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就是祸水[重生](45)
在相处的五年中,上官允与荆无忧都知道他们的大师兄对待洛潇的态度究竟是怎么样的。
尊敬,亲和,有问必答,有求必应。
如今却是——
“你没有听错。”凤迟龄被荆无忧拽住袖子,背对着他冷声道,“我说我当时真的想杀了对我说这些话的每一个人,包括洛潇。”
“凭什么我就非得掩盖自己的容貌不可呢,是我想长成这样一张脸吗?凭什么要因为我的人脸与我的命格就骂我,诽谤我,看不起我,可怜我。”
“我需要洛潇的可怜吗?他当初若不是因为可怜我,为何收我做弟子?凡是用这种情感看待我的人,我都不会觉得他们是我的恩人,反之我还会杀了他们。但是我最后却没有动手,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在那个时候的我根本打不过。我没有能力与他们抗衡,所以我只能暗暗记在心底里,只能听他们的话乖乖地戴上了面具,但是非议有因此减弱半分吗?你知道当我的命格被公诸于世,南阳城里——”
凤迟龄话音戛然而止,荆无忧听得表情愈发奇怪:“大师兄,你以前来过南阳城吗?”
“……”
糟糕,记忆有点错乱。
一时激动居然把上辈子的情绪给说了出来。
凤迟龄扶额冷静片刻后,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轻声言道:“罢了,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说了你也不懂。”
他可是重生后的人。
前世的情绪又何必再表露出来。
时光都回溯到了百年前,许许多多本该发生的事都已经改变了。
凤迟龄差一点认为改变了这些事,就可以连他的命格一起改变,还以为这个世界上可以找到一两个可以无所顾忌的听他倾诉的人,到头来却发现其实根本没有。重生这种事怎么听怎么荒唐,说了也不会有人听,听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他早该知道的啊。
眉间上方的朱砂痣隐隐泛着微弱的红光,凤迟龄的眼眶不知不觉也红了几分,正当他要甩开荆无忧,准备走的时候,后背却猝然被撞了一下。
紧接着一双手臂环于身前,将他牢牢箍在怀中,凤迟龄登时抽了抽眉头,本欲开口大骂,身后却传来一句轻轻的闷声:“对不起大师兄,对不起,我之前不该这么说的,对不起。”
愣是凤迟龄再如何铁石心肠,火头冲心,一连听到三声沙哑的对不起,心也不由得动容了几分,憋在嗓子眼里的怒气一下子就跌了下去。
他顿了顿,垂眸道:“不用和我道歉,反正你们都是那样说的。我也不该只把气撒在你一人的头上。再说了,不只是相貌,我本身的存在就很难让人接受,你也没必要自责。”
“对不起,对不起。”
“我说了,不用道歉。”
“对不起。”
“……不用道歉了。”
面对接二连三的“对不起”,凤迟龄心里莫名堵得慌,绝尘的容颜上霎时显露出了几分失措,他的眼睫微微颤抖,慢慢瞥过头,在想要瞅几眼荆无忧现在是何情况的时候,荆无忧突然说道:“我是真的好喜欢你。”
似是听对不起听得惯了,突然转变了一句话,凤迟龄身子猝然一僵,像是恍惚了下神,愣愣道:“你说什么?”
荆无忧将脑袋离开凤迟龄的背,也松开了手,目光炙热无比,在对方转身来时,他正视着那张容颜,不再避开一丝一毫,肃穆道:“我说我喜欢师兄你。”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完全知道我在说什么。请师兄将我接下来的话,都一字不漏地听下去,好不好?”
那句话对他的冲击力有点大,凤迟龄顿时哑口无言。
荆无忧就当他默认了,深呼吸一口气后,开始诉说衷肠:“大师兄你其实长得一点都不可怕,并且非常的好看,好看到我现在就想和你那什么,我相信师尊当时让你戴面具也是因为他害怕别人对你产生这样的想法。”
“……”
“尽管师兄你再怎么厉害,但也不可能窥探得出人心。有些人的内心就是龌龊,鬼知道当他们看见师兄的时候,脑子里都会浮想些什么东西出来。所以对于那些人,师兄戴着面具对师尊来说,也会是一种放心。以师尊的个性,恐怕从未向师兄坦明过,可是他一直都在用他的方式保护着你。这是连我都能看得出来的。”
说着说着,荆无忧的目光逐渐柔和了下来,他用最温柔的声音,微笑道:“大师兄,在这个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往不好的方向想你。师尊是真的很关心你,我并不觉得他仅仅是因为可怜你。这次他知道你下山,若不是因为雷劫,他怎么不会亲自来寻你。可就算是这样,他也给了我一丝元神,嘱咐我让我好好保护好你,务必将你带回去。所以,你不该生出那样的想法。”
凤迟龄直勾勾地盯着他,一语不发。
这些他都知道。
只是在上辈子,他知道的太晚了。
所以在重来的这一辈子,他才下定决心要好好……
“在和大师兄相处下来的这段日子里,我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只要能见到你就会很开心,可以说是除此之外已经没有其他任何的一件事能让我这样开心。即使这样,大师兄还认为自己只能给人带来痛苦与不悦吗?”
凤迟龄垂眸低声道:“有些事你不明白。”
“明不明白我不在乎,对我来说,师兄就是我的希望。”
“我喜欢你,不是单单喜欢你的容貌,而是你的全部。如果师兄愿意的话,我可以倾听师兄说的任何话。只要是你说的,我全部都相信。”
“你不肯给我任何的回应,哪怕是拒绝也无妨,但我只求一件事,那就是能够一直待在你身边,永远陪着你,不离开。只要师兄不会抛弃我,我一定能向你证明我完全能陪你走到最后。”
凤迟龄:“不信。”
荆无忧:“请你相信我。”
“……不信。”
“师兄相信我。”
“不止是我,师尊,二师兄,甚至是那几只小狐狸,他们也一定都不会离开你。”
“在相处了五年的时间里,只要有大师兄的存在,我每一天都过的很开心。先前在后山为了救二师兄那次,是大师兄一直奋顾不身地保护我,那个时候我就已然下定了决心,今后若是遇到什么危险,我也一定会不顾一切地保护你。所以请你先别否定你自己。我……大师兄怎么了,别揉了,你不要这样。”
荆无忧神色一凝,忽然手足无措起来。
慌张之下,他赶急凑上前,小心翼翼地捧住对方的脸颊,用拇指轻柔的抚了几下,捉住对方那只在脸上乱蹭的手,神情中慢慢都是担忧与无措。
他凝视着对方,眼睑半敛,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一层阴影,小声呢喃道:“我怎么样都不要紧,但是你千万不能有事,大师兄……”
“我没事,不要再叫了。”
声音沙哑又温柔,温柔又悦耳。
一滴晶莹、冰凉的水滴忽然从上方跌落,悄无声息地化在了土地上,也像是灌入了荆无忧的心田。
他轻轻笑道:“我还想叫,师兄……”
寒冷的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再刺骨,噙着点点暖意轻风拂过,吹起了两人的长长青丝。
如墨,如画。
凤迟龄哭了。
☆、等待
荆无忧的脸刻在凤迟龄那双超凡脱俗的眸子里, 就像是映在水面上,从未有一刻同现在这样模糊不清。
他的那双由于长年射箭而起了薄薄一层茧子的白皙手掌,在柔嫩的脸颊上来回抚摸。
纤长浓密的睫毛不经意蹭在指尖上,感触尤为清晰,荆无忧的心不禁微微一跳,像被一片柔软的羽毛给搔弄了几下心头。
“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些话。”
“但是现在,有我对大师兄说了。”
荆无忧在替凤迟龄擦掉了在眼角边缘残留下来的泪痕后, 被对方反手握住手腕,一双秀丽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敢告诉别人你就死定了。”
除了眼眶有些微微泛红,与滴落下来的两滴泪水外, 凤迟龄的气势倒真的不像是在哭。
流泪的人说话中气哪有这么强。
荆无忧点头笑道:“嗯,这是我和师兄之间的小秘密。”接着,他就恋恋不舍地将手从大师兄的脸上移开,望着他的视线却依然不偏不倚。
凤迟龄被这道火燎燎的视线盯的有些不舒服。
因为对方的这个表情, 就好像是在等待,期待着什么。
荆无忧在等待凤迟龄的回答。
葳蕤枝叶沙沙而动, 沉默须臾,凤迟龄神情复杂地望着他,开口道:“你说你喜欢我,可是认真的?”
荆无忧目光炯炯, 坚定地颔首道:“对大师兄你,我一直都很认真。”
哎哟这小嘴儿真会说话。
要说凤迟龄对他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这孩子在五年前被他带回来时,在瞧见他那满身伤痕的那一刻起, 他就觉得这会是个十分倔强,坚韧的人。
但是他毕竟是山下的人,就没对这个人的印象有多深。
可阴差阳错的是,荆无忧到后来竟然成了自己的同门师弟。
在相处一段时日后,凤迟龄又会觉得他这个人有些可爱,听话,做事严谨刻苦,从来都不会闯祸,非常省心。长大后虽然变得有些叛逆,总是惹自己生气,但能随时随地捕捉到自己的脸色与情绪,见好就收,几乎没有一次是真正触及到自己的。
在璇昆山的时候,就像个粘人精,每天都挂着微笑脸去敲他房门,告诉他自己一整天下来都做了什么事,无话不谈,什么都说。
在这些日子里,他对这个师弟留下的印象是很不错,对那个二师弟上官允要好上好几倍。
可是……
可是凤迟龄从来没有想过要喜欢他。
他可是自己的师弟,怎么能喜欢自己?再说了他是男的。
凤迟龄对这方面其实没什么偏见,因为在这个世上喜欢他的和讨厌他的,不分男女,都非常的多。
上辈子里,讨厌他的是恨他命中带煞,天生媚态的人,喜欢他的是手底下对其绝对的忠诚,与倾慕的鬼占大多数,偶尔也会有几个不明真相,单纯被容貌吸引的男男女女。
……其中男子占多数。
荆无忧现在一说到在这方面的感情上,凤迟龄就不由得联想到在前世,自己是怎么勾引南阳城里看似德高望重,实则淫|乱不堪的重臣,让他找到漏洞,成功戮城。
当时的那些人满脸油光,油腻腻的嘴里一口一个喜欢,听得直叫他心里犯呕。若不是为了利用,怕是早已死了一万次。
凤迟龄尴尬地咳了一声,说道:“你应该没有那么喜欢我吧。”
荆无忧道:“何出此言?”
凤迟龄道:“之前上官允胡说八道,说我有喜欢的人,如果指的是你的话,当时你的脸色又为什么会那样难看?”
荆无忧一听,颇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凤迟龄挑眉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荆无忧保持着微微吃惊的表情说道:“二师兄所说的,大师兄有喜欢的人,指的原来是我吗?”
“……嗯?”
“我还以为二师兄口中说的大师兄喜欢的人,会是其他人,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