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秦当完美太子(394)
冯卿也不是故意的,他协助太孙监国将近两年了,朝中大小事都过他的手。身为臣子,遇到这种情况难免忐忑,担忧自己这般会显得权势太大。
因而陛下一回来,他便连忙上交权柄,以示自己绝无不臣之心。要是他继续握着大权不撒手,让回京的陛下无所事事,反而显得不太合适。
道理扶苏都懂,可他就是看不得父亲忙到不顾身体。
上一世父亲衰老得那么快,就是累的。
每日必要批够足额的奏疏才肯休息,还会让侍者将批好的竹简拿去称重,重量不够就再取一批没批阅的来。
扶苏可以理解父亲的事业心,但是真的不必如此夸张,该休息时就得休息。
幸而如今朝中奏折都换成了纸质,不如竹简分量那么重。一开始父亲拿不准需要多少重量的纸质奏折,才和上一世的竹简工作量差不多。
扶苏就抓住机会禁止父亲搞这一出,所以这种衡量工作量的方法就被取缔了。
再加上后来扶苏和桥松相继出手替陛下分担工作量,还有一些事务则被扶苏直接丢给臣子处理了。
所以现在基本没什么奏折会积压,当日就能批完,父亲就算想额外增加也加不了。
扶苏见父亲重新开始埋头干活,便默默退开了。他去翻看了一下臣下理好的奏折分类,很快指挥人把部分奏折送去太孙案前。
桥松:?
扶苏面不改色:
“你也大了,这些事情该学着处理。替祖父分忧,别让他太累。”
桥松凝视着他爹:
“所以我就可以太累是吗?”
扶苏完全不觉得心虚:
“年轻人,不要怕苦怕累。”
桥松:……
真不要脸啊,这话谁说你都没资格说好不好。
但桥松还是取了一本翻开。
摆在他跟前的奏折确实比他平日批的那些要复杂不少,以往长辈认为他能力不够,暂时不会叫他碰这些。
虽然桥松自己不是很服气,他觉得自己已经学会很多本事了。就算他没办法单独处理这个,让他和蒙卿商量着来,肯定不成问题。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这两年他就是这么和冯相商量着处理事务的,诸如这类的奏折他也批阅过不少。
桥松狐疑地看向他爹:
“父亲怎么会想到把这些交给我批阅?”
难道问过冯相,知道他的水平了?
扶苏嫌弃地看了一眼傻儿子:
“你学到什么程度了,你爹我还能不知道?”
哪里用得着询问冯相,翻看几本之前留档的奏折就知道了。哪些是冯相的主意,哪些是小崽子试探着提出的,一目了然。
桥松确实进步挺快的,即便比不上他,比起扶苏的其余弟妹还是学得快一些的。这大约就是从小耳濡目染的差别,让桥松学起这些来事半功倍。
扶苏下令道:
“你自己批,批完我会重审的。不许问蒙卿,让我看看你现在的水平。”
他得早点把儿子培养得独当一面,这样他和父亲就都可以拥有更多的休息时间了。
大一统五年的正月初一很快来临。
若不曾改元,如今应该是秦王政三十年了。
自父亲十三岁继位起,正好过去了二十九年整。今年是第三十年,也算是个值得庆祝的年份。
是以这次新年的祭祀格外盛大一些。
始皇帝带领太子祭祀过天地和先祖之后,又祭祀了国运和龙脉,贯彻了他们要推行新式神话的政策。
除此之外,祭祀时太孙也被叫了过去,这是桥松第一次以祭祀者而非观礼者的身份参与年初的祭祀。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祭祀和战争对于古代王朝来说是头等大事,随着上古部落文化影响的消退,越靠后的朝代出现了越多和它们并齐的“大事”。
但在先秦,这两件事依然是重中之重。
能以祭司参与祭祀,或者能在军队开拔之前出面发言振奋军心,都代表着他们的政治身份得到了进一步的攀升。
太孙桥松以极其郑重的方式正式走入了百官的视线,并在开年的第一场大朝会中现身。
他站在了原本应当是太子所立的半阶之上,代行太子之职。而太子本人,坐在陛下身边安安静静当个小助手。
群臣对这个奇葩的座次已经很习惯了。
别的太子嘴上说是储君、半君,实则压根没那么大的权利。听听就完事了,真正拿决定的还是帝王。
他们这里不一样,太子是真的在掌控半君的权利。太孙才是那个嘴上说储君,其实严格没什么权利的小可怜。
众人看了一眼身形开始抽条的太孙。
得益于两位长辈成婚生子都早,桥松平白比上一世大了十岁。前世的这个时候,桥松还只是个五六岁的小娃娃,哪有被封太孙的这等好事。
如今他长身玉立,好一派鲜衣怒马少年公子的架势。家中有适龄女眷的臣子就忍不住心动了,心里琢磨起陛下和太子打算何时为太孙操办婚事。
虽然大秦如今流行二十再成婚,但这也不妨碍提前定下嘛。
太孙的婚事自该早些准备起来,要好好挑一挑人选,再多花几年时间预备典礼。这样等到二十加冠之后,就可以直接成婚了。
然而臣子们再怎么心动,太孙自己完全没那个想法。
他最近被亲爹的各种刁钻奏折折磨得身心俱疲,睁眼闭眼都在思考国家大事。哪怕十五六岁的年纪已经情窦初开,他也根本抽不出精力去考虑这个。
不做人的亲爹每每就爱拿他的年纪说事。
太子扶苏表示:
“你虚岁已经十六七了,再过两年便能加冠。即便不提加冠,寻常人家过了十五也是个大人。”
“你祖父十三就当了秦王,你父亲我十六也已经入朝奏事。作为我们的后辈,你可不能堕了我们的名声。”
“所以在朝会中记得好好表现,既然上朝了,就要拿出你的本事来。什么时候该开口,什么时候不能插嘴,你得心里有数。”
这种提点就很讨厌。
他不直接教你该怎么做,而是让你自己去悟。还跟你说不能出错,不能连累长辈丢人,压力给得很大。
寻常人家这么教孩子是要被打的。
但王室不比旁人,为君者平庸就是原罪。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国家运势如何,是不是传到你手上的时候已经风雨飘摇、急需力挽狂澜了。
倘若国家平安稳定,平庸的守成之君也没什么。大家顶多对他没有印象,想不起来还存在这么个皇帝。
可一旦国运不济,你这个没能力的皇帝就会面对千夫所指。就像蜀汉的刘禅,明末的崇祯。
——不过这两家本身也挑不出更有本事的接班人就是了。
扶苏哪怕心里有自信不会丢个烫手山芋给儿子接手,也依然想养个有为之君出来。这样哪怕大秦出现意外,桥松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所以他培养儿子的方法就比较抽象。
他不直接教孩子怎么做,而是像幼时父亲那般,引导孩子自己去思考。
只是秦王政教孩子好歹还会给个思路,扶苏连提点都没有。他丧心病狂地什么也不说,就告诉你我希望你做到什么程度,剩下的你自己悟去吧。
由于扶苏当年聪明到并不需要启发就能领悟父亲的意思,扶苏就觉得这种指点完全没有必要,聪明小孩应该自己就能想通。
扶苏:你爹我能做到的,你肯定也行。
桥松刚开始还忍着,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欺人太甚,哪有他爹这样教人的!
桥松发出了抗议:
“我都没有学过,想不通很正常啊!”
扶苏觉得不是这个道理:
“我小时候很多事情也没有学过,自己就想明白了。”
桥松气得想咬他:
“那是你,又不是我!”
扶苏又举了个例子:
“你祖父从小也没人教他治国,他不也自学成才了?”
桥松:……
过分了吧?拿他和祖父比,他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