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就是祸水[重生](10)
凤迟龄深深看了他一眼,弯下身子,将面具凑近他的脸,道:“因为我长的尤其可怕,人人见而惧之,需得以面具掩面,方可与人正常相处。”
荆无忧想了想,摇头否认道:“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凤迟龄并不想和这小孩说过多的废话,忙招呼他回房后,自己却单独跑出来去观望洛潇指点上官允剑法。
木屋内,荆无忧抱膝坐在板床上,视线扫过桌案上的某一点后,微微起身拿起木桌上的那瓶翡翠药品,将之捧在手心细细打量了一番,漆黑如墨的瞳孔泛起数道水光,长时间塌下的唇角此刻却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扬。
盯了须臾,他忽然将药瓶放至鼻尖处嗅了嗅,闭上眼睛喃喃细语:“如果能早点遇见像你这样的人就好了。”
·清明多雨,山上依旧水气弥漫,薄雾笼罩。
绵柔的雨丝织就如烟春纱,雨水原先稳稳凝聚在屋檐一角,浮光潋滟,辗转流连,却倏然被一阵嚎叫而倾地哗哗直下。
屋内,面对道德经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大字小字,上官允下巴磕在木桌上,抱头痛哭道:“嗷嗷嗷嗷嗷眼睛瞎了瞎了瞎了!这都是些什么鬼玩意儿啊!!”
他嚎得双眼血丝遍布,几乎走火。
相比较下来,荆无忧就端坐在他旁边,一丝不苟地默读着枯燥乏味的经书,安静至极,对于这股鬼哭狼嚎也是恍若未闻,置之不理。
室内安静的宛若无人,上官允先是瞥了瞥他,再瞄了眼躺在躺椅上,拿书掩面睡得正香的凤迟龄,忿忿道:“师尊到底上哪里去了啊,我都快两天没见到他了。”
他都快两天没有练剑了,手痒啊!
荆无忧目光不移,道:“师尊他下山除邪祟去了,过几天应该就会回来。”
上官允皱眉道:“你怎么知道?”
这话是凤迟龄告诉他的也就算了,为什么连这个比他晚入门的小孩子知道的都比他多。
荆无忧直勾勾地看着他,放下书道:“你看大师兄脸上盖着的书的封面就知道了。”
“啥?”上官允被他那双勾人的柳叶眼给看得定住了神,旋即反应过来,扭头往凤迟龄的方向眺望过去,眯了眯眼道,“你视力未免太好了吧,上面写着什么?”
上官允说着说着,从桌案前站起身来绕到凤迟龄面前,伸长脖子望了过去。
只见墨蓝色的书封上写着极小的一行字:为师今日下山除妖,你让他俩在此期间好好看书,其他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望凤迟龄睡得很熟,似乎没察觉到上官允已走到了他面前。
他蹑手蹑脚地端起覆盖在凤迟龄脸上的书册,露出的一副又红又绿的画面具,不禁嗔道:“戴着面具还盖什么书啊。”
说完,扬起手就要摘下他那张面具,荆无忧晃眼一看,连忙出声阻止道:“你干什么?”
“嘘——”上官允食指抵在唇边,挤眉弄眼地说道,“我们拜在洛潇师尊门下快有一个月了,连大师兄的真容都还没见过一次,难道你不好奇他到底长啥样吗?”
荆无忧蹙眉道:“那也不可做出枉为君子的事。”
“什么君子不君子的,偷偷摘一个面具而已,用得着吗。”
上官允也不跟他争辩,眼看就要拿下凤迟龄的面具时,手还未做动作,鼻尖处却莫名一痒,紧接一声如雷贯耳的“啊嚏”声陡然冒了出来。
由于声音极近,凤迟龄的身子猛地像是打了个寒颤地抖了一抖,随后慢慢从躺椅上坐起半个身来。
上官允就站在他身侧,哑口无言。荆无忧也在桌案前维持着半起身的动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溯雪剑
凤迟龄微微抬起头看向上官允,猝然伸手拽下他的衣襟,怒道:“你小子打喷嚏能不能捂嘴?”
鉴于他刚睡醒,乃至于声音有些沙哑,上官允意识到大师兄是被自己吵醒了,并没有察觉到他的意图后,立刻好声好气道:“师兄我错了,我以后一定捂嘴,您继续睡。”
望他这张贼眉鼠眼的脸凤迟龄就感到头疼,立马推搡他道:“还睡个屁,你走过来是想做甚?”
要不是他距离如此相近的来了个喷嚏,以凤迟龄的睡眠深浅来讲,倒还不一定会醒。
上官允撒谎的本事如老马识途,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想看看师兄书上写了些什么。话说回来,师兄啊,师尊下山除妖这事你怎么都不跟我们说啊。我还等着他教我剑法呢。”
凤迟龄扭了扭发酸的脖子,道:“怎么,这么着急的想学剑法,这些书你们看不下去吗?”
他说这话时,视线在荆无忧和上官允的脸上来回交替。
荆无忧是面无波澜地不吭声也不动作,而上官允却是一个劲儿的疯狂点头,道:“师兄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跟在师尊门下日子也一定很长,不如就教教我们剑法吧!”
凤迟龄面具底下的肌肉一抽,道:“怎么说话的?”
虽说他已经活了两个几百岁了,但这也仅仅只限于“几百岁”,还没破千呢,又怎能扯到“老”字上去。
上官允拍马屁道:“我这是在夸师兄你本事大,剑术一定与师尊不分伯仲,露一手给我们开开眼界呗。”
凤迟龄欣然接受这番夸奖,笑道:“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看,那我就如你所愿。”
于是,他站起身来,负着手径直朝木屋外边走去,上官允和荆无忧见状连忙动身跟在他后头。
外头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落在地面上溅起硕大的水珠。
荆无忧望了会儿,开口道:“大师兄,等雨停了再……”
话还没说完,凤迟龄把手搭在他头顶上一顿瞎揉,揉得荆无忧眉头拧起,表情古怪,却也没动手反抗。
等他肆意揉了一阵,收回手后,一道冰蓝剑气萦绕在手腕附近,空气中几颗虚无缥缈寒冰逐渐有了实体,蓦地,一把好似冰铸的通体霜白的银剑腾空出世在凤迟龄的掌心之中。
寒意逼人,冷飕飕的。
冻的两个师弟一个哆嗦,还没等他们哈口暖气,搓搓手掌,抱臂取暖,凤迟龄就已然持剑从屋檐之下踏入了漫天水境之中。
乌发飘扬水色淡抹。
雨水不停簌簌而下,玉手周旋使手中冰剑如闪电划过,斩断落天水珠。不到半晌,那些原本该落定化尘的雨滴皆化作点点晶莹凝固空中。
有多少,凝多少。
密密麻麻的水花覆盖上一层浅薄的冰色,山上桃花树隐隐曳动,撒下片片娇嫩花瓣,随风飘逸,与碧蓝冰晶互相交错翻滚在天际。
溯雪回转,娇花相缀。
一人一剑云起四方,犹如一副绝尘艳画。
面对此情此景,上官允直接看得呆傻住了,嘴巴微张膛目结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而荆无忧的情况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牢了那个在雨景中旋身的水色身影。
眸中那人肌肤白如雪,一袭浅蓝水衣空前绝后。
与他那贴着纨绔标签的二师兄不同的是,荆无忧既没傻也没呆,反而看的仔仔细细,屏息凝神,将所有的小细节尽收入眼底。
他看到他的大师兄在雨中舞剑的时候,没有一滴雨水沾湿他的衣袂,而是化作一颗颗的冰晶浮动在身侧。
那把剑虽是由冰而铸,一眼望上去轻巧无比,出剑却又迅又猛,势不可挡。
剑停,身不停,凤迟龄在停止舞剑的刹那间如风如影地蹿进木屋屋檐下,衣服上果真一点水渍都无,仍然风流万千。
凤迟龄收回溯雪剑,负手道:“好几十年没使过剑了,有些生疏,你们就当没事看着乐一乐吧。”
装逼就要装的有本事,才好唬住人。
上官允还处在痴傻的境界里,荆无忧最先回过神,他猝然拽住凤迟龄的袖子,漆黑的眸中浮现点点星光,炙热无比地望着他,开口道:“这把剑叫什么名字?”
凤迟龄瞥他一眼,含着笑意道:“溯雪。”
荆无忧斟酌片刻,神情有些欲言又止。
须臾,他手握的拳头骤然收紧,像是鼓足了勇气,吐出了几个字:“我有点想学。”
凤迟龄哈哈道:“只是有一点?”
荆无忧斩钉截铁地道:“只是有一点。”
凤迟龄:“……”
“别理他,我我我非常想学!”上官允推开荆无忧,两眼冒光,激动万分地说道,“师兄教我教我!”
比起洛潇的书面教导,他还是更喜欢实战尝试练剑。
凤迟龄看了眼荆无忧,再看看他。只觉同是万分激动,为何两人颜值气质相差如此之巨大。
片晌,他率一大一小的二人走进木屋内,旋身坐于躺椅之上,一副趾高气昂的得意模样,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们先前有接触过剑吗?”
上官允忙道:“十二岁时父亲曾赠下一把金剑,并且聘请了一位名师,多多少少学过一点皮毛功夫!”
凤迟龄道:“金剑?没用,扔了没。”
上官允突然颓丧,垂头道:“我和师尊说不舍得扔,他让我暂时先埋后山土里去。”
凤迟龄:“那你埋了没?”
上官允弱弱地道:“埋了。”
“哦。”凤迟龄再次睨向荆无忧,问道,“你呢,以前学过没。”
荆无忧沉默些许,摇了摇头。
凤迟龄道:“你今年几岁了?”
荆无忧道:“十三。”
凤迟龄道:“现在开始学可能会有些晚,不过也不妨事。”
毕竟洛潇说过他筋骨奇佳,是修仙的料。既是他说的,那肯定就是真的,不会夸夸其谈。
出于本能,凤迟龄还是多问了一句:“除了剑术,你有学过其它的吗?譬如琴棋书画之类的。”
世间之大,又不是非要专攻剑修这一门。琴修丹修符修这种依然可以很有前途,而且学起来也比剑修轻松更甚。
荆无忧点点头。
凤迟龄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从袖口出取出一把折扇,边扇边道:“学过什么?”
荆无忧瞅了几眼那把扇子,答道:“箭术。”
凤迟龄:“啊?”
荆无忧面无表情地抬眸重复道:“箭术。”
凤迟龄:“……什么东西?”
上官允啧啧道:“你不刚说你没学过吗,这会儿怎么又说学过了。”
荆无忧扶额阖眼叹了口气,心道这俩人的智商委实堪忧,重新整理一番表情后,抬头解释道:“不是刀剑的剑,是弓箭。”
弓箭的箭?那就是射箭咯?
凤迟龄不尴不尬地咳嗽了两声,问道:“学的如何,擅长吗?”
荆无忧闻言,低头望了望自己那双起着薄薄一层茧子的手,半晌,他轻声道:“自认为技术尚可。”
……大师兄莫不是不想教我剑术,才会问这个问题。
这份担忧霎时郁结于心,正踌躇不安中,谁知下一刻,就见凤迟龄合扇说道:“行,从明日起你便跟着我练剑术与箭术,直到师尊回来。”
荆无忧微微一怔,倏地抬头询问道:“大师兄也会箭术?”
凤迟龄讪笑道:“我当然会剑术了。”
此剑术非彼箭术。
他从未接触过弓箭,更别说懂得怎样射箭了。
但他这个人毕竟也活了几百年,阅览人世间的风景无数,就算没见过猪跑,那还没吃过猪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