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了个权倾朝野的病秧子(106)
“老夫还知道,大人这次千里迢迢将老夫找过来,就是为了寻求解蛊之法。这蛊无法解除,一旦种下,除非身死,否则终身无法摆脱。”老者混浊的双眸中泛起水光,“当年,老夫夜观天象,察觉有双星降世,其中一位便是贪狼命格,命犯孤煞,若是留他一命,必定祸国殃民!但老夫当年怕引祸上身,没敢说太实。只说舍一保一即可。”
谢陵冷笑:“你未曾说实,可却引了我祖父替你说了。什么双星降世,什么贪狼命格,命犯孤煞!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他能懂什么?就凭你们这种术士之言,硬生生地毁了那个孩子一生!你既然能夜观天象,怎么没算到你今日沦落至此!”
“大人说得极是,老夫的确没能算到后来。”老者沉沉叹了口气,抬袖擦拭着眼角,“那夜知晓双星降世的人,除了我同谢大人之外,其余人一夜之间全部人间蒸发了。先皇下旨,命我二人守口如瓶。原本这事便算过去了,又过了几年,文恒帝忽然将老夫传去,询问了一些巫蛊之术。其中有一种蛊,便是元氏一族的秘法,双生蛊!”
“文恒帝用老夫的妻儿作为要挟,让老夫将双生蛊种到一个小孩子身上!”屋里静悄悄的,老者的声音听起来极其嘶哑难听,“老夫……老夫没有办法。只能听命行事。那孩子……那孩子就是那只贪狼星,老夫见他第一眼就认出来了!然后,老夫亲手给他种蛊,换了他半身血才勉强种好。”
“那孩子……那孩子一直咬紧牙关,一声都没哭,一滴眼泪也没掉,把嘴唇都咬破了还硬撑着。后来,后来他几度昏厥,文恒帝让人将他唤醒,那一整夜,孩子都在祭坛上倒吊着。”老者的声音已经颤得不成样子,即使只是描述,画面感已然非常强烈。
那么小的孩子,到底要多坚强,才能咬紧牙关,一声不哭,一滴眼泪不掉。
可明明沈执在谢陵面前,很容易就掉眼泪的。
谢陵总是觉得自己很
爱沈执,可每次沈执哭着喊痛,他也从未停下来过。
老者的声音一断,整个屋子死一样的沉寂,仿佛掉落根针都能听得见。
霜七面色极其复杂,抿着唇默然。
很久之后,谢陵才开口,眸色幽深地盯着老者:“后来呢?”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文恒帝让人护送老夫上下十几口人离开京城,可却在半路痛下杀手,十几口人啊,只剩下老夫一人尚存于世。”老者垂头低泣,又道:“既然大人找到了老夫,那孩子定然在大人手里罢,算一算年龄,今年也该有十七岁了。那蛊虫在他身体里存活了十余年,早就根深蒂固了。想来已经同血肉融合了,如何能拿得出来!”
只听“砰”得一声,谢陵竟然硬生生地掰断了半边桌角,冷酷道:“既取不出来,那留你还有何用!你既那般思念家人,不如本官送你一程!”
“大人,老夫活了这么久,早就活腻了,若不是心中有愧,早就去寻妻儿了。”老者叹道:“虽不能取蛊,但还有一法子可试。若是有人愿意换半身的血给那个孩子,如此一来,那蛊就会再认其他的主人。若是如此,便是大人你同那孩子之间的事情了。你生,他生,你死,他亡。生死皆攥在大人手里。”
霜七一听,神色大变,忙上前劝阻道:“大人,万万不可啊!大人身体本来就有很多隐疾,如今不过拿他当个药引子。倘若大人换了半身血,其中苦痛不说,谁敢保证一定成功?谢家只剩下大人一人了,大人万万不能出半点闪失,否则属下如何同九泉之下的夫人老爷交代!”
“霜七,你先退下,这里没你的事。”谢陵摆了摆手,转头问老者:“有几层把握?”
“不足三层。”
霜七一听,大喊道:“大人!万万不能!倘若大人出了半分闪失,属下绝不独活,大人!”
曲膝噗通一声跪下,双手扯着谢陵的衣袖,哽咽道:“大人,属下同您一起长大,年少时陪您天南地北地游学,陪您考取功名。您风光霁月时,属下陪着您,跌落尘埃时,也是属下陪着。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这步,大人万万不能做傻事啊,属下求您了!就算要给沈执换血,也不一定非得大
人不可,其他人不行吗?”
老者道:“天底下有谁会为了一个陌生人,而愿意舍命奉陪到底。”
“属下愿意!”霜七大声道:“属下愿意!只要大人吩咐,就算让属下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拿属下去换血,让属下去!”
谢陵沉沉叹了口气,将人拉了起来,轻声道:“此事同你不相干,这是我同沈执之间的事情,外人插不上手。”
顿了顿,他又偏头询问道:“既是换血,也就是说,两个人互相换?”
老者解释道:“当年文恒帝知良王身体差,遂只放了他半碗血,因此,那半碗血即便换进了那孩子的身体里也无济于事。那孩子当年就应该死了的,可硬是撑了下来。当真是贪狼命盘啊!”
“一派胡言!什么贪狼命盘!本官同他朝夕相处数年,从未发觉他哪里天犯孤煞了,休要胡言乱语!”
老者:“那当年的谢大人总该不是胡言乱语罢?他一眼就认出了贪狼星!力求皇上将之赐死,说到底了,那孩子一生悲苦,还不是拜谢家所赐!既如此,大人何必救他,岂不是给自己立仇敌?”
此话一出,谢陵突然有些站不稳了。他又想起了祖父留下的那封家书,以及谢家家训,好像冥冥之中早有定数。
难道祖父当年就已经算到了今日这番局面,遂言沈执是个祸害,留有家训,不准谢家子弟同元氏一族通婚,还有那封曾经落在宁王手里的家书。桩桩件件,全部都应验了。
谢家现如今只剩下了谢陵和顾青辞兄弟二人,竟然双双爱上了沈执,谢陵早已疯魔至此,未曾想顾青辞也那般情深似海。
可阿执只有一个,怎能同时沦为谢家两兄弟手里的玩物?
难道说,祖父当年还话里有话,沈执祸害的其实不是这个天下,而是整个谢家!要害得谢家兄弟相残,断子绝孙!
“大人若是下定决心了,还请趁早罢,耽误的时间越久,换血的过程越是痛苦。”老者叹道:“寻常人承受一次,怕是要少活十年,那孩子居然还要承受两次伤害。蛊虫已经认良王为主了,若是半途中强行易主,怕是要当场反噬。其中的痛苦,常人难以忍受。若是可以,还是不要轻易尝试罢。”
谢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红莲香榭的,只觉得浑身像是被人抽干了所有力气。好像所有的仇怨,在此时都显得不那么重要。
一切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做才能留住沈执。
到底要不要冒这个险。与其让沈执再承受一次伤害,他更愿意带沈执远走高飞。找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但前提是,元祁必死无疑!
沈执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将自己抱了起来,误以为谢陵现在就要碰他,含糊不清地求饶:“哥哥,我困。”
“你继续睡。”谢陵低声道,安抚性地拍了拍沈执的后背,“睡罢,睡醒一觉,天就放晴了。”
从京城往江州去,若是乘船,约莫得五日路程,坐马车更慢一些,而且路上颠簸。一般来说,都会选择乘船去。
但谢陵就跟别人不一样,宁愿早出发几天,也要坚持坐马车,只是因为沈执晕船。
沈执两手掐腰的站在府门口,眼巴巴地瞅着管家忙上忙下,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全塞到了后面的马车里。
等了好长时间谢陵才姗姗来迟。也不知道咋回事,平时霜七同谢陵形影不离,无论谢陵走到哪里,霜七都生死相随,这回远赴江州喝喜酒,谢陵反而吩咐霜七留在京城。
沈执甚纳闷,可转念一想,谢陵做事总有自己的道理,于是也不曾多问。
一路上坐马车倒也不甚颠簸,谢陵早就吩咐下去,让人在马车里垫了好几层厚厚的羊毡,人卧在上面,就像躺在棉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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