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秀才弃夫郎(80)
廉胜拒绝:“本官不用,带谢大人去便是。”
他想的简单,这时候日子都难过,他饭量足,若是跟着去吃便是不小的开销,到不如回府上随便吃些。
刚好谢潇澜也有些话想和这几位县令单独说,便同意了。
谢潇澜两人还以为会被带到镇上的酒楼里,不曾想竟是直接去了本县县令贾启镶的宅子里,让他们有些意外的是,县令的宅子装潢朴素,明面上连贵重些的摆件都没有。
就在谢潇澜两人以为他们误会时,小厨房开始陆续上饭菜。
水中游的,天上飞的,地上爬的、跑的,样样齐全。
和那些难民们吃的东西做比较……不,根本没有可比性,他们这些饭菜简直就是真金白银,且看他们一脸淡定的模样,分明就是司空见惯了。
即便早就知晓银子的去向可能不简单,也没想到这些人敢这般明目张胆,何意爱吃鱼,可也是第一次觉得这费尽心思做的鱼有些恶心。
贾县令忙招呼他们坐下,看向谢潇澜时带着些殷切和讨好:“谢大人快些请坐,这位也坐。”
他们只当何意是谢潇澜带的妓儿,便认定了谢潇澜是不学无术不知世道的傻白,想着先笼络了他,京城自然好交代。
两人便将计就计,谢潇澜摆出一副松快的模样,笑道:“可算是没了外人,说来不怕诸位笑话,来此处是本官万万没想到的。”
贾启镶他们本就有试探他的意思,见谢潇澜如他们所想一般并没有全信,听他这么说也只是顺着应了几句,便招呼他们用午食。
何意没胃口,谢潇澜亦是吃不下去,他便干脆举杯同他们碰,杯酒下肚,谢潇澜反而越来越清醒,看着他们也只觉得面目可憎。
与男人做知己,只需在酒桌上推杯交盏便可。
一群酒囊饭袋加一起都没有谢潇澜酒量好,将他们各个灌的神志不清,谢潇澜才算是浅出了口气,恨不得当场便将他们斩杀。
但到底是在人家地盘,他自是要小心行事,强龙不压地头蛇还是有道理的。
他便也装着醉酒,从贾县令府离开了,走时少不了在那些下人们面前做戏,故作轻佻的揽着何意的腰,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光是看着都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贾启镶给他安排的宅子倒是中规中矩,怕是一开始拿捏不准他的性子,不敢太放肆,但经过今天这顿饭,大概就要嚣张起来了。
廉胜是两江总督,不止要忙灾情的事,便没再继续带着谢潇澜,但还是派了几个人跟着他,省的他力不从心。
只是廉胜一走,谢潇澜便将跟着的人都打发去巡视沿海了,而他自己则是穿着光鲜,带着何意到镇上去吃喝玩乐,一副将要紧事全然抛之脑后的样子。
东街糕点,西街茶楼,还要去听听那说书人今儿说的是什么故事,左右一整日都十分松快清闲。
“跟着的人走了。”何意听到兴头上,拿起糕点递到谢潇澜唇边,像是调笑般同他说着。
“想必是去回禀了,且等着,晚些时候便会派人来请了。”谢潇澜张口将点心吃进嘴里,“茶点太甜,你少吃些,仔细牙疼。”
何意仔细品了品:“我觉得还好。”
待两人看完了说书人这出戏,刚走出戏楼贾启镶府上的管家便来请他了,只说有话要同他说,言语间还有不许何意跟去的意思。
何意听罢有些不悦:“大人,何事要背着奴家商议?奴家偏要跟去!”
“心肝儿,你听话先回去,回头我再给你买些你喜欢的宝贝物件,定叫你满意,如何?”谢潇澜旁若无人的捏着他脸蛋。
何意娇嗔一声:“那大人定要买给我!”
“好好好,我再给你些银两,若是有看上的尽管去买!”
谢潇澜说着便给了他一荷包银子,这点银子也就在京城吃顿食,但在这镇上可是能买许多东西的。
何意像是见钱眼开的,收了银子便立刻欢天喜地的转身进了旁边的首饰铺子。
贾府管家将这举动全都看在眼里,更加认定了谢潇澜就是个喜爱美色的。
手里银子足,何意便精挑细选了几个小玩意,想着回头给谢母和谢潇潇,待他们走远了,才根据之前的记忆绕路去了难民营。
这个时辰午食已过,那里除了难民便再没有其他人,衙门派来的官兵也只是施完粥便离开,压根不会多留,反倒是给了何意机会。
他们不信那些县令给百姓们用过好东西,那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就是贪墨的证据,但他还需要确切的证据,谢潇澜已经去找证据了,他也不能落后。
“小心!”
眼看着一个小孩儿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却因为脚步虚浮就要跌在石头上,何意赶紧跑上前把他给拎起来,好歹是没伤到。
他蹲下身子打量着小孩:“有没有伤到?”
“哥哥我认得你,你和坏人在一起。”小孩声音又低又轻,嗓音全然不像正常七八岁小孩的清脆。
何意见他面容惨白,皮肤蜡黄,嘴唇干裂的往外渗血,眼白处发黄,身上更是散发着潮湿的味道,这是极度饥渴饥饿造成的。
孩子的父母跌跌撞撞的跑上前抱住他,哭着对何意求饶:“孩子还小,不懂事,不是有意冲撞贵人的。”
“我知道。”何意心中不是滋味,“我有些事想问问你们。”
那妇人似乎是没想到他这般好说话,生怕他反悔要打人,赶紧点头:“您问您问。”
虽说心中早有猜想,可从妇人口中听到事实真相,只恨不得立刻能找到证据杀了那些贪官!
根据妇人所说,自从灾情发生到现在,只有起初时得到过关照,能吃到新鲜的馒头喝到有米的粥,就连住的木屋都是他们这些难民亲自搭建的。
可许是常有雨的缘故,那些木材根本经不住雨打风吹,没几日就全都倒塌了,还砸死了不少人。
后来县令就不许他们再搭建那样的房屋,只能用干草当墙壁和屋顶,说是因为没了银子,只能让他们先委屈着,等朝廷送了银子再给他们挪好地方。
他们等啊等,等到的只有一日比一日稀的米汤和填不饱的肚子,以及越来越少的人。
妇人抱着孩子泣不成声,旁边听到动静的难民也跟着点头,默默擦泪。
何意用力眨了眨眼睛,他们明明是最根本的民……
“那些去世的人都埋到哪里了?”何意最担心的还是这个。
妇人摇了摇头,她不知道这个。
小孩却说话了,他低低道:“填海了。”
何意像是没理解这三个字一般缓慢而愣然的看着他,片刻后反应过来,胸口开始剧烈起伏。
他们把尸体扔进了海里?!
“……知道在哪边吗?”何意声音哽了一下,先前去沿海的村庄看时,并没有瞧见。
小孩有些紧张的回头看了一眼仰躺在干草垛里的老头,摇了摇头。
意思是不能说。
何意便起身欲走到老头那边,却见对方动了动骨瘦如柴的手臂,阻止他过来,他双眼失神的盯着头顶的干草,轻声道:“渔民世代有传言,被束缚住脚扔进海里的人,死后渡不过奈何桥,喝不了孟婆汤,登不得阎王殿,无法向阎王爷诉说自己的苦难,自然也无法转世。”
苦了一辈子的人,死后也得不到安生。
他们的尸体会被海里的鱼虾啃食,只余森森白骨。
何意将头扭到旁边,使劲眨了眨才敢回头看他们:“我需要去看看抛尸的海岸,若是误食浸泡过腐烂尸体的海水,可能会有疫病。”
“在最东边。”接近太阳的地方。
“哥哥,你会救我们吗?”小男孩拽着他裳群一角轻声问着。
让人心痛的是,其中并没有期待,有的只是彻底麻木前的平静。
何意眼含热泪,轻笑着:“当然,咱们大渊有很多好官。”
暂时安抚了难民,他去沿海处找到了廉胜给他们留的侍从,五人一同去了老先生说的最东边的沿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