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兰若寺(140)

　　“第二，暗中搜寻青莲圣子的下落，跟他联络，看看他有什么打算。如今他的力量恐怕跌到人仙了，已经不能瞒过地仙了。你找到他，不管是制造假死还是怎么样，助他脱身。”
　　“第三，防着被白莲教摸上山门，如今逃出来的妖魔只抓回来几个，剩下的恐怕已经恢复了地仙修为，这些妖魔和白莲教串通的可能性太大了，不防备不行。另外你可以去问问妙谛禅师有没有什么主意，她虽然不是地仙，但是她师父深不可测，又是前辈，兴许能帮的上忙。”
　　槐玉目光幽幽，道：“我好不容易再活一回，可不能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懒，是无药可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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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继续更新，我不说笑【呵
　　
第148章 、搜寻
第一百四十八章
　　
　　阴界的天空从来不像人间那样温暖， 带着血色的太阳能提供光源， 却不能驱散阴暗。槐序看着天空，却不由自主的想起来冬天下雪的时候，灰蒙蒙的天空， 一片空寂。有时候起风，有时候连风也没有，但是气温很低， 雪花会在你不知情的时候落下来， 落在衣襟上，落在树枝上，落在柔软的心尖上。
　　槐序不由自主的拢了拢身上的衣服， 他落在阴土的那天正是夜里， 只穿着一身白色的内衬，罩着一件青色的外袍，但现在，本就单薄衣服已然朽坏，只能勉强蔽体罢了，不能提供一丝一毫的温度。
　　拂镜担忧道：“大王， 你没事吧？”
　　槐序的脸色苍白，看起来分外无力，他说：“还能撑一撑， 我会尽量把你带出去的。”
　　拂镜的心里凉了半截，这几日，他目睹了槐序的衰弱。槐序是那么强大， 逼得地尊化身毫无还手之力，不得不自爆拖他来阴土。槐序道法通玄，地尊的法印他随手就能解开。他厉害，几乎让拂镜忘了，他还是一个活人。
　　阴土里没有阳气，人间的灵机混杂，乃是阴阳共济，但是阴土只有与血肉之躯不相容的阴气。阴土里没有可供肉身饮用的水，也没有可以食用的食物。一个活人不吃不喝，七天就死透了。
　　对于仙人来说，餐风饮露，天地灵机就是他们的食物，日月菁华就是他们的水，而阴土里，什么都没有。
　　仙人也该死了。
　　拂镜看着他，只觉得前途渺茫，但是他的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情绪酝酿着，呼之欲出，只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拂镜闷头走路，不再说话，言语在他面前实在是太过苍白。但是他心里明白，最艰难的时候还没有到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拂镜的担忧很快就变成了事实。有鬼怪在窥视他们。窥视者的目光极为隐晦，若非拂镜的灵觉敏锐，根本不可能察觉。这便说明，窥视他们的，绝非普通的鬼物。强盗的目光凶恶，盗贼的目光贪婪，来者既不是强盗，也不是盗贼。他的窥探的目光隐蔽且不带任何情绪，若有若无，难以让人发觉。这是专业的窥视者，好比军队里的斥候，但更像久经训练的杀手。
　　被鬼王盯上了。
　　拂镜看着槐序，从他的脸色上，拂镜无法断定他有没有发现窥视者。槐序只是向前走着，察觉到他的目光，便安抚似的笑了笑。
　　拂镜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只是暗自打定主意要找个机会把身后的眼除了。不管是为了槐序还是为了他自己，决计不能叫这只眼睛传递更多的信息出去。
　　槐序极为虚弱，但是拂镜却比几日前好得多。一身阴气被洗炼之后，去除了混杂的部分，只留下最为纯粹而本质的阴性法力。虽然法力不多，但凝练程度却比以前高得多。这意味着，力量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手里。
　　有刀在手，杀意自生。
　　拂镜有意识的走慢，落在槐序身后。槐序重新开始行走的时候，自然落入苦行的历练，看起来并没有太多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佛家修行，苦行也是一部分。用苦难去磨练人的精神和意志，所以才有业火炼金身的说法。槐序现在的状态，无疑正处在苦行当中。虽然法力越发的衰弱，精神却被打磨的越发明亮，精神和意志让他的灵觉远超以往的敏锐起来。拂镜的心思在他的灵觉中，洞如观火一般，却不是他想的那样一无所觉。
　　这条路上，被打磨的不仅仅是拂镜，也包括槐序本人。
　　拂镜落后不过十步，就惊奇的发现槐序和他的距离在不断拉远，若是再落后几步，只怕片刻之间就要被甩开了。拂镜无奈，只能闷头赶上，两次三番之后，拂镜哪里还不知道槐序是早就发现他的打算。
　　拂镜叹息道：“大王，不除了那只眼睛，只怕后面的路会越来越难走，你现在的身体，还能支撑住你赶到阴山吗？”
　　槐序脚步不变，道：“你若动手，这一路走来的磨练，只怕要功亏一篑。好不容易点亮一点性光，你就要这样放弃吗？”
　　拂镜顿住脚，道：“我也不想放弃，但是不出手，我们就都活不下去，你不愿意脏手，我去也不成吗？”
　　槐序摇了摇头，道：“这岂是脏手的问题，而是脏了你的心。我不让你动手，自然是有别的法子解决。拂镜，好人向来难做，因为好人要比坏人更聪明、更强大，不然不足以支撑善果。这只眼睛窥视你，你把它蒙上不久好了。”
　　拂镜皱眉，道：“蒙上眼睛，如何蒙上？”
　　“岂不闻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你附耳过来。”槐序悄声念动真言，传了一道法术给拂镜。拂镜好歹也曾是魔道高人，略略揣摩，便觉得这法术十分厉害。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拂镜以槐序道脚印为凭依，施展了一叶障目，除非窥视者不再跟着他们，否则踩上槐序脚印的时候，所见所闻，必然不在是真相。
　　拂镜施展了一叶障目之术，道：“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罢了，有一只眼睛，就会有另一只眼睛，还会有鼻子耳朵。大王，你要怎么办？”
　　槐序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不会就这么死在阴土的。”槐序看向远方，他对阴山的感应越来越清晰，他们离阴山也越来越近。
　　阴土和地府并不是同一个概念，就好比天界和天庭不是一个意思。阴土乃是一个世界，地府管辖着阴土中的众生。阴土也有权力更迭，如今执掌地府的有十位殿下，号称十殿阎罗。槐序不曾见过阎君的真身，但是却与秦广王有一段因缘。
　　兰若寺里如今还供着这位殿下的墨宝，一副百鬼夜行图，一副地狱图。百鬼夜行图穷极鬼道，画中有各种鬼怪，也正是因为这幅图，槐序才能在阴土里待了一个多月还能活生生的站在这。
　　阴司衙门。
　　大判官正在阅览公文，赏善罚恶。大判官执掌阴司刑法，素有铁面之称，偌大的衙门里，气氛沉凝得落针可闻。忽然有鬼差前来禀报，被庭侍拦下，鬼差低声向庭侍耳语几句，庭侍沉吟道：“你且稍等，我上禀了大判官再说。”
　　庭侍进了殿内，禀道：“大判官大人，黑白无常大人有要是求见。”
　　大判官闻言，将手中文书放下，道：“叫他们进来。”
　　庭侍连忙禀报了值守鬼差，请了谢必安和范无救进来。黑白无常进了大殿，见大判官上座，连忙行礼。大判官摆摆手，并不在乎这些虚礼，道：“你们怎么来了？”
　　黑无常道：“大人，昨日有金华城隍向我们下贴，在兰若居宴请我二人。我二人赴宴之后，才发现原是黑山君假托金华城隍邀请我等，托我们给大人送信。”
　　大判官想来想，记起来黑山君是何许人也，道：“原来是他，他找你们给我送信？”
　　白无常道：“正是，黑山君此前同兰若王受过殿下嘉奖，在阴司中留了名，且兰若王如今身份特殊，我等也不好决断，只好前来叨扰大人了。”
　　大判官道：“哦？看来此事是事关兰若王。我记得兰若王乃是那位尊者的弟子……罢了，你且将信拿来。”
　　黑无常便将信呈上，信上印着白献之的法印，法印完整，说明并无人偷看。大判官拆了信，才发现原来是白献之的求救信。看完了信，大判官也不由得皱眉。将信递给黑无常，大判官道：“你们也看看。”
　　“兰若王跌落阴土？”黑无常一惊，他和白无常时常去兰若居喝酒，同槐序还有些交情，不由得为朋友担心了起来。
　　白无常眉头紧锁，道：“他真身进了阴土，只怕情况不妙。”
　　大判官思索道：“兰若王如今乃是人间仙道的大宗师，若是死在阴土只怕会对人间产生不可预知的影响。这件事就交给你们去办了，动作要快，流落阴土月余尚有余力……看来他已经摸到更高的境界了，只是无法突破，也快要到极限了。早点找到他，我们送他回人间。”
　　黑白无常领命退下，除了大殿，白无常道：“今日大判官怎么没有说什么阴司不干涉人间事宜，反而派我们去帮助兰若王？”
　　黑无常嗤笑一声，道：“大判官大人又不傻，兰若王是那位尊者的弟子，便算半个阴司之人，你可别忘了，他手里还有一条锁魂链，可是大判官亲手给他的。而且……”黑无常皱着眉，道：“阴司是不管人间事，但是白莲教那位地尊御使鬼物，便和阴司犯冲，如今甚至能直接把别人的真身拖入阴土，这样的手段，已经是藐视阴司了。”
　　“阴司不干涉人间事，不然大判官只怕要亲自缉拿那所谓的地尊。我曾听日夜游神说起来他，也不知道这个地尊是什么来头，他在大判官案头的罪卷只怕都要堆满一箱了。”
　　白无常了然，道：“还是先把兰若王找到吧，阴土广大，要从中找出来一个兰若王，只怕无异于大海捞针。”
　　黑无常道：“先找找看吧，天下锁魂链俱是出自衙泉，我们去衙泉问一问，若是实在不行，只能借助殿下了宝镜了。”
　　白无常道：“真要借助孽镜台，就连殿下都要惊动了。”
　　
第149章 、破戒
第一百四十九章、
　　
　　阴司在寻找槐序， 鬼王也在寻找槐序。抢了先手的， 无疑是鬼王。
　　锁魂链乃是阴司刑具，从衙泉狱流出来的每一件锁魂链都有卷宗记载。等黑白无常寻来卷宗，找到槐序所持的锁魂链， 再求来锁魂链相对的链环，槐序已经面临了极大的危机。
　　有一团火焰落在了槐序前进的路上，大火落在发红的土地上， 把泥土都炼成红色的液体。槐序不得不止步， 眼前的火焰，本就是为了阻挡他的去路。
　　拂镜站在槐序身边，脸色立刻变了， 道：“是炎魔， 这下可糟了。”
　　槐序询问道：“你认识他？”
　　拂镜道脸色阴沉，看起来极为忧虑，道：“他是从九幽狱里逃出来的鬼魔之一，荒野鬼王中最强大的那一批，也是地尊留在荒野的得力干将。”
　　“炎魔擅长操纵火焰，极为难缠， 大王，若是没有应对的法子，我们还是赶紧逃吧。”
　　槐序感应着火焰中蕴含的力量， 嘀咕一声，道：“有点强了，但是勉强还是能试一试的。”他对拂镜道：“你退后， 现在你帮不上忙。”
　　拂镜一身阴气极弱，修行光明经也才堪堪入门，还没有达到神通自生的地步。若是槐序不曾化去他的鬼气，他或许能与面前的炎魔拼杀个旗鼓相当，但现在，只怕会被烧成灰烬。
　　槐序向前一步，在火焰前站定。火焰在他脚前燃烧，这火焰并不如人间的火焰那般焚烧肉体，但槐序还是感到了灼热。这股灼热感，来自元神。炎魔的火焰，焚烧的是人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