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秀才弃夫郎(85)
他微微侧头就见何意已经抵着他胳膊睡去,眼下乌青一片,他不由得更加怜惜和愤怒,旁人的过错,却要他们来承担后果。
当真让人觉得厌烦。
谢潇澜没将何意从肩侧移开,直看医书到深夜,在有些用处的药草处随意勾画几笔,这才将何意抱到榻上相拥而眠。
如今七月中旬,天长还热,谢潇澜熬到深夜起床时便见何意依旧睡着,想他是这几日疲累,便没叫醒他,起身吩咐小厨房准备早食。
他先用过早食便出门去瞧新的难民营了,临走时吩咐小厨房将饭菜都热着,想着等何意起了便能直接用。
有钱能使鬼推磨,新的难民营建的很快,几日的功夫就已然要瞧出模样了。
廉胜在不远处看着施粥施粮,此时的粥却和之前大不相同,一勺子下去都是清甜软嫩的精米,连馒头都是白面的,松软好吃。
难民们吃的欢快,廉胜看着也欣慰。
“贤侄,今日怎么没见意哥儿?”廉胜如今已经掌握了和谢潇澜说话的技巧,只要提他夫郎,必定和颜悦色。
果然。
谢潇澜表情都柔和了,他温声道:“这几日累,他还睡着。”
“是该好好歇歇,再过几日难民营便搭建好了,这阵子的吃食也不错,真好啊!”廉胜满脸雀跃的感慨着。
试想一个络腮胡的中年男人,满眼赤诚,尽是对黎明百姓的关爱和照顾,这样的人,为将,能保家卫国,为臣,能忠君爱民,为友,能两肋插刀。
谢潇澜突然在想,父亲当初说了什么话,能让他做到那般“冷血冷情”,将他拒之门外。
但无论是什么,大概都是他们从前青葱岁月中的一抹亮色。
看过新的难民营,又看过眼下百姓们的吃穿,都是紧赶着做的新衣裳,虽然针脚不密合,但至少让他们尽快的蔽体了。
百姓所求,无非就是食能果腹,衣能蔽体。
看过之后便又折返回了宅子里,见宅子里安静,下人们说话都带着气音,谢潇澜心里陡然生出一股不安,他小跑进屋里,就发现何意维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依旧沉沉睡着。
“来人!”谢潇澜站在门口喊,“快去找个大夫来!”
“是!”
下人们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观谢潇澜脸色,便知道何意定然是出了什么事,忙不迭的跑到难民营去找大夫了。
镇上所有的大夫都在难民营那里,随便喊一个都能给何意看病,大夫们听到是何意身子不适,有一个赶紧拎了药箱跟着下人上门了。
谢潇澜喊了几遍何意都没有反应,他竟像是疯了一般伸出手指在他鼻下探了一下,轻缓又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指尖,他才稍微松了口气。
至少不是什么难以挽回的。
大夫匆匆进来:“何大夫怎么了?”
这话问的让人觉得好笑,一位大夫来给另一位大夫看病。
“他一直昏睡。”谢潇澜蹙眉。
大夫看了他一眼,坐在床沿处给他号脉,感受着虚弱的脉搏,听着浅淡到不易察觉的呼吸,他松了口气:“只是累着了,身体有些受不住,我写几帖药膳,给他补补。”
幸好只是睡着。
“可有其他病燥?”谢潇澜有些急迫,他怕有潜在的危险。
幸好,大夫只是摇头,并很明确的告诉他,何意只是累狠了。
对谢潇澜来说这样的回答实在动听的过分,他扯下腰间的荷包给对方,感谢他来看诊。
大夫没同他客气,若他不收才是真的客气。
得了药膳,谢潇澜便立刻让下人去药铺抓药,索性都是些算不上名贵的药材,也和疫病不冲突,因此各家药铺都留有很多,下人买回来便给厨娘了。
何意这一觉直睡到下午,醒来时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还喊了几声从前他智能机里的机器人,竟是把谢潇澜给喊出来了。
“可算醒了,药膳已经热三次了。”谢潇澜这时才真真切切的彻底松了口气,短暂的昏睡,也让他感受到了莫大的悲伤。
他是离不开何意的。
何意在他的搀扶下坐起来,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有些心疼的在他脖颈处落下浅浅的吻:“抱歉,我睡的太久了。”
“你只是累了,我让人将药膳端进来。”
何意自己也是大夫,闻着药膳的味道就知道里面都放了哪些药材,确实滋补,但按照他对中医的认知,这药必定极苦。
但他不敢耽搁,能入口后便直接一口闷了,像之前一般无二,口中被塞进甜甜的蜜饯儿,中和了苦涩。
是何意想要的甜。
这一觉睡的十分痛快,脸色也不似先前那般苍白,反而有了些气色,眼睛里的红血丝也消退了。
他来了精神,便想着再去难民营瞧瞧那些百姓,每日都陆续有人去世,百姓们很慌张,对他们来说,大夫就是这世间仅存的神明了。
他急着配好治疫病的药。
谢潇澜不愿他去:“你再多歇几日,在府上看书也好,若再像这般累倒,岂非刻意让我担心?”
“我就去瞧瞧,药箱也不带,真的。”何意举着手指跟他保证,潋滟的眸子带着光彩。
谢潇澜再说不出拒绝的话,却也要求陪他一同去,省的他再劳累自己。
何意自然无不可,难得两人都能闲下来,他笑:“我昨夜看书时突然想到了治疫病的法子,等我去和那些大夫讨论一番,便能有定夺,那时他们便不用再这般艰难度日了。”
“那就好。”谢大人心里稍安,任谁也不愿自己的夫郎在病人堆里打转不是?
当做散步一般走到了难民营,天长,连黄昏都未到,他们去时大夫们还没有离开,见着他们来,得闲的便与他们打招呼。
何意便与他们说了自己的想法,疫病难治,但总归要做出点东西来。
“何大夫!您说的是真的吗?真的能治?”
听到他们谈话的难民像是收获了莫大的喜悦,挤上前迫切的想知道结果,他们到底有没有救。
何意本就虚弱,被挤了个踉跄,谢潇澜都来不及捞他,便跌倒在地上。
谢潇澜赶紧将他拉起来带在怀里,上下摸着:“伤着哪了?手腕疼不疼?脚有没有扭伤?”
“……没有。”何意抬起一只手像是羞涩般推开他。
另一只袖口下,因为手掌擦在肮脏的地面上,蹭出一片血色。
混着不知道谁的血。
作者有话要说:
第59章
何意是夜里烧起来的。
当夜他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谢潇澜的亲热, 甚至还怕过病气给他,提出要分房睡,哪怕是先前两人刚认识时, 这都是从未有过的事。
谢潇澜只以为自己做了哪些事惹他不高兴,低声下气的磨了他好久, 才得到同床不同被的“恩典”, 他自然无不可, 欢天喜地的多抱了一床被子。
毕竟对谢潇澜来说, 待何意睡着, 这多出来的被子便和没有是一样的。
深夜, 果然如他想的那般, 身边的人像是睡的不踏实一般往他身边靠,往他怀里蹭, 谢潇澜心中偷笑,将人紧紧抱住,片刻后他便笑不出来了。
何意身上很烫,是几乎能将人灼伤的烫,偏他自己还在颤抖着, 像是坠入冰窖里。
“何大夫这是染了疫病……”
深夜来瞧病的大夫脸色难看,这段时日,治疗疫病多有起色, 都是何意的功劳,如今连他都倒下了,怕是任重道远。
好在白日里地方曾告知他们新的配方, 待试过才知道药效, 可眼下, 这药却是不敢乱用在何意身上的。
谢潇澜眉头紧蹙:“白日他跌倒时我曾问过他, 并未伤到!”
“做大夫的有心瞒,大人又怎能知晓。”
大夫说着示意他将何意一直攥着的拳头掰开,谢潇澜跟着做,露出掌心的一片擦伤。
本不该严重的,这样的小伤连药都不用洒,静置半日都能好,但因为沾了疫病,掌心此刻已经化脓了,手腕处也有了些红色疹子。
谢潇澜的心瞬间吊起来,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有些抖:“那他说的药方,可能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