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就是祸水[重生](24)
他这个人每逢春天,尤其是在春末,天气还比较冷的时候,特别容易犯困。亥时才就寝已经算晚了,要在以往,戌时不到就能连打数个哈欠,哪怕是端坐着,一个不留神也能早早进入梦乡。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睡的晚,起的早,又或者是因为过于累。
可又有谁能想到这些跟我们的这位大师兄没有一点关系,他反而还是师徒师兄弟里睡得最早,起的最晚,又是平日里最为空闲的。
刚爬上床没多久,被子还没捂热,就听到门外的洛潇扣了扣房门,从外朝里问道:“龄儿,睡了么,为师有话问你。”
上官允与荆无忧则依次站他的身后,前者自说自话地跑到窗台前,扬起脖子,一个劲儿地朝里望。
他如今十六岁,个头不矮,这么一望自然能望见屋内景象,可没等他往里张望过去,就被个头娇小的荆无忧给拽住手腕,硬拉着回到回来的位置站着。
上官允:“嗯嗯??”
三师弟的这个行为并不奇怪,可奇怪的是为什么力气会这么大!?
被拖过去时,他以为就凭这小鬼的力气能拖动他一条手臂就不错了,哪知道自己却是无力的一方,完完全全就是被动的!
屋子里头的凤迟龄被子拉到一半,又贸然掀开,赤着脚落地就想给洛潇开门,可低头一看望见自己的这身衣着似乎有些不妥,于是陷入沉思。
“等我下。”
他快速换了身崭新的冰蓝色长袍,胡乱地套上白靴子,捻起一缕发丝抛至脑后,瞧了瞧镜中的自己,稍许踌躇,便觉得头发暂时也不用绾起来,反正这样也挺好看。
蓦地,凤迟龄好像又想起什么,拿起榻上纯洁无暇的面具,覆盖在脸上后,确保做足了准备,就跑去开门了。
“吱呀——”木门推开的声音。
凤迟龄先是半仰起下巴望向洛潇的脸,本想打个招呼,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渐渐垂下头,直勾勾地盯着死死抱住上官允一条胳膊的荆无忧。
二人身贴身,瞧来亲密非常。
凤迟龄:“你俩干什么呢?”
上官允刚想说什么,就被荆无忧给一手封住了口,急忙解释道:“二师兄说他冷,要我离得他近些,互相取暖。”
凤迟龄直直看着他不出声,荆无忧略显尴尬的笑容越来越绷不住,不过好在对方似乎没有起疑。
在凤迟龄让洛潇进屋,准备关门的时候,他有意无意地回头看了眼“亲密非常”的二人,说了一句:“这个理由甚是不错。”
“啪——”大门紧闭。
噙着凉意的风迎面吹拂,上官允与荆无忧二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不过须臾,后者像是触碰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迅速撒手。
上官允是没什么反应,杵在原地疑惑地望着退开三尺有余的荆无忧,他搓了搓手臂,问道:“师弟啊,我觉得刚才貌似真的挺暖和的,要不你再搂我一会儿?”
荆无忧面无表情,冷声道:“不要!”
―
进入屋子里头,凤迟龄再一轱辘爬上床,坐在被窝里面对洛潇,问道:“师尊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洛潇环顾了下屋内四壁,烛火把他的脸照得如同暖玉,他随便拉了一个椅子坐下,问道:“伤势如何了?”
凤迟龄:“我没受伤啊。”
洛潇不苟言笑道:“没受伤?手臂伸出来我看看。”
凤迟龄抱着被窝道:“我冷,还是算了吧。”
洛潇道:“我怎不知你还会怕冷?”
望他那肃穆的神情,凤迟龄知道这会儿又得蒙混不过去,心里掂量着八成又是那两个小鬼告的密,沉默片晌后,他承认道:“小伤,过两天便好了,师尊不必在意。”
洛潇正色道:“当真是小伤?听阿允说,似乎伤的不轻。”
呵呵,上官允,给老子等着。
凤迟龄笑道:“师尊你别听他的,就他那一副奸诈小人的模样,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货说的话不靠谱。”
洛潇狐疑道:“……当真不要紧?”
凤迟龄坚定道:“真不要紧,不信的话我给你看。”
道完,他就拿出那只被划了一道几公分口子的胳膊。
上面的伤痕看起来虽比较新,但却不深,以凤迟龄的自愈能力,不出三天便能结痂脱落,恢复如初。
洛潇点点头,似是放心了:“那便好。”
……
蜡烛上的火苗曳动,洛潇沉吟须臾,又道:“阿允行为乖张,私自进入后山,才惹下一系列祸端。我打算明天将他遣送下山,你怎么看?”
“对了。”凤迟龄掀开被子,掐了个决,金芒辉辉,一把靓丽堂皇的金剑骤然出世,将之双手呈给洛潇道,“这个先给师尊保管吧,上官允目前还用不了。”
洛潇一顿,缓慢接过:“那以你的意思是……”
凤迟龄正襟危坐于榻上,音色平静冷冽:“师尊,其实这次二师弟会闯下祸,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我。”
“若不是我故意激他,也没有把禁止去后山的事嘱咐给他,他也不会想到去挖金剑。”
“所以,师尊要是处罚就罚我吧,毕竟是我的错,我也认了。”
洛潇微微一愣,脸上难以置信的色彩一瞬即过,不慌不忙将金剑收入袖中,望着他道:“难得见你如此诚恳,这么说的话,你是不希望阿允离开了?”
凤迟龄摇摇头,接着道:“一件归一件,至少在这件事上,是我的错。如果以后上官允犯下其他事,又或者触怒了师尊,被逐出山门,我绝不会帮他说一句话。”
见眼前的人认真又嘴硬的模样,洛潇忍不住笑了笑。他的笑宛若阳间春水,化开周遭一切寒冷。
明明很关心师弟们,却总是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或许对凤迟龄来说,他是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在进行保护吧。
思及此处,洛潇脸上的笑容愈发收不住,凤迟龄却是不解,疑惑道:“师尊笑什么?”
洛潇清清嗓子,正色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这个大师兄做的挺靠谱。”
“……”凤迟龄道,“我可是说过在这件事上我才是罪魁祸首哦?”
洛潇笑而不语。
……脾气这么好?那——
凤迟龄托着腮帮子若有所思,心想着不如趁洛潇此刻心情好,早点自首,兴许就都原谅自己了呢。
于是,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凤迟龄几乎将他近来所做过的所有“好事”,都老老实实地坦白给了对方:“外边百年古树上的窟窿是我挖的。”
“这山上除了你我,还有谁能做到?我早已知晓。”
“在去后山前,荆无忧那小子被我不小心震伤了心脉。”
洛潇垂眸,淡淡说道:“已经帮他疗过伤了,他体质不错,伤势并无无碍。”
凤迟龄继续道:“我把那个鬼修捅得血肉横飞,然后杀了。”
洛潇道:“害人之物,理应去除,此乃善举。”
凤迟龄打了个哈欠道:“在离开前,我在即将崩塌的幻境里大肆释放了一番灵力,后山也没了。”
听到这里,洛潇笑容陡然一僵,暖洋洋的空气中也掺杂了几分僵冷。
半晌,他带着几丝不可察觉的疑惑口气,轻声问道:“后山没了?”
凤迟龄都快要睡着了:“是啊,树木全倒塌了,已成了一片荒地。师尊你去瞧过了没,我在那里设了个幻境,也不知道你看的看不出来,要是看不出来的话,证明我的修为在日益渐增,并非在浑噩度日,你可得夸我。”
“……”洛潇倏然起身,走至门前,目光紧紧盯在梧桐色门上,沉声道:“明日清晨山门口跪两个时辰,午膳禁用。”
说完,他便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只剩下凤迟龄一个人坐在床上维持着托腮的动作,茫无所知。
愣了好久,他才反应过来:“……啊?”
☆、致谢
门外的上官允与荆无忧眺望向洛潇的背影,纷纷颇感疑惑。
上官允挑眉问道:“师尊咋了,怎么看起来好像有点生气?”
荆无忧摇头不知。
“算了。”上官允拿着药瓶准备进房,荆无忧拉住他道,“你干什么去?”
察觉到这小子今天奇奇怪怪,什么事都得管着他,上官允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皱眉道:“什么干什么?你老缠着我才是在干什么?我进去当然给大师兄送药咯,除此之外还能干什么?”
被一连串的干什么击中,荆无忧眨了眨眼,似是意识到自己确实过分警惕了,马上松开了手。
“莫名其妙。”
可一望到上官允前脚踏入,荆无忧二话不说,后脚就跟了上来,同他一道进入了房间。
见状,上官允转过头,万分嫌恶地瞪着他:“小祖宗,你又跟来干嘛啊?”
这次,荆无忧是瞥都不想瞥他,侧首望向一边坐在床榻上,托着腮盯着他们的凤迟龄,道:“我也来看望大师兄,你管得着吗?”
上官允一噎,接着撸起袖子管一副想揍人的模样:“嗨你这兔崽子!”
眼看他们真的要在自己的卧房里动手,凤迟龄在旁劝道:“喂喂你们两个,还让不让人睡觉?要打出去打,打死了也没人给你们收尸。”
闻言,荆无忧连忙踹上官允一脚,随即站若松竹,面无表情,仿佛在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后者却是吃痛地单脚跳了一阵,为避免真的被赶出去,只是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接着理了理表情走到凤迟龄面前,把手中药瓶递给他道:“这是给大师兄你的,早晚敷一次,药效保证立竿见影,不出七日就好了。”
凤迟龄托腮看着他道:“你不觉得你说的话自相矛盾吗?”
上官允挑眉:“有吗?”
“七日,呵。我还是头一次听说立竿见影是这么用的。”凤迟龄道,“嘘……看我眼神。”
在上官允还想回嘴时,凤迟龄将一根纤长的手指竖在自己的面具前。
“我正在用眼神杀死你,你感觉不到吗?”
上官允愣了愣,表情古怪道:“什么眼神?大师兄你带着面具,我看不到啊,至于感觉的话……”
好像确实有些冷飕飕的……
凤迟龄道:“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
上官允挑起眉摇了摇头。
一把银白色光剑倏然横空降世,在上官允的脸颊边飞快划过,虽是杀气腾腾,却没伤他分毫,他忽然怒道:“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滚回去想!把你那破药也一道拿走,看到是你送的就来气。”
殊不知上官允对此也没气愤,他抿起嘴,把药品放到床榻边上,说道:“我不管了,本少爷送出去的东西是不可能再收回的,师兄你用也好不用也罢,反正这药从今以后就是你的了,扔了也没关系。至于师兄为什么会讨厌我,不妨直说,我尽量改就是了。”
凤迟龄握住小药瓶沉默了会儿,随后默默起身,冷声道:“我去扔。”
荆无忧在旁劝道:“大师兄,尽管用不着,但这是二师兄一番心意,你就别……”
“心意?”凤迟龄顿住脚步,用单薄的后背对向他们,手掌霎时攥紧,不过一瞬间的事,那瓶药品就在他的手心里化成了一堆齑粉,伴随着莹莹霜雪,消散在空气当中,他沉声道,“我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