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了个权倾朝野的病秧子(127)
“退下吧,朕乏了。”元祁摆了摆手,示意宫人将人送走。
元瑾被人扶着坐上辇车,抬眸见一道明黄色的背影渐行渐远,眼泪争先恐后地从眼眶里爬了出来。
他怕宫人看见了笑话,连忙将眼泪擦掉了。
哪知才出正阳门,同皇后迎面遇见了。
皇后上下打量他一遭,皮笑肉不笑道:“呦,王爷这是做什么去?怎么眼睛红成这样?难不成又做错了事情,惹了咱们皇上不快?”
元瑾冷言冷语道:“同你何干?”
“同本宫自然毫不相干,
本宫不过就是心疼王爷罢了,竟然还抵不过一个死去的人。真是悲哀啊。”皇后阴阳怪气道:“昨个还听宫人道,皇上梦里还喊着那位沈公子。本宫虽揣摩不透圣心,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皇上对沈公子有意。只怕是沈公子不愿,遂才惹怒了皇上。现如今沈公子一死,皇上又念起旧情来,即便沈公子戳伤了皇上的眼睛,但毕竟恩爱过一场,如何能忘?”
元瑾冷笑:“皇后娘娘连一个男人都比不过,岂不是更加悲哀?皇后同皇兄成亲多年,恩宠不知几许,现如今连一儿半女皆无,不觉得悲哀么?不回宫里静心思过,焉有空在本王跟前大放厥词!”
大师是从静安寺里请来的,在宫里做了几场法事,元祁闻人言,人死后自会长眠,若是死得不明不白,死得憋屈,死后定然化作恶鬼,在自己受苦难的地方徘徊。
元祁让大师在东宫里做了法事,之后将东宫的大门封锁起来,待众人散了,他忽闻身后传来沈执的哭声。
当即如被雷劈了,猛然一转脸。四下皆静。
“皇兄救我,皇兄……”
元祁只要一闲下来,脑子里就嗡嗡作响,满脑子都是沈执临死的画面,血淋淋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只手往半空中举着,张着嘴,也不知道想说什么。
到底是谢谢你,还是对不起,或者他只是想说救救我,或者是毫无留恋地说我恨你。
两手深深地插在头发里,元祁疲倦地俯在奏折上。
思来想去,让人将夏司带上来。
夏司办事不利,一直被关禁闭,如今骤然解枷,还有些不太适应,一入殿门就跪了下来。头发几乎全白了,看着也苍老了许多。
元祁抬眸,捏了捏绞痛的眉心,哑着声儿道:“忽然想起阿则小时候了,以前太忙了,没怎么管过他,想找你问问,他小时候都怎么样。”
夏司略一思忖才道:“小主子很乖。”
“很乖?”
“是的,他很乖。不吵不闹很听话。经常一个人坐在门槛上,一坐就是半日。”夏司抬起眸子,仿佛陷入了回忆中,“起初,属下以为他是偷懒,后来才知,他是在等皇上。他习武很用功,也很能吃苦,还说以后长大了,要保家卫国,替皇
上分忧。”
保家卫国是沈执幼年时的人生理想,守着元祁是他的信仰,当二者同时失去了,沈执的心里还剩下什么。
元祁对此事有点印象,沈执当初学了一套剑法,兴冲冲地过来,说要练给他看,当时元祁随口答应了,埋头处理公文。
沈执就在旁边练,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大抵是发觉元祁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于是就小声地嘟囔了几句。
当时元祁心烦,直接一本书远远砸了过去,沈执也没敢躲,书角将额头砸出一个大包,他自己灰溜溜地攥着木剑下去了。一声没吭。
之后,元祁有想过让宫人给他送支消肿的软膏,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给忘记了。
“……小主子喜欢吃甜的,但他总是吃不到。”
元祁蹙眉:“为何?”
夏司道:“属下也不知。”
元祁沉默了,心里忽然明了。可却不明白自己为何连颗糖都吝啬。
起初一颗糖就能哄好的孩子,现在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也不会回来了。
亲手养大的孩子最终还是离他而去。
两个人都沉默了良久。
元祁道:“你说,他死都死了,为何还要兴风作浪?”
夏司猛一抬脸,似乎被这几个字眼惊到了。很快,垂下眸道:“可能对世间还有牵挂罢。”
元祁又沉默了一会儿:“你去给他立个灵位罢,每日三炷香供着。灵位上不要写沈执二字,就写……就写……算了,就写沈执罢。”
夏司领命下去办了。
沈执觉得谢陵还是没太搞清楚状况,一点没有当战俘的样子,昨晚竟然那么深入自己,还将子子孙孙们送了进来,连声招呼都没打,跟以前一样随心所欲,简直无法无天。今天必须要狠狠教训一下,让他知道何为尊卑,何为体统。
于是让人准备了一根鞭子,特意驱散了所有士兵,大步流星地往帐篷里去,一进门就见里面灯火通明的,谢陵披着素白的衣衫,坐在书案后面奋笔疾书。
沈执脸色一沉,快步走上前去,将书信夺过来,咔擦几下撕成碎片,将鞭子往桌面上一拍,厉声呵道:“你跪下!”
“发什么疯?”谢陵抬眸瞥他一眼,刚写给顾青辞的信就这么被撕碎了,只好提笔
再写一封,刚要落笔,一鞭子唰的一下横过整张书案。
鞭梢擦过谢陵的手背,当即肿起一道伤痕。
“通风报信?”
“不是,写给青辞的,我怕他担心。”谢陵瞥了眼手背,解释道:“你放心,不会有其他人知晓你还活着,青辞的品性,你应该信得过吧?”
“我信得过顾青辞,”沈执倒也挺坦诚的,“但我信不过你。”
谢陵涩然道:“我们已经走到这步了么?”
“也许早就走到了,只是你我都不敢承认罢了。我要你跪下道歉!求我饶了你!”
谢陵望着他:“我哪里做错了?就因为昨晚……”
“没有做错事,难道我就不能打你了?”沈执反问,暗暗思忖原先谢陵是怎么管教自己的,于是指着床榻道:“我请你吃肉!你趴下,趴好!”
谢陵心道,沈执倒是好生记仇,把当初自己抽他鞭子的事情记到了现在,光记仇不记好,这样的阿执的确跟以前不一样了。
谢陵就是谢陵,可以站着死,不能跪着活,半点当战俘的觉悟都没有,把军营当家似的,还混的如鱼得水。天天睡敌方首领。
沈执恼怒,想将人囚禁起来玩弄,也想看见谢陵面红耳赤,涕泗横流的模样,也想给他摆出各种各样不知廉耻的姿势,逼着他承宠。
可自己早被谢陵的一腔热血烫弯了,在他跟前吃硬不吃软。
反攻这辈子也就想想算了。
“谢陵!没有我的允许,你以后不能离开我半步!”沈执警告道:“我对你没有任何耐心了!”
完全把谢陵曾经说过的话,全部都说上一遍,好像这样一来,心里就舒坦了。
谢陵未言。
沈执突感烦躁,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想让谢陵安抚安抚自己,又不肯说出来,思来想去憋着火让人提了元吟过来。
按理说,军中不允许有女人出没,除非两种,一是军妓,二是铁娘子。
元吟生得柔柔弱弱,让她杀个鸡都难,跟铁娘子相差十万八千里。
就凭着元吟这张脸,沈执也不可能让她充当军妓。
士兵将人押上来之后,自觉地出去守着,帐篷里气氛诡异,沈执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首,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元吟。
元吟现如今哪里还有
郡主的样子,发丝散乱,满身狼狈,似乎已经对未来感到绝望,从最开始的痛骂,转变成了现如今的木讷。跟沈执当初一模一样。
沈执道:“我缺个贱婢,你跪下替我洗脚。”
谢陵蹙眉,抬眸望他。
沈执不急不慢地单手支着额头,语气轻慢:“快一点,我没有那么多耐心,外面十万大军饥渴难耐,你总不想被人绑起来犒赏三军罢?”
元吟睫毛一颤,缓慢地跪了下去,手脚并爬地跪至沈执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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