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兰若寺(180)
他运转魔身，化作一个模糊的神魔虚像，这个神魔伸手一点，虚空骤然粉碎，露出混洞来。天尊毫不犹豫钻入混洞，道：“我会回来找你！”
这个混洞通往无垠虚空，前途莫测，但若留在这里，必然逃不过槐序的追杀。
槐序瞬间看透了他的想法，只来得及伸手再混洞上一抹，将天尊送入其他世界。
修成神仙的一瞬，槐序便明白了人间的真相。天界和阴土是唯一的，但人间世界有许多。绝大多数都是天界和阴土的辖区，但也有被其他神魔掌控的世界。此界便被无生老母看中，只是最后失败了。
槐序看着混洞闭合，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道：“希望不要死在无生老母的手上。”
他伸手干扰了混洞，将借助天尊显化的无生老母的神魔化身，将他送去了一个和无生老母相关的世界。这个世界也许是无生老母掌控中的世界，也许是无生老母看中的世界。究竟如何，就要看天尊和她的因缘有多深了。
吐出一口气，元神落入身体。槐序晃了晃身子，坐倒在冰原上，他法力也快耗尽了。
懒洋洋地躺在雪地上，槐序隔着千万里呼唤白献之。
师弟，来接我。
☆、第一百九十八章、道侣
极光笼罩着冰原, 透过极光，能看到璀璨的星河。
槐序感到头被人抬了起来，白献之坐在地上，把大腿做槐序的枕头。
“结束了？”白献之问道。
槐序抬眼看他，眼里是一汪春水，道：“结束了。虞姬被天尊吞噬，天尊自觉不是我的大对手, 破界逃亡了。”
白献之伸手在他身上抚摸，没摸到伤处，才松了一口气, 道：“还好你没骗我。”
槐序伸手在他大腿掐了一下，疼得他一抽。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白献之想了想，道：“你倒是不怎么骗我，你只是有事瞒着我。”
槐序咳了一声, 道：“那也没骗你。你还瞒着我呢，只是没瞒住。”
白献之便不追究了, 也顺势躺在地上，拉着槐序的手，凝视着群星和极光。
槐序也不再说话，与天尊一战看似胜得轻松, 但其实已经是他一步一步算来的结果。此界无神仙，这便是第一条界限。即便槐序可以修成神仙，他没有踏入那一境界。而是卡住此界最多能容纳的地仙境界和虞姬，和天尊争斗。
地仙境界法力再庞大, 到不了神仙境界，便不入道，只在法中盘桓，无法对他形成碾压的格局，让他有百折不挠，重头来过的机会。
任天尊和虞姬相斗，把他们逼入极北之地，槐序不知道谁胜谁败，两败俱伤最好不过，但也可能胜者会功行打进。但最坏的结局，不过是再次面临完美状态的虞姬。
不过好在天命垂青槐序，他们竟胶着着。天尊占据上风，却不曾炼化虞姬，他似是明白虞姬有杀手锏，反而借槐序之手化解灾劫。
若非槐序又卡着灵机涌动，世界晋升的界限，趁最后一座祭坛被破，世界成长到足以容纳神仙之时，快天尊一步修成神仙，以道压法。最后的胜者，就真的不一定是谁了。
但最终是槐序胜了。
胜者虽无法获得一切，却也可以享受片刻的闲适了。
直到梁真人寻到此处，道：“大宗师，你再躺着，只怕我们都要急死了。”
槐序坐起身来，朝梁真人笑道：“哪有那么夸张，梁真人可以先一步去报喜了，我随后便来。”
梁真人看了看他们俩，摇了摇头，道：“天光大亮了！”
槐序脸皮薄，只能状作没听到。白献之从地上爬起来，摇响了铃铛，便听到叮铃铃的响声在冰原上响起。在冰原上四处奔跑的狼鬼闻声而来，抬起车辇，请槐序入座。
白献之在前头当车夫，但心思都在车厢里。槐序在车辇里，心思都在车厢外。
只有狼鬼奔跑得十分自由，甩着大舌头看起来更像是狗。风吹乱了皮毛，但鬼火却不动不摇，乘风驭气而行，倏忽间已是千里之外。
自极北之地往南，渐渐起了人烟。
一开始只能看到军士安营扎寨，，但后来，也能看到大城池中也有了百姓。北地经此大难，活下来的人不多了。楚军来得及时，从神怪和野兽嘴里抢下来最后一批人口，又清理了野兽和神怪，渐渐地，这片土地便渐渐开始恢复旧貌。
等到逃亡到南地的人再回来，想必又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
梁真人在大军军营远处扎寨，黄巾力士军和诸仙都在此处。梁真人报告了喜讯，便引来惊天动地的欢呼。
诸仙亦是喜气洋洋，知道这一劫是渡过了。
槐序的狼车落在营前，人还未下车，便已经听到震耳欲聋的呼声：“恭迎大宗师！”
槐序心中一阵，走下狼车，看到一个个黄巾力士对他躬身行礼，诸仙在前头迎接，亦是躬身行礼，心中不由得感动。他回礼道：“辛苦诸位了！”
诸仙将槐序引入营中，听他讲述如何得胜，如何将虞姬和天尊打败。末了，槐序又道：“自今日起，诸位修行之门，已然再开。”
他显露元神，元神遨游虚空，取来仙台的真露，呈到诸仙面前。
诸仙几乎喜极而泣，道：“前路未绝！前路未绝！”
看见诸仙心神动摇，槐序问道：“诸位，北地神怪扫荡地如何了？”
此事乃是梁真人负责，梁真人道：“厉害地凶兽和神怪我们都扫荡完了，各个城镇也清理干净。也许还有漏网之鱼，但也绝对不多了。”
槐序欣然，道：“那了解此间事，诸位便回仙台吧。三日后，大家在仙台饮宴，不醉不归。”
诸仙了解此间事宜，便带着黄巾力士军回转幽都，将兵权归还楚王，让楚王论功行赏。
槐序和白献之则先回了黑山，召集了妖鬼，庆贺大劫已去，万象更新。
泉上人也撇去俗物上山，跟在黄大郎身边，帮他管理山中妖鬼。重羽和琥珀负责年纪较小的妖鬼，以免他们碰到人就要爬上去玩举高高的游戏。
玲珑跟着白吉和白喜到处点灯，婴灵们提着灯笼，为山道上、屋檐下、树枝上的灯火添油，让灯魅负责照明。
年纪稍大的小家伙已经学会帮忙了，装点着客栈酒楼。
“你从哪里拿的喜字？”鹿童看着鹤女，歪着头问道。
鹤女道：“小蝶姐姐给的，要我们随便玩。”
鹿童很快便招呼小伙伴到处张贴喜字，连灵恩的光秃秃的脑门上都贴了个大红喜字。惹得小瑶儿笑得直不起腰。
小蝶、容儿带着一个个女鬼装点寺院，将佛像上的浮沉撇去，重新供上香烛。又去了阴界，将阴界大肆装扮，兰若居红妆帷幔，处处透着喜意。
泉上人瞧着，道：“小蝶，这是在干什么？”
小蝶在他耳边耳语几句，泉上人嘿嘿笑了，找她竖了个拇指，便去安排酒水。
张梨棠和宁采臣携着家眷上了山，看到这满山的大红喜字，吃了一惊，道：“这是谁与谁结亲？”
白猿一身白衣，化作中年，道：“我家二大王向大王求亲呢。”
张梨棠一想，也知道是这么回事，回身看到青丘看着满山的喜字，眼中似乎有艳羡之色，便冲他耳语道：“过些时日，我们也办一个。”
小倩和宁采臣已经成婚，才来山上，便被晏儿拽去帮厨。厨房里围着几个好姐妹，虎视眈眈地盯着小倩，问道：“他对你怎么样？要是不好，我们就去收拾他。”
小倩眼泪都要流下来了，道：“我以为你们……”
“以为我们什么？以为我们生你的气，不再理你了？”小蝶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凶巴巴道：“臭丫头，嫁出去也不知道回娘家看看！”
一句话落，便被姐妹不停地数落。小倩却笑着道歉，也没数落几句，便被拉着去帮忙了。
“你成过婚，来看看这般布置合不合适。”
槐序早被山上的动静惊动了，只是臊得慌，便把门关上不出去。白献之在门外哄他开门，他也不理。
“师兄……你开开门吧，我想见你。”
“你看你是树，我是山，我离不开你，你也离不开我。我们乃是天造地设，珠联璧合……”
槐序实在听不下去了，打开门把他拉进来，捂住他的嘴，问他：“你也不嫌害臊。”
白献之就把脸伸过去，道：“那你打我吧，打完了我们再成婚。”
槐序就真的给了他一巴掌。高起轻落，道：“出去拿衣服。”
白献之笑得跟朵花似的，打开门将喜服抱了进来。
两套黑色的礼服，上面绣着日月星辰，大地山河。礼服做得很精致，可见是花了不少心思的。槐序一看就知道白献之是早有准备，蓄谋已久。
“师兄。”白献之眼神晶亮。
槐序当着他的面换上礼服，宽衣大袖，分外庄严。
白献之也换上礼服，两人相对而坐，默默无言。
待到夜色降临，阴界打开，灯火通明，花彩缤纷。
一种妖鬼翘首以待，盼着大王和二大王出场。
婴灵打着灯笼飞了过来，头顶着花精花魅洒下香瓣，重羽和琥珀一左一右护卫，侍女在两侧拥簇，玲珑在前头充当司仪，就这样，槐序和白献之在妖鬼的拱卫中出场了。
黑色的礼服庄严肃穆，纳日月星入怀，以山河大地为摆，槐序和白献之亦步亦趋走到兰若居外，先上香告天地，再写下契书，结为同心道侣。
玲珑红着脸儿大喊道：“一拜天地！”
愿天地为证。
“二拜鬼神！”
愿鬼神为凭。
“道侣对拜！”
敬你以敬我。
“礼成！”
欢呼声响了起来，槐序和白献之就照着这不伦不类的礼仪，既为道侣，也是情侣。
灯火酒宴，欢声笑语。槐序和白献之由着他们闹腾，在兰若居的顶上，对着天上的明月，互诉衷肠。
☆、后记1（可不看）
仙台上沟通天地, 又受天意垂青，灵机充裕，仿佛仙境。
槐序端坐在诸仙之前，总结着这些年来的艰辛历程，以及其中的得失。
林掌教只觉得恍惚，当年云台峰三试妖仙，还在诸仙还在为此人的出身而意见不合。
但如今, 他已是实打实的大宗师，只身力挽狂澜，以一人之力、一人之智驱使群仙, 将白莲教覆灭，将神国破坏。
诸仙神色庄重，听着槐序悼念死去的同道，悼念牺牲的生灵, 感谢诸仙的献身。
“诸位，满饮此杯。”
诸仙将手中之酒一饮而尽, 随后神色才渐渐松动。
槐序借着饮宴，安排未来的动向。
如今天地规则已变，神仙之道已然可期，诸仙便不必在地仙境界蹉跎, 最后只能尸解成仙。有了前路，便仿佛死水重新荡漾起来，再次焕发了生机。
这个世界在不断成长，这意味着可能性也在增多。
槐序与楚王通过气了, 楚国很快就会在道禁司的基础上设立玄通府，司掌天下仙佛之事与神鬼之事。出力的各个宗门也会受到皇帝的册封。
此次大劫天下佛门受创最重，其次便是仙道。不过作为失败者，最惨淡是邪魔妖道。
正道受创虽大，但后继有人，人仙未曾有多大损伤。白莲教当年降伏邪魔外道，组成白莲教的五个堂口，白莲教地仙几乎全数覆灭，只有真空山和各个地方办事的魔道人仙。真空山被天尊一把火烧成白地，白莲教聚敛的妖魔鬼怪也尽数逃走，被抓回来的不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