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病弱老婆(74)
钱吉用力喘了几口气,说:“你看。”
他将神像往前一送,老妻一句“看什么”还未说出,就被那尊神像吓了一大跳,愣愣道:“这是……我的天老爷……”
二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望着那尊神像。冷不丁的又是一道惊雷,将二人惊得打了个哆嗦,钱吉说:“也不知什么人,竟然敢如此亵渎圣主……”
老妻也讷讷无言。
可不知怎的,他们却想起城外严阵以待的平叛军,想起这连下了数日的暴雨,眼前的神像也显得邪门了起来。
怪异的事情远不止这一桩,安阳城墙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行字,如同惊雷劈就,上头写着——“倒行逆施,天弃之”几字,如同神迹,安阳城内无不人心惶惶。
丰启二年三月廿四,南军进攻安阳城。在此之前,穆裴轩已着人在城门外喊了两日的朝廷招降令,本就人心浮动的安阳城变得越发岌岌可危。
因果循环,安阳城仿佛成了当日时疫笼罩之下的丰州。
这是大雨停的第二日,安阳四门俱都响起杀伐声,弩箭兵戈盾牌相交之声混杂着冲锋喊杀声给这座将被大雨洗礼过后的城池徒添了几分血色。
当日下午,南军千户徐英一箭射杀叛军戍城将领马安,安阳城东门告破,南军自东门直入安阳。
刘子异携旧部自北门而出,逃往陇州。
同日,远在甘州的西北军以“清君侧,诛奸佞”之名揭竿而起,永平侯秦凤远亲率二十万西北军浩浩荡荡出了陇州,剑指梁都。
作者有话说:
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
第50章
86
刘子异逃得狼狈。
几日之内安阳城内怪事连连,无论是泣血的圣主像,还是城墙上的谶言都让刘子异大为头疼。刘子异看着城中人心不稳,士卒也显出怯战之相,心中就知道他真正守不住安阳了。
自起事那日起,刘子异就抱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念头,后来他们拿下丰州,陇州,引来百姓兼有仁人志士追随,他自立为义王,在那一刻,刘子异几乎看到他灭梁一统天下的盛景。
刘子异生于微贱,年幼丧父丧母,孑然一身吃着百家饭长大,又因缘际会识了些字,脑子也灵活,没多久就在码头混成了一个小工头。
刘子异那时最大的念想,便是攒些钱,再请媒人为他说门亲事,娶个漂亮的坤泽,再在府城里置办上一座两进的院子,如同码头管事一般。
直到遇见圣尊,刘子异方知人还能有另一种活法,他不必卑躬屈膝,不必谄言媚笑,他也可以建一番功业,去为这天底下苟延残喘的百姓谋个昌平盛世。他们杀贪官,打天下,刘子异踌躇满志,眼见前景大好,没成想,到头来竟会止步于此。
刘子异心有不甘,可诚如孙青所言,安阳虽丢了,可只要他们退往陇州,以当今之局势,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一日。
突然,孙青说:“停下。”
他抬起手,身后跟着的士卒都停了下来,刘子异偏头看向孙青,说:“孙将军,怎么了?”
孙青勒着缰绳,抬头环顾一圈,只见周遭立着茂盛的林木,光秃秃的,还未有半分春意,地上铺满了洇湿发烂的枯叶。孙青凝神听了片刻,四周一片静悄悄的,看似一派平静,可他却莫名地觉出几分古怪。
孙青回头吩咐斥候前去探路,又着一支小兵往前走了数十丈远,见他们安然无恙,方道:“没什么。”
孙青提着陌刀,一手握着缰绳,对云琢道:“圣尊,我们走吧。”
云琢“嗯”了声,他胯下也骑着一匹枣红色战马,身姿挺拔,颇有几分游刃有余之态。
孙青说:“再往前过三十里,咱们就能入里县稍作补给,郭永达守在里县,有他接应……”
话还没说完,只听得几声战马嘶鸣,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惊叫,却见一片人仰马翻之景,一条条铁丝自腐烂的积叶当中露出锋芒,竟是绊马索!
孙青反应极快,手臂绷紧一把攥住缰绳,战马扬起半身,几个腾跃只见竟稳住了身体,足见骑术了得。可这样精湛的骑术和反应却并非人人都有,叛军士卒纷纷跌落马背,刹那间乱成了一团。
孙青下意识地看向云琢,见他还稳在马背上方松了一口气。
刘子异却无二人这样的马术,被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义王,”一旁许江河扶起刘子异,刘子异摆摆手,说,“我无碍。”
他们抬眼看去,却见前头不知何时出现了黑压压的骑兵——是穆裴轩的黑甲铁骑!黑底的穆字大旗迎风招展,慑人的杀机和压迫扑面而来,让人胆寒。
穆裴轩竟早有设伏。
孙青和云琢对视了一眼,孙青驱马上前了半步,以保护的姿态挡在了云琢面前。
而数十步开外,穆裴轩也发起了冲锋的号令。
穆裴轩和刘子异,抑或是那个幕后之人交手了这么久,就知这人不会坐以待毙。
安阳城一破,他们必逃。
穆裴轩看着舆图思索了许久,最终目光落在东门和北门,东门可往卜儿关,北门可往里县。兰铎守在卜儿关,刘子异去卜儿关,便能和他汇合。可兰铎手中握有效忠于他的那两千骑兵,而今刘子异失势,难保兰铎不会起异心。里县的郭永达是和刘子异一起起事的,必然比兰铎好掌控。
穆裴轩最终还是定下在安阳和里县之间设伏。
而后徐英攻破了安阳守卫相对薄弱的东门,刘子异率军自北门出逃,一切都在穆裴轩的计划之中。
两军交锋。
穆裴轩的黑甲铁骑俱是百里挑一的精锐,在他们的冲杀之下,叛军几不可挡,可没想到,他们混乱了片刻,竟极快地摆出了阵势,堪堪能抵挡住黑甲铁骑的屠戮。
无怪乎刘子异会带着这些人出逃。
穆裴轩自是不知,这些都是九莲教教众。这些年来九莲教一直蛰伏在暗处,不断地发展着教徒,暗中训练,壮大声势。叛军能在短短时日内连下数州,各地府军莫能与之抗衡,这些着意训练的教徒功不可没。
穆裴轩微微眯起眼睛,目光落在远处一身素衣的坤泽,莫名的,穆裴轩笃定这人便是藏在刘子异身后的幕后主使。
没想到,这人竟会是个坤泽。
擒贼先擒王。
穆裴轩勒着缰绳,一手提着枪,纵马冲入混乱血腥的战场。而他的目标,赫然是云琢。
穆裴轩还未近身,就见一柄森寒刀刃斜刺里挥来,他擎枪相挡,只听得咣当一声,陌刀和长枪相撞,转眼已战了数招。
孙青身手了得,穆裴轩亦毫不逊色,二人都是走的刚猛悍勇的路子,招招致命。穆裴轩自见孙青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人不好相与,缠斗之下,竟都伤不了对方分毫。突然,穆裴轩只觉身后一道劲风袭来,他手中长枪点地,上身猛的后仰,却是一只弩箭自他眼前掠过。
穆裴轩余光瞥得一眼,就见云琢抬着手,袖中藏着寒光闪烁的弩箭机关。
二人目光对上,云琢对他微微一笑,转眼又是三支弩箭连射而来,与此同时,孙青的陌刀业已及面。云琢和孙青显然配合多时,默契无间,穆裴轩应付孙青的攻势之余,还要提防云琢射来的弩箭,绕是他,也不得不分外小心。
暗箭难防。
冷不丁的,一支弩箭划破了穆裴轩的面颊,若非他反应快,几乎就要洞穿他的脑袋。
孙青手中陌刀也携千钧之势砍来,咣咣咣——刀刃枪尖连连相交,蹦出细碎的火花,穆裴轩脚下退了两步。
倏然,马蹄声震动,大批骑兵驰骋而来,扬起漫漫黄土。
竟是兰铎。
孙青瞧着穆裴轩,说:“穆裴轩,真不知该道你胆大还是不知所谓,你想伏击我们,殊不知圣尊神机妙算,早算到了你有此一着。”
穆裴轩看着纵马而来,满眼杀机的兰铎,一枪挑开孙青的陌刀,枪尖陡转,刺向他的脖颈,口中却嗤笑道:“那你们可料到你们如今功亏一篑,四处逃散?”
孙青目光微沉,而此时兰铎也握枪杀来,二人夹击之下,穆裴轩更是狼狈,兰铎却觉得很是痛快,冷笑道:“你那好兄弟黎越就是这般死在我们手中的,穆裴轩,你也要死了,正可成全你们兄弟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