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生存记[穿越](247)
“一定要救寿阳吗?”可单鹰不解,他没去过南方,光凭想象根本无法在脑中构建出南方的地形地貌。在他看来,既然两国隔着淮河对峙,寿阳又在淮河南岸,那要来何用?
就算丢了寿阳又如何?梁军倘若想要渡河攻打大魏,他们大魏骑兵在河岸边以逸待劳就事了。
可单鹰道,“简直是鸡肋嘛!”
于谨继续道,“寿阳就是大魏钉在南梁腹部的一颗钉子。以寿阳为跳板,大魏军队可长驱南下,一路打到建康。”
于谨引经据典,“当年孙吴虽然将荆州、扬州整个长江中下游收入囊中,但是江淮之间的寿县、阳县却是曹魏的地盘。”
“孙吴只能以江守江,不敢过淮河。后来曹魏打濡须口,孙吴倾国之力抵抗。”
“孙权无数次领军十万攻打淮河沿岸的寿阳,就是试图以淮守江,最后的结果大家都知道了。”孙吴得不到淮南寸土,最终被晋击败——于谨觉得这是历史常识,却被两双眼睛齐刷刷盯住。
侯景和可单鹰一口同声地问:“结果是什么?!我不知道!”这两位才学认字没几年,刚刚脱离文盲行列。
于谨诧异地扭头看向贺兰定,心道:这是下马威终于到了吗?孙吴怎么没的不是人尽皆知之事吗?!
贺兰定摸摸鼻子,咧嘴笑道,“于参军见谅,他们两个是真不知道。”
“咱们军镇难啊!吃饱肚子都难,平常人家哪有机会去识字学习呢?连书本毛笔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贺兰定又道,“先前咱们怀朔虽然在北方打了几回胜仗,但都是本土作战,地形、气候、民心皆为我有利。”
“然此番南下,十六万六镇儿郎背井离乡,气候不适,地形不熟,水土不服。乃是一场硬仗、难仗。”贺兰定向于谨抱拳,“还赖参军多多教导他们些知识。”
贺兰定说得诚恳,于谨信了,抱拳冲贺兰定一回礼,“在下亦在北地长大,对于淮南地区的情况了解多是来自书本记载。恐有不实之处。”
“没关系。”贺兰定摆摆手,“于参军刚刚说得就很好,你继续说。”
于谨继续陈述,他看向侯景和可单鹰解释寿阳的重要性,“大魏想要南下一统天下,寿阳必不可缺!”
侯景和可单鹰又齐刷刷看向贺兰定,两个人四只眼中明晃晃得写着:大家快来看啊!这里有个老实人!——大魏自己都要完蛋了,还要想着南征一统天下?做白日梦都比这靠谱。
贺兰定说得比较含蓄,他道,“想要发挥寿阳对大魏的作用,首先需要在当地驻扎足够数量的军队,以保持战争一线的力量支持。”
“此外,光靠寿阳一座城池是不够的,周遭必须还要有星罗密布的小城市拱卫、呼应寿阳。”
“无论是大量驻兵、还是周遭军事体建设,都需要投入大量粮秣军械。”对于南征,贺兰定是有自己的考量的。和可单鹰的想法一样,贺兰定也觉得寿阳城对大魏来讲比较鸡肋。
“从眼下的情况来看,朝廷能够提供保障寿阳运转所需的军资吗?”贺兰定问,无人回答,但所有人的心里都有答案。
于谨沉默许久后缓缓道,“您说得对。”
就算他们如今南下援驰寿阳,最终保下了寿阳,又能如何呢?如今的大魏就像是病入膏肓的病人,浑身是病,寿阳是病,却不致命。
贺兰定继续道,“我的意思是,与其死磕寿阳,不若先取徐州。”
徐州刺史元法僧是元叉的狗腿子,如今胡太后重新临阵,元法僧担心元叉被清算会连累自己,于是干脆就反了。不仅杀了朝廷使者,还自己称帝,给自己的儿子封了王。
大魏方面派安东王元鉴讨伐元法僧,大败于彭城。元鉴自己单人匹马地逃跑了,而元法僧彻底投靠了南梁,为司空,封安郡王。
贺兰定觉得,收复徐州的性价比更高些。
“可是....”贺拔岳迟疑道,“朝廷让咱们去援驰寿阳。”
贺兰定:“不碍事。咱们六镇儿郎从未出过远门,第一回 出门,迷路不是很正常吗?”
长久以来,六镇儿郎被固化腐烂在荒凉的北境,许多人连阴山都没有翻越过。
所以....头一回出门迷路很稀奇吗?
贺拔岳:......这也行?!
不管行不行,贺兰定说行那就行。
于谨有些不悦,冷言问,“既然大都督已经决意收复徐州,又何必让我等思索如何支援寿阳?”这不是遛狗吗?
面对质疑,贺兰定不生气,好言解释道,“道理总是越辩越明的。咱们现在坐在这儿把计划定好,把未来可能碰上的风险评估到位,总好闷头走到淮河岸边才来思考、处理这些困难,要好吧。”
“而且咱们也不是不要寿阳了。”贺兰定继续道,“算算时间,南方正是雨季,淮河水暴涨,对咱们这些北方兵很不利。”
“倒不如先取徐州,等冬日枯水期,再渡淮河。”且对北方士兵而言,天冷作战是他们的长项。
“再有,拿下徐州之后,有了这么个后方粮仓做保障,咱们尽可与南梁慢慢耗。”
“一切单凭大都督吩咐。”于谨服气了。他其实原本心里是有些瞧不起怀朔来人的——都是大字不识几个的大老粗。在北方平原上骑兵硬冲,他们或许还行。但是南方战役可与北方截然不同,智囊的作用极大。
谁知,贺兰定根本不是众人口中走了狗屎运的羊毛贩子。于用兵一道上,贺兰定很有自己的见解。
“我就说嘛,寿阳的经济成本太不划算了。”可单鹰嘟囔着。
在没开会之前,可单鹰就觉得郎主大概率不会老老实实去打寿阳——寿阳地盘小,除了淮河一侧,其他几面都被南梁包围。寿阳难攻又难守,花钱还多,这样的地盘要来何用?可单鹰可没有什么大一统的远大理想。
于谨耳尖,便问,“何为经济成本?”
可单鹰:“就是花钱多。”
“咱们要把钱花在刀刃让,用最少的钱获得最大的收益!”可单鹰或许没啥文化,对历史知识也知之甚少,但他会做生意啊!
可以说,每个怀朔人的肚子里都有一本生意经——包括那个脑子进屎去造反的鲜于修礼。
“我那不是觉得起义要比老老实实做生意来钱快嘛!”鲜于修礼终于道出了真实想法。
对于那一日夜里鲜于修礼能够躲过层层关卡摸到自己的营帐,贺兰定心里很介意,总觉得这里头事情没那么简单。于是,哪怕大军开拔,鲜于修礼还是被严加看管着,时不时被拷问一下。
“我这是天生的本事。”鲜于修礼解释那一晚上的事情,“大小在山里打猎,我闭着眼睛都能摸到野猪崽子的藏身地。”
贺兰定:所以.....我是被当野猪崽子对待了。
“说说吧,那些个逃跑了的人里都有那些角色?他们有说要去做什么吗?”
鲜于修礼知无不言,“领头的叫杜洛周,真本事没有,惯会哄人。”
“还有个叫葛荣的,也是怀朔人,原本还是怀朔戍兵呢。”
“怀朔戍兵?”贺兰定凝神,看向左右亲兵,意思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怀朔戍兵不都入了联盟军吗?怎么还有去参加起义造反的?
随行亲兵回:“可能是逃兵。”联盟军治兵极严,因此哪怕联盟军待遇很不错,但是依旧会有逃兵——对某些危险分子而言,旱涝保收哪有一票赚个大的来得刺激。
如今天下大乱,大魏颓势,许多人都嗅到了其中的腥风血雨以及机遇——五胡乱华也才过去没多久,马背上夺天下并非不可能之事。牵马奴石勒还能当皇帝,这一回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就在贺兰定领军一路东进赶往徐州的路上,刚刚战火熄灭的北方大地又起风烟——逃走的六镇降民又反了!
逃走的六镇降民又反了。他们从恒州逃跑后便去了河北地区成了流民乞食。可是眼下,连有房有田的平民都日子艰难,更不要说失去一切生产工具的流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