父都很吃力,他嘴里念叨着说当年应该念书的,现在连拼音都不会,亏就亏在没文化上面。
到现在,张父在为自己谋利时,还是挺吃得开的,哪些人面前可以吹牛逼,在哪些人面前听对方吹牛逼,这两种不同的场合,他分的很清楚,从来都不会搞错。
可派出所的人不吃张父的那一套,揣在口袋里的软中华不沉,却多少让他有些难堪,焦虑,眼睛里的血丝就显得越发骇人。
走时,派出所的其中一人好心的提醒,“这工地上乱,把小卖铺开在边上,不装个监控是不行的。”
张父握住那人的手,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慢走啊。”
起初门脸还在装修的时候,张父就想到了装监控的事,他打听过,觉得装那东西有点贵了,铺子要开,进货就是一笔钱,他让儿子女儿在网上给他看看。
张父忙着装修,要进货,他这个人吧,哪怕是买块肥皂,一个毛巾,一支笔,都会货比三家,能便宜一毛也是好的。
等到铺子搞的像那么回事,张父把进回来的杂货往架子上一摆,就急着办营业执照,食品经营许可证,还有健康证,又跑烟草局办烟草证,他忙这忙那的,监控的事拖着拖着,就拖出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