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宝贝和不会爱先生(85)
最后连目光都能穿过透明的秦濯看向别的。
他们仿佛活在两个次元,秦濯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引不起阮乔一点注意。
天气好的时候,阮乔会趴在窗边晒太阳,一向好动的石榴似乎也感受到小主人的难过,窝在他脚边当一只安安静静的脚垫。
“宝宝,你看这是什么。”
秦濯站在窗外,挽起衬衫的袖口,不知价值几许的名贵腕表和尼龙绳编织的廉价表带搭在一起。
表带是很显气质的深蓝色,但细看就会发现编织的人手艺并不怎样,最基础的平纹也有些凹凸不平的地方。
“阮阮,这是你参加手工社团做
的,还记得吗?那天兴致冲冲地跑来送给我,我很喜欢。”
秦濯拿出一把各色的绳子和一袋DIY会用到的小东西:“你要是无聊,再做点手工好不好。”
阮乔看着各色交织的彩线,他记不起表带是怎么编的了,只记得那天后来发生的事,秦濯在公园烧了别人的画,他们分道扬镳。
阮乔扭开头。
秦濯见阮乔并不感兴趣,也不算失望,毕竟他已经没有望可失了。
“阮阮,那它你还记得吗。”
秦濯近乎祈求地拿出那张刮画卡。
在他生日的那个夜晚,宝贝以乔木笔自比,一笔一笔带着他在漆黑的蜡卡上画出彩色。
——如果生活是黑色的,就把我送给你。
——希望先生此后刮出的每一步都是彩色啊。
那一天他主动吻了阮乔,第一次生出想和一个人在一起的念头。
可是后来那张有美好愿望的卡片被它的主人亲手泼上了墨水。
秦濯试了很多办法都无法复原,最后只能把所有的黑蜡都刮去。
原先被黑蜡挡住的彩色背景全部显露,而本该属于他们的彩色小狗,却成了绚烂世界里唯一黑色的存在。
就像此刻毫无反应的阮乔。
周围山清水秀,只有他是一棵没有灵魂的玫瑰。
和秦濯的心一起慢慢枯萎。
秦濯沉默看了阮乔很久,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沉默,呼吸和空气都静止,仿佛每一眼都是最后一眼。
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秦濯拿着东西回了书房。
阮乔一共送了他九张开心卡,他们共同画去一张。
还有剩余的八张。
阮乔那时说,只用一根木头,在黑色的地方就能画出彩色,好神奇吧,所以这就是愿望成真卡。
你快把心愿写在上面啊,一定会实现的。
真的!骗你我就不长个!
秦濯嘴角勾起一个干涩的笑,他一直觉得幼稚没当真过。现在却虔诚地拿起笔,在剩下的卡片上一笔一划写下他的心愿。
他不贪心,每张卡片都只写了一个愿望。
他很贪心,每张卡片都出现
了同一个名字。
第一张,阮阮要开心。
第二张,阮阮要健康。
第三张,阮阮的梦想要实现。
第四张,阮阮要永远有人爱,有人疼。
……
最后一张,阮阮,忘了我。
秦濯不舍得,即使到现在都不愿意放阮乔走。
阮乔明明爱过他,只要他努力,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
可是现在他认了,阮乔说他连两个人之间的根本矛盾在哪儿都不知道,又有什么改的必要。
这些天他好像明白了阮乔想要的尊重是什么。
可是他真的明白吗。
就像人都知道不要拖延,不要情绪用事,不要透支健康……
可还是做不到。
他三十年积累下来的问题,一朝一夕真的能改吗?
如果一天没改,他就会伤害阮乔一天,他就一天没有资格出现在阮乔面前。
也许有一天他会变得不一样,可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一天在什么时候。
一个积重难返的坏人,突然一夜之间幡然悔悟大彻大悟,变成一个截然不同的人,这样的情节也许只出现在小说里。
他或许需要很久。
而阮乔才十八岁,他会去更大的世界,见更多的人,他如此……年轻。
秦濯挽不回逝去的爱,也弥补不了相差的年龄。
阮乔说他们物种隔离,也许是对的。
阮阮之于他,是三十年来最被上天恩待的一份礼物,可他之于阮乔,却是一场该被忘掉的灾难。
从阮乔第一次出现在他门口,就像一颗种子意外坠在了他荒芜的星球。
此后在不经意间慢慢发芽,每一个嬉笑怒骂都是送给它的阳光雨露,它渺小又顽强地生长着。
等他意识到时,那棵玫瑰的根已经牢牢扎进了星球的最深处,拔掉它,整个星球也会分崩离析。
秦濯按了下心口,那里在疼。
阮乔说他没有心。
可他现在好像长出了一颗心,一颗叫阮阮的心。
只是不被需要了。
秦濯闭眼缓缓呼出一口气。
再睁开
时,他面色恢复了沉静,用手机拨出一个号码:“准备直升机,回京市。”
秦濯收拾好情绪,今天和阮乔分别,也许不会再见了。
他想问阮阮能不能最后抱一下。
阮阮一定会想吐吧。
秦濯笑了笑,算了。
早上好不容易才喝了一碗粥。
“宝宝,我们回去了。”
秦濯敲了敲阮乔卧室的门,里面的人当然不会给他反应。
他推开:“我是说带你……阮阮?”
秦濯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发怔。
他去看了几个房间都没有找到人,却在路过阳台的时候看见预料之外的人。
“阮乔!”
阮乔被陆然和喻肆扶着马上就要走出院子,秦濯一时气血翻涌,直接从二楼阳台翻身而下。
“阮乔!”
他心中积郁已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部转化成愤怒。
他可以自己送阮阮走,可他们算什么东西也敢动他的宝贝?
所有人都要带走他的阮乔!
秦濯压抑的痛苦一时有了发泄的出口,像一只终于挣出深渊的恶龙。
那两人带着阮乔并跑不快,很快便被秦濯追上,三人凶狠地扭打在一起。
陆然和喻肆这些天找不到阮乔早就气疯了,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人,看见阮乔虚弱趴在窗边的第一眼,就恨不得手撕秦濯再烧了这整栋牢笼。
最原始的暴力和喷张的愤怒交织在一起,三个男人都像失了理智的野兽。
喻肆腰间有一把枪,刚拿出来就被秦濯一脚踢飞。
三人纠缠在一起打到白热化,陆然拳击经验丰富招招不要命地打,喻肆也疯狂得不遑多让,只是在眼角扫过脸色苍白的阮乔时终究恢复了一丝理智,没有朝秦濯要命的地方下手。
二打一秦濯没有优势,但他多年健身体格极好,经验也比两个少年人更多,最重要的是,没有一头野兽在伴侣被抢时会不爆发出最大的潜力。
三人身上的伤越来越多。
“秦濯!”
尖锐的声音打破僵局,三人一瞬间都看向阮乔。
“你住手。”
秦濯再看见
阮乔的那一秒下意识松开了拳头,他甩了甩头让血不要流进眼睛。
他要看清楚——
阮乔在用枪指着他。
秦濯向阮乔靠近了一步。
“你不要动!”阮乔的声音平静而锐利。
秦濯看着曾经的怀中人枕边人,一时恍惚。
纤细的手腕像风中一折就断的草,但他的手却是稳的。
稳稳瞄准着他。
阮乔的射击很好,秦濯知道,因为是他手把手教的。
从小多年画画的苦功夫让浑身都柔软的小家伙有一只力气并不小的手,他手稳,眼睛也灵,射击学起来很快。
“你要……对我开枪?”
秦濯咳出一口血,他不在意地抹了把嘴角,又往前走了一步。
“阮阮,你要对我开枪?”他看着阮乔的眼睛问。
阮乔没有看他,只是专心地瞄准他的心脏,他想那里应该是他为阮阮留过疤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