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宝贝和不会爱先生(68)
他很轻地笑:“挺幼稚的吧,现在看都不是什么大事,还好。”
清淡的笑像一把钝刀,一点点割开秦濯的心脏。
他一直都知道阮乔过去因为父亲的案子过得不轻松,可也只是停留在这样一个生硬客观的认知。
他怜爱,他会把小孩儿抱在腿上哄,可他却从没有问过那些伤疤是怎样来的,现在还疼吗。
他高高在上地以为自己经历过可怕的苦楚,其他的人伤再疼也不过如此。
可是所有伤害都会留下痕迹,何况是在宝贝最该被好好保护的十一三岁。
当他一点点用纸巾吸去身上脏水的时候,当他被关在漆黑的小屋求告无人的时候,当他无法解释校服不是自己忘带的时候,他又是怎样的害怕和无助呢。
秦濯心脏麻痹一片。
阮阮总是把天真和热烈留给他,他便觉得一切都过去了。
当阮阮追问他的过去,希望抚平他伤疤的时候,是不是也期待他能问一句他受过怎样的委屈。
可是当时他说了什么。
他冷漠自大地反诘,我追问过你的过去吗?
他轻蔑地说,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小孩子的倾诉欲。
如
果他能早一点了解宝贝的过去,他就能知道为什么小家伙总是那样不安。
一个居无定所的小可怜要怎么对这个世界有信任,有安全感。
但是阮阮却大胆地把所有的爱和信任都给了他,毫无保留。
可他都做了什么啊……
他说不能理解宝贝的纠结,他说承诺都是无用的孩子话。
他一次次想用冰冷的道理把那颗伤痕累累的心驯服。
甚至觉得能包容宝贝任性矫情的自己多么情深伟大。
懊悔是最无用的情绪,秦濯从来不回头去看。
可是此刻他真的很想给过去的自己一拳,把那个被风沙挡住双眼荒芜麻木的人打醒。
他想现在就冲进去把阮阮抱在怀里忏悔,想给他承诺最好的疼爱,一辈子都把他含在嘴里宠。
可是当秦濯刚抬起脚步时,他听见喻肆说。
“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不要多想了,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阮乔现在精神是很差,连吃都没有胃口还能有什么想要的啊,他困困地闭上眼说:“没有啦,就想不要见到讨厌的人,不要碰到讨厌的事,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秦濯定在原地,再无法动弹。
不要见到讨厌的人。
他再不想承认,可也不得不承认那个讨厌的人就是他自己。
秦濯躁郁地拎着冷掉的小馄饨,进了隔壁病房。
「阮乔经历发我,最详尽版」
在等唐礼回复邮件的期间,秦濯盯着门上的小窗来回踱步,看到喻肆走人才勉勉压下一点烦躁。
刚刚他离开的时候看了一眼阮乔,他就那样毫无防备地靠在床上,任喻肆拿着湿巾给他擦眼睛下的泪渍。
喻肆有两根手指碰到了宝贝娇嫩的脸颊,秦濯强忍着冲进去把他打折的冲动。
手机震了一下。
秦濯打开邮件,心一点一点凉下去。
唐礼曾把两摞纸质版的材料给他,可他只留下了和案件有关的内容,那一叠宝贝过去的日常被他随手放在不知哪个抽屉里。
如果他能早一点知道……
秦濯用力闭了下眼,一点一点往下拉邮件,越来越想回到过去
,抱一抱那个坚强又柔软的小朋友。
邮件划到最下方,被唐礼标注出最新查出的进展。
看到绑架两字时秦濯呼吸一窒。
他以为阮乔遇到的最大恶意是冷暴力和无穷无尽的骚扰,却没想到他还经历过这样可怕的恶性事件。
6年前,缅国边境线,断崖……
秦濯的手指微微发抖,他推开挡在两人之间的门,走到病床前心碎地跪下,看着安静呼吸的宝贝。
这样一张脆弱纯洁的面孔,和那个满是伤痕泥泞的小孩儿慢慢重叠在一起。
他从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当年带着阳阳去缅国丛林探索,不过一时兴起救下一个小孩儿。
如果当时他再晚一点……秦濯不敢想。
一个被绑架,被吊在悬崖上威胁的小孩儿有多恐惧。
后来又要做多久的噩梦。
他当时嫌恶地把小泥猴背在背上,觉得这孩子跟张纸一样轻,不像个命好的。
秦濯难过地亲吻阮乔的手背,眼眶发红。
“宝宝,你知不知道,我们六年前就见过。”
-
阮乔再醒来时,病房里好几个人,有老师,也有同学。
见他醒了,大家才开始放出动静。
“小乔,喝水吗?”
“乔乔,你还有哪里难受吗?”
阮乔下意识摸了摸手背,那里好像还残留着什么温热,在刚才的梦里,他又闻到了清淡的玫瑰香。
阮乔对大家笑笑:“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你就好好养着吧,也亏你看着金贵养着皮实,那么高地方滚下来没出大事真是谢天谢地了。”
同学一个个都挺后怕:“也多亏有个路过的游客及时把你送过来。”
阮乔茫然:“游客?”
“嗯,你摔下去后季驰喊我们帮忙,然后就看见下边有个游客背起你就走,走可快,一开始我们还以为是抢劫的吓坏了。”
“游客……”阮乔问,“他在哪?我想谢谢他。”
老师摆摆手:“走了,给你送到医院人就不见了。”
几人又叮嘱几句,阮乔需要静养,大家也不便多逗留。
接下来几天阮乔都是在医院过的,陆然也飞过来了。
“没人通知我妈吧。”阮乔担心问。
陆然板着脸:“你看我傻吗?”
“……”阮乔想洗个苹果讨好兄弟,被陆然一把抢过去,他无奈苦笑,“你别搞得我跟得不治之症了行吗。”
这也太小题大做了,他完全能自理的。
陆然已经气了两天了:“本来放暑假也没事干,我就说跟你来你不让。”
阮乔摊手:“意外意外嘛,意外谁能知道。”
“哼,”跟被喻肆传染了一样,陆然也开始哼,“要不是看季驰那家伙够惨,我非揍他一顿。”
“哎?”阮乔听出不对来,“季驰咋了?”
陆然:“你管好你自己吧。”
“别呀,你跟我说说,让我幸灾乐祸一下。”阮乔故意瞎扯。
陆然翻个白眼:“人贱自有天来收,你摔下去第一天他也摔了,骨折刚做完手术。”
“这么严重?”阮乔下意识感慨,片刻后看起来有点失神。
他突然想到那个神出鬼没出现又消失的游客。
会不会是秦濯派在他身边的人。
如果是秦濯的话,他一定知道了自己是跟季驰吵架然后摔下去的。
那他又会做什么?
陆然见阮乔脸色不对,纳闷道:“你操心他干嘛?”
阮乔没有说话,脸色越来越差。
一直安静坐在旁边的喻肆看了眼陆然,又看向阮乔:“你怀疑有人在替你报复。”
报复。
替你,报复。
阮乔疲惫地按了下额头:“季驰在哪个病房,我要去找他。”
陆然眉毛一竖,当然不想答应,但见阮乔忧心忡忡的样子还是去护士台问了。
阮乔按着房号,轻轻敲了下门进去。
躺在病床上打着石膏吊腿的人脸色苍白,看见是他不悦问:“你来干什么?”
阮乔心中担忧,开门见山问:“季驰,你是怎么摔下山的?”
季驰冷笑:“别人没跟你说吗?自作自受,报应。”
“我真的不是来看你笑话的,你到底是怎么摔下去的?
”阮乔深吸一口气,问,“是不是有人……”
季驰奇怪地看了阮乔一眼:“你知道?”
阮乔心彻底沉了下去:“我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很可能……是我牵连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