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宝贝和不会爱先生(114)
这种假设秦濯一点都不敢想。
可是季驰为什么会救阮乔?
秦濯之前查阮乔父亲案子的时候,知道季驰曾一直为难阮乔,而且当年泄露杨杰信息的人也是季驰,他让唐礼亲手把人送进去的。
想到此,秦濯手指发僵问:“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嗯。”阮乔应了一声,没有问秦濯为什么当时不解释杨杰与他无关。
秦濯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之间不至于想不明白这些,说出来未免会矫情,而且眼下也不合适。
“你不必把季驰这么做当做是对你的偿还,”秦濯缓缓说,“他做过那么多伤害你的事,也许这就是他的命数,他在偿还自己的良心。”
“好。”阮乔点点头,他已经不是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的性子,只是突然遭逢变故有些缓不过来。
因为还有另一件让他震愕的事,阮乔问:“你知道肇事司机是谁吗?”
秦濯眉头瞬间皱紧。
他之前以为这是一起意外事故,但阮乔这么问就说明很有可能是蓄意的。
“是谁?”秦濯绷紧了下颚。
阮乔闭了下眼说:“医生把他从车里拉出来时我看见了,是杨杰。”
“他不是该在监狱吗?”秦濯声音冷得发冰,这一刻阮乔真的觉得秦濯是想送杨杰下地狱的。
但不需要了。
车头撞在树上严重变形,人伤得已经没法看,没多久医生就当场宣布死亡。
“他前一段保外就医时越狱了,秦医生一直在找人调查,本来很快要抓到的。”
阮乔看秦濯神色可怕,扯扯他袖子:“你可别怪秦医生,他也是不想你分神。”
秦濯抿抿嘴。
阮乔又说:“他到底是有多恨我啊?”
问别人,也是在问自己。
就算杨杰觉得是自己害他家破流离,可在他的认知里不是已经把自己弄瞎了吗?
何至于此。
“他本就偏激,长时间被封闭在监狱中,更容易出现精神问题。”秦濯安慰说。
他神色已经恢复淡定,好像只要阮乔安全无事,其他都可以不计较。
阮乔看向秦濯。
如果说杨杰是被关在监狱里,那秦濯算不算也被关在黑色的世界里。
五年前秦濯就独掌大局,一身上位者的威严令人害怕。
五年了,秦濯虽然沉默的时候更多,但却没有变得阴郁,反而更有种褪去锋利后的沉稳,让人很有安全感。
“秦濯,”阮乔站起来问他,“刚才在急诊门口,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嗯。”秦濯喉结动了下。
“你要说什么,我听着呢。”
“阮乔,我很抱歉。”
秦濯这一次没有犹豫,他的声音很温柔也很坚定。
愧疚和追悔被摊撒在五年的长线中,此刻说来情绪倒也并不算激动,倒像是一颗串珠子的匠人默默守着自己的宝贝。
他的眼睛依旧很好看,阮乔知道他在很认真地看着自己。
秦濯说:“我不该在一开始,就用钱和一个茫然无助的小朋友做交易。”
他语速不快,缓缓拿起和阮乔之间错位的第一颗珠子。
“我不该自大地以为爱情无用,看不清自己的心。”
“不该推开你,更不该在你付出一腔真心时草草就应下,却根本没想过未来。”
“不该把我冰冷的规则强加给你,不该不尊重你。”
“最不应该伤害你。”
一颗一颗珠子染着时光被串上,阮乔眼睛有点湿润,他问:“还有呢?”
“还有,我,我……”
——我一直很爱你。
秦濯罕见地露出些局促。
以前在一起时,缱绻的情话不要钱一样塞给阮乔,现在动了十足的真心,却不好意思再说出口。
“阮乔,我想追求你,可以吗。”
阮乔没有作声。
秦濯声音清淡,有些落寞地说:“也许我还不够好,甚至不能算一个健全的人,我也没有变成你喜欢的良善之人,但是——”
“但是,”阮乔眨了下眼,“谁说我喜欢良善之人啊?”
他要找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男朋友相敬如宾吗?
那也好不热闹,搞艺术的人总是爱折腾的。
倒不是阮乔喜欢
坏男人,而是现在看来,秦先生是个可回收的坏男人啊。
还是唯一的那个被他驯服的坏男人。
上一次他问秦濯,在他从山巅一跃而下,在那些危险但又无比瑰丽的时刻,他在想什么吗?
他在想,为什么当初他不能再勇敢一点。
其实当年分开时,阮乔已经能察觉到秦濯的真心,只是他已经不敢相信了。
不敢相信自己是不是愚蠢,不敢相信秦濯能真的从十年的轨迹走上一个新的方向。
不敢承受如果再一次努力失败后他要怎么面对自己。
他不敢碰,所以把和秦濯有关的情绪都封闭起来,告诉自己不爱了,躲得远远的。
可他在后来的很多个时刻都会想起秦濯。
在异国他乡失眠睡不安稳的时候。
在帆布鞋磨破了脚踝的时候。
在伊恩指着他的胸口说,如果真的想忘记,就不会再想起,何必把它关起来的时候。
阮乔很幸运,他身边一直都有很好的朋友,但有一种感情是朋友无法弥补的。
他去过的地方越多,积攒的勇气越多,那些被封存的记忆便涌上得越多。
他真的很不甘心。
如果他再勇敢一点,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也许以前陆然和喻肆都会拦他,他回想一下,就算他自己穿回去,也会拦住那时候的自己。
因为那时候他只有盲目的一腔孤勇,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可现在被五年时光和阅历积淀过的他已经不一样了。
这一次回来阮乔已经打好了主意,如果秦濯变好了最好,如果他不好,他就带着他变好。
以前他没有底气,他不敢,但现在他有了。
幸运的是,秦濯真的没有让他失望。
甚至给他更多的是惊喜。
阮乔以为人家看不见,就肆无忌惮地打量。
几年不见,老男人还是这么帅啊。
没错,他就是颜狗。
汪汪汪。
有如实质的目光让处变不惊的老男人耳朵也泛起薄红。
秦濯清了清嗓子,又一次问:“阮乔,我可以追求你吗。”
阮乔就是这样,别人退缩了他要把人揪出来,等人家鼓起勇气了,他又不调皮一下浑身都不舒服。
他故意问:“秦先生现在的诸多顾虑难道没有啦?”
秦濯都能想到小家伙有些得意的样子,他眉眼弯了一点,柔声说:“没有了,恶龙在宝贝面前是没有底线的。”
这次耳热的换成阮乔。
明知道秦濯说的是比喻,可是那两个字被令人骨头发酥的低音炮说出来,还是太要命了。
他怀疑秦濯就是故意的。
真坏。
秦濯真的很想现在就把别别扭扭的小朋友揉在怀里。
他没有顾忌了,即使他依然想让阮乔拥有世界上最好的伴侣,但什么才是最好的?
相爱是两个人的事,他不能抢过阮乔的笔替他答卷。
而只要阮乔写下第一笔,他就再也不会松手。
“阮乔,这一次,我想从头爱你。”秦濯说。
阮乔愣了下。
明白了秦濯的意思。
虽然分开的这些年他会想起很多在一起心动的瞬间,可那些都是太遥远的事了。
五年,足够改变很多。
即使他知道秦濯的心意一直没变,即使他还可以时不时开个玩笑,但总还是有一些生疏感在。
比如秦濯沉默的时候在想什么。
他们聊天是不是还有共同话题。
秦濯又知不知道,其实自己也不是当年他很喜欢的那个天真小孩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