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宝贝和不会爱先生(184)
我没本事,可我又嫌弃他们吹嘘的样子,我也想天真善良,我也想即使贫贱也乐在其中,可我做不到,我是扭曲的,丑陋的。
我看似考上了最好的大学,可只要回到那个窒息的环境,我就会知道我过得有多惨,我还是飞不出这座山。
其实道理我也明白,我已经比村子里的同龄人好过太多了,可我出来之后也遇到了那么多优秀的同学,我也想和他们一样。
如果我真的接受自己就是山里的一只野鸡,我一定每天都和邻居一样,觉得自己厉害坏了。
可我心底偏偏藏着那么一丝不甘,没有能力,却又如此丑陋自负。
所以我一直都不
开心。
以前不能接受自己一生如草,后来堕落又不能剔尽尊严。
我生在春天,那么好的日子,却一生都不合时宜。
沈括,你在看吗?
我说这些不是想像祥林嫂一样惹人烦,我只是想万一你看到了,就会明白我的离去不是因为你,你不要自责。
这些我无法说出口的话,压了我太久太久,以前为家里人活着,我没敢想过自己想要什么,现在爸妈都走了,我也自由了。
你还记得大一时我晕倒过一次吗,当时检查了没有生理性病变,其实一直都没有,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我生的是什么病。
医生很早之前就怀疑是抑郁症和焦虑症,建议我检查,但我没有,我不想再面对一个更糟的自己了。
我一直没和你说过,我还是会心悸,尤其这两年,我能感觉到它在变得越来越严重,我也越来越自厌。
根源在我的骨血里,我窒息了太多年,现在只是不想这么累了。
我没有办法继续和心理医生去做咨询,我自己都讨厌自己,不想再把这么难堪的自己展示给别人看了。
我辞掉了工作去旅行,算是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吧,但并没有好起来。
我还是整夜整夜地失眠,每一天都很痛苦,我藏不住它了。
你还记得这只小熊吗?
我想在我走之后,这只小熊或许会被乔乔收起来。
如果还有一个人知道它的秘密,那就只有你了。
谁能想到它的背包不是一个装饰,里面真的暗藏玄机啊,当时我和你开玩笑说,要把说你的坏话都藏里面,密码是我最倒霉的那一天。
我想,你大概率是不会看到的,看到也打不开。
那这几张纸就是我留给世间最后的交代。
如果你真的已经打开了,我挺开心你还记得那一天,那我要收回之前的话,那不是我最倒霉的一天,是我一生改变的一天。
沈括,我给乔乔单独留了一封信,里面解释了这一切和你无关,但我猜小乔难过起来会忍不住怪你,你让着他点好不好。
关于遗体,我也和小乔交代了,我这一生无用,最后如果还能有点用处也不枉我白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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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乔看着短信发来的时间,是早上八点,现在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慌得厉害。
春生让他去一个地方,告诉他不要怕,又说对不起。
他打回去电话,怎么也打不通,恨不得让秦濯连闯红灯。
富安路,72号,终于到了。
阮乔跑上去,看见小陈鼻青脸肿地站在春生门口,心彻底揪在一起。
“春生呢?”
小陈不说话,阮乔砰砰砰敲门。
“滚!!”
里面传来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嘶吼。
他差点没认出来是沈括的声音。
阮乔手脚有些发麻:“春生呢?”
他反复问:“春生呢?”
小陈面色灰败,眼眶慢慢红了。
阮乔一瞬间泪如雨下。!
第72章 施主自由了
春生的门是电子锁,秦濯用手机破开。
脸上还肿着的小陈拦了下阮乔,担忧说:“沈总现在情绪不稳定。”
阮乔置若罔闻地推开他进去,秦濯按住小陈说:“我跟着他。”
这是一个很小的户型,家具也都很简单,不像沈括购置的,倒像是春生自己租的。
阮乔走向卧室的每一步都如同灌了铅,即使已经猜到了结果,但在看见春生了无生息躺在那里的一瞬,还是双腿一软。
他那么好的春生,不在了。
沈括抱着春生坐在地上,听见动静时忽地扫来一眼,猩红的双眼像领地被侵犯的野兽。
秦濯已经准备好把随时暴起的人按下,但沈括在看清阮乔的那一秒,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收敛了敌意,把他们当空气一样不再去看,继续静静抱着春生,脸贴着他的脸,像两具尸体。
阮乔失力地坐在地上,捡起周围几张纸,是春生的笔迹他认识,先看了那张开头写着“致小乔”的信——
乔乔,别怕,生老病死我们都会经历的,我知道你很坚强,别太难受了好不好。
对不起让你看到这么糟糕的场面,我真的没有人可以交代了。
其实我应该找个没人的地方安静离开,但我想你们联系不到我会着急,报案又要浪费警力,不该再麻烦那么多人了,请原谅我的自私。
床头柜里有我的诊断书,其实我觉得找致病的诱因挺没有必要的,我了解过一些研究,这就是一种疾病,谁都有可能得,和基因有关,并不是我遭受了什么才变成这样。
所以不要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我也是最近才变得严重,也不要去责怪沈括了,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乔乔,不要难过,也不要可惜。
近来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每天都找不到活着的意义,心里无数声音在指责自己是个废物,为什么还不去死。
我知道很多人都在坚强地抗争,只是我懦弱地躲开了,我是一个最不好的例子,你不要为我难过。
万一真的有灵魂呢,说不定现在我还看着你呢。
好啦,不吓你了,还有一些事想麻烦你。
我
的脏器可能已经受到损坏无法捐赠了,但是角膜不知道是不是还可以,或者将我捐给科研机构当大体老师也好。
乔乔,让我最后有一点价值吧。
诊断书上面还有一张卡,是我剩下的存款,你帮我转交给房东吧,我擅自在他房间门发生这样的事,真的很抱歉。
乔乔,能认识你和陆然,我已经很开心了,你们要一直好好的。
过了今天就忘记这一切吧,继续开心地向前。
付春生绝笔。
阮乔眼前模糊一片,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出国之后他和春生的很多交流都在线上,他觉得他们从没有距离。
回国之后忙工作忙生活,和春生见面的几次他竟然也从来都没有察觉过不对。
春生永远温柔地对所有人笑,永远不会生气,好像他强大到可以包容一切,承受一切。
最后一次见春生是在他脑子还不太清醒的时候,逼着秦濯把大家叫过来聚会。
席间门他觉得春生不高兴,一起散步时问春生怎么了,春生抱了下他,说他做出决定了,很好的决定。
阮乔心口阵阵发疼,为什么他当时没有多追问几句。
后来就连陆然都觉得春生不对劲,好好地突然去旅游,他们还猜测春生是不是想开了。
他让春生发自拍,春生发给他,他便放心了,因为春生比了那个平常开心时会比的万年不变剪刀手。
可他没有想为什么春生会用左手拿手机自拍。
他还和秦濯吐槽画质好糊,他更没有想到是春生已经拿不稳了。
阮乔到安静沉睡的人面前,颤抖着双手去解他左腕上的表带。
那么宽的表带,在春生的手腕上很突兀。
“啪”表盘落在地上,露出下面狰狞的疤。
应该是不久前划的,有的才刚结痂。
在他露出光洁的右手,笑着比剪刀之前,他经历了什么……
沈括身体一僵,他不敢看,自欺欺人地脱掉自己外套盖在春生身上。
“你走吧,春生还要休息。”他低着头说。
阮乔扶着膝盖站起来,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沈括,春生把他的后事交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