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秀才弃夫郎(105)
可他知道, 这是母亲的手段。
一种能让他予求予取的手段, 是他二十年的禁锢和枷锁。
“娘, 您为什么要去找县令, 有什么事同我说便是,您此番一闹, 若是得罪县令,不许我回书院可如何是好?”柳如钰淡声问道。
柳母颤颤巍巍瑟缩着:“他连银子都替咱们还了,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再说了你是有功名的秀才……”
“那是官!秀才功名在他眼前根本不值一提,他是新科状元, 是圣上亲封的官!咱们有几条命能跟他闹?”柳如钰头疼的厉害,“能不能不要再随便插手我的事?县令没不许我去书院,我只是少跟您说了一句, 您就闹出这动静,要我以后如何在大人面前做事?”
柳父听不下去了,他拍了拍床板斥责:“怎么和你娘说话呢?”
“就是啊大哥, 再怎么说娘也是为你好, 谁让你不和娘说清楚的?县令那么器重你, 又不会生你气。”柳家宝像一滩烂泥似的躺在木板床上, 漫不经心的说着。
柳如钰一时有些恍惚,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走到今天这一步,又是为了谁才这般累死累活?
他突然觉得眼前一片明亮,淡淡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去为县令做事了,既然要去书院,那次年的束脩爹娘可为我准备好了?若是没有束脩,也不能继续在书院了。”
提起束脩之事,柳家众人瞬间噤若寒蝉。
柳如钰看着他们那副模样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娘不愿我为县令做事赚银子,却连我束脩的银子都拿不出来,那该如何做?家宝如今也十五了,该去找个活计给我赚束脩了。”他淡声说道。
却立刻遭到了柳母的反对:“家宝还小,能做什么活?”
柳如钰听到这话如坠冰窖,十五岁能吃喝懒赌,却不能为家中做事,也不能为他这个大哥出份力?
“那您说如何解决?”他压着火继续问道。
“你求求县令……”
“求个屁!”柳如钰终于撕破了表面温和,他冷笑嘲讽,“让我辞掉那活计不与县令帮忙,还不上银子不说还会将人得罪,您是天真过了头,觉得那些官家都是好相与的!我如何做是我的事,以后少插手!”
柳父一拍床板子站起来,虎着脸瞪他:“放肆!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爹娘把你拉扯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
又来了又来了,每次都要说这种话!
柳如钰嗤笑:“您二位对我是有养育之恩,可我还了这么多年该还清了吧?”
“你、你什么意思?”柳母突然警惕起来,他怕不是知道什么了吧?
“没什么意思,您只需要记住,若我再知晓柳家宝不做正经事,便找个由头把他关进牢里,还有爹娘,以后少插手我的事!”
柳如钰说这话时气愤有,无奈有,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寒心。
大概是早就知道自己只是他们当初生不出孩子时,恰好捡到的弃婴,所以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他始终铭记在心,对柳家尽心尽力。
他早知道比不得亲生的,却也没想到会这般偏颇。
他没再睡家中的茅草屋,闹了这起子事儿,同在屋檐下都尴尬不已,便干脆去了新书院那边。
如今工匠们为了赶进度都是分成两批人,白日晚上的干,他去那边还能有个睡的地方。
谢潇澜得知他睡在新书院那边,已经是几日后了。
“和家中谈不拢?”他淡声问。
心里也着实好奇,前世这柳如钰是如何说服家中的,那时也不曾参加科考就拜入曹勉门下了。
柳如钰微微点头:“是如此,不过他们管不了我,上次之事实在对不住大人,学生也没想到我娘会找上门来。”
“不是要紧事,只是我听你娘言语间似乎不希望你有大作为,可是太过偏颇你那弟弟了?”谢潇澜漫不经心的往他伤口撒盐,总得有人逼他一把。
柳如钰面色难看,却依旧不曾隐瞒谢潇澜,将那日发生的事全部告知。
谢潇澜挑眉,歹竹出好笋这事,目前他还不曾见过,何意与众不同,不曾想这柳如钰也是个可怜的。
他便没再多说什么,观柳如钰一副决断模样,就知道他心中已有打算,多说无益。
翌日清晨。
天还未亮,谢潇澜就听得外面的说话声,他扭头看了眼身侧,何意紧缠着他,脸都睡的红扑扑的,可见不冷。
他支着耳朵听了几声才知道外面下雪了。
今年的雪倒是来的快,天气自然也是跟着冷了许多。
他轻悄把何意挪开,给他找出今日要穿的衣裳放在炭盆旁烤着,披着披风出去,就瞧见外面一片雪白,下人们正在清扫地面的雪。
“老爷安。”
“不必理我,继续做事。”谢潇澜声音有些低,“年节时让管家给你们多开些赏银。”
“是,多谢老爷。”
小厮婢女们穿着新做的冬衣,做起事也干劲十足,噌噌的就将原本的路扫出来。
谢潇澜只看了一会便回了屋里,天亮的晚,何意便也跟着醒的晚,待天大亮才悠悠转醒。
“下雪了!”
“你怎么不叫我!”
谢潇澜懒得听他这无理取闹之言,将披风给他系好:“去医馆路上小心些,这几日我都要去新书院那边,无暇顾及你。”
“不用担心我。”何意笑弯眼睛,“我今日会好好看顾潇潇的,不会让他玩雪,你到时不用接我们。”
“希望如此。”
谢潇澜拍拍他腰肢,全然不信这些话,临走时叮嘱马车慢些,还给了谢潇潇个眼神,让他看好何意。
不玩雪就不是他了。
何意让车夫快些驾马车,到医馆时门已经打开了,谢潇潇会照顾人,率先跳下马车去搀扶他,他这个小叔子做的也是十分称职了。
“来的这般早?”金四江刻意上前搭话。
自从那日故意说了那些话,何意到现在都对他爱答不理,若非不必要,更是连话都不和他说,实在糟心。
只是今日何意心情好,便应了他一声。
金四江立刻上赶着:“今年雪下的倒是早了些,之淮去新书院了吧?”
“我还没消气呢。”何意淡淡看他一眼,“这会子知道说好话,可不是你先前刻意惹我时了?”
“和你赔罪,莫要与我计较。”
金四江无奈,可算是知道之淮从前为何说不要轻易招惹他,这脾气冷起来是真让人不自在。
“进去说。”何意轻点头,表示之前的事便过去了。
好歹何意是东家,屋内的炭盆怎会少,碳火烧的足足的,生怕冷着他们也冷着自己。
孔作见他们进来立刻招呼:“快,我在里面埋了几个红薯,这玩意儿烤着吃喷香,对肠胃好。”
何意闻着味有点馋,便带着谢潇潇过去,一副不是他想吃而是小孩想吃的样子。
天冷,来看病的都没几个,他们也乐得自在,在他屋里躲着烤火。
何意倒是有心想玩雪,但外面冷的厉害,他便暂时歇了心思,想着先暖和会再说,捧着扒拉出来的碳烤红薯,暖手也暖胃。
几人百无聊赖的畅谈着,话题从烤红薯的色泽慢慢转到谢潇潇的人生大事。
大概是因为他这两年模样出落的愈发好,平日里做事利索,懂事乖巧,便总给人他已经快速成长的错觉。
“怎能问这些?”何意看向谢潇潇,“莫理会他们。”
倒不是他思想封建,只是哪有这般直接问孩子心悦何种人的?
而且……他他看来,谢潇潇实在小,过了年也堪堪十二,哪就那般着急了?
谢潇潇却全然不在意,他道:“我的如意郎君,若不能如我哥哥一般丰神俊朗智多近妖,那就要孔武有力身材悍拔护我周全,否则实在瞧不上。”
这番话倒是说的极其实诚,可放眼望去,如今这大渊可是没有能与谢潇澜匹敌的,自然说不得过几年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