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病弱老婆(46)
黎越当机立断,觑准风向,直接一把火焚了半个仙人寨,将曹征逼出了苍莽岭。
火势蔓延,映红了半边天,林中飞禽簌簌盘旋而不敢落,空气里弥漫着烧焦的味道混杂着浓郁的血腥气。
曹征本就是倚仗地势方能和边军周旋,失了地势,就成了单方面的屠杀,曹征只得狼狈西逃,而后迎面撞上早早设伏的徐英,被徐英一刀战落马下,脑袋西瓜似的滚了好几圈,血水飞溅,落了几滴在青年千户脸上。
徐英擎着刀,高高坐在马背上,沉声喝道:“贼首已死,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边军齐齐喝道:“贼首已死!”
“贼首已死!”
声势如浪,骇得失了将领,本就六神无主的叛军下意识地放下手中的器械,跪在了地上。
此战大捷。
黎越到时,徐英手底下的人正在善后,他驱马上前,问道:“曹征呢?”
徐英扬了扬下巴,道:“那儿呢。”
曹征的脑袋滚入泥土里,血已经干涸了,黎越脸上露出几分笑,道:“曹征死了,你怎么还臭着一张脸?”
徐英嫌恶道:“杀他的时候,血溅了我一脸,真是恶心死了。”
黎越哼笑了一声,瞧着他那张搓红的脸,说:“行了,洗洗就干净了。”
徐英说:“垣哥儿最喜欢摸我脸,说我长得好,等咱们回去,他再摸时,我要是想起他摸的地方溅了血,多晦气。”
黎越随口就道:“那你将那块肉剜了。”
徐英哇哇大叫,痛心疾首地说:“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黎越哈哈大笑,说:“谁让你连自个儿都嫌弃?”
“我垣哥儿干干净净,那是天上神仙,”徐英说,“说了你也不明白。”
黎越笑道:“是,我不明白,行了行了,回头给你买块香胰子,保准儿洗得又香又干净。”
徐英说:“你说的,我要玉珍阁的珍珠胰子。”
黎越哭笑不得,说:“那玩意儿一小块五两银子,你那脸哪儿就那么金贵了——”他曾给黎清买过,玉珍阁是瑞州城里专卖胭脂水粉的铺子,里头卖的东西都不便宜。
“你又没人瞧,自然不金贵,”徐英哼笑道,翻身上了马背,说,“把那脑袋带上回去复命了,侯爷还等着咱们呢。”
二人回了营地,穆裴之得知他们杀了曹征,自是很高兴,笑道:“记你们一个大功。”
徐英和黎越齐齐行礼,道:“多谢侯爷!”
他二人是边军千户,立了功,周庭身为指挥使,也颇有脸面。正说着话,营帐外有人来禀,道:“侯爷,瑞州急信。”
左右忙将信接了过去,送到穆裴之手中,他展开看了片刻,眉心也皱了起来。
一听是瑞州来的信,徐英心急,道:“侯爷,可是瑞州出事了?”
穆裴之也不恼,道:“瑞州无事,”他将信递给周庭,说,“周指挥使也看看。”
周庭看完,眉心也皱了起来。
信在营帐中的将领手中都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徐英和黎越手中,黎越看着信中九莲教几个字,想起什么,道:“侯爷,属下上次在搜查苍莽岭猎户时,曾在他屋中发现了一尊神像,观其模样,和郡王所说的九莲圣主一般无二。”
穆裴之抬起眼睛,若有所思道:“竟是这九莲教……”
黎越从怀中取出一张薄薄的册子,双手奉上,道:“此物正是上次搜查所得,那时属下以为——”
周庭怒道:“怎么搜得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如今才呈上来?”
黎越当即单膝跪了下去,说:“是属下疏忽。”
穆裴之看着那本薄薄的册子,翻阅了几张,道:“指挥使不必责怪他,想必黎千户也以为只是寻常的佛经。”
黎越道:“侯爷明鉴,属下原本是想先查清此物再禀报侯爷和指挥使。”
穆裴之说:“起来吧。”
他捏着那封薄薄的经义,道:“曹征虽死,可叛军仍在,此战尚未结束。我们明日就将拔营,进入丰州地界。”
“丰州是叛军的老巢,诸位务必谨慎行事,”他环顾一圈,青年文质彬彬,话说出口,带却有几分肃杀,道,“若有可疑的流民,直接羁押,胆敢违抗者,杀。”
“是,侯爷!”
作者有话说:
温馨提示: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第31章
66
平叛大军直入丰州,于此同时,自丰州民变之后,各地或多或少都有义军揭竿而起,梁都震怒,严令各州调兵平叛,一时间硝烟四起。不过此事和穆裴之尚无关系,他早知丰州遭遇雪灾,百姓民不聊生,可真正进入丰州之后,所见惨状还是忍不住让人目不忍视。
路边横陈着或新或旧的尸体,更兼有残尸,有活生生饿死冻死的,也不乏被杀的,真正路有冻死骨。
漆黑的乌鸦立在枝头叫着,已近黄昏,血红残阳笼罩着冬日里的萧瑟灌木,更添几分凄凉。
穆裴之和徐英,黎英几人到底都出身世家,从未见过这等惨状,一时间面色都发白。穆裴之心中发沉,徐英看着路边交叠的几具尸体,大的,小的,已经僵硬了,他一抬眼,就对上了一双大睁的眼睛,强烈的呕吐欲顿时涌上喉咙。他攥紧缰绳,忍了又忍,才堪堪忍住了。
及大军安营驻扎,火头营送来膳食,徐英闻着味儿,想起路上见的尸体和十室九空的村落,就没了胃口。
黎越替他倒了一杯温水,说:“吃点吧。”
徐英道:“吃不下去,”他心中不平,盘腿看着黎越,说,“我来之前没想到丰州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黎越说:“相比之下,瑞州已经太平太多了。丰州和陇州一带本就贫瘠,百姓生存艰难,夏季的连绵暴雨坏了丰收,隆冬又来雪灾,百姓拿什么活?”
徐英抓了抓脑袋,道:“我记得朝廷不是拨了银子赈灾吗?”
黎越瞧他一眼,道:“去岁咱们瑞州水患严重,于大人递了多少封折子,就连侯爷都上奏陈情,上头才拨了二十万两。这二十万两赈灾银送到瑞州,你知道费了多少功夫?”
“这些年梁都军饷发的都不痛快,回回都叫国库空虚,要不是侯爷周旋,咱们南军比其他边军好不到哪儿去,”黎越说,“北边儿的听说都三个月没有发军饷了,边军都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再说,你没发觉这次出征,侯爷有些心急吗?还不就是朝廷想让咱们去平叛,又不给钱?粮秣、物资都得咱们自个儿掏。”
徐英睁大眼睛看着黎越,说:“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黎越哼笑一声,说:“你当我是你?睡醒吃饱不愁——”
徐英恼得一脚踢将过去,黎越哈哈大笑,动作却敏捷,直接闪开了,笑完了,方道:“听程副将念叨的,前几日见他愁得头发都白了,随口问了一句,便被他抓着念了半天。”
徐英恍然,黎越这人八面玲珑,性情又和气,伙房士卒见着他都能笑盈盈地称上一句黎千户。他想着,也叹了口气,说:“该死的反贼。”
他不解气,又想骂一句朝廷,话没出口,先被黎越一个馒头堵住了嘴。
黎越道:“有力气骂,先把肚子填饱吧,这仗早点打完,侯爷能喘口气,咱们也能早回家。”
徐英咬着馒头泄愤似的咬了两大口,又嘿嘿一笑,贱兮兮地凑过去推黎越,说:“你是不是想家了?”
黎越瞥他一眼,徐英指责他,“儿女情长,咱们出来才多久,你就念着回家,成不了大器。”
他摇头晃脑的,说得好不义正辞严。黎越一肩膀撞过去,徐英就跌一旁,馒头都脱了手,滚了几圈,“你小子!”
他要扑过去掐黎越脖子,黎越一脚抵住,徐英反手搡开,二人玩闹似的在营帐内滚了好几圈,路上所见惨状所引来的沉重压抑无形之中逐渐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