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生存记[穿越](194)
加上去岁的一万人,以及陆陆续续收拢的流民、牧民、野人,贺兰部落如今人口激增至将近四万。
整个北方六军镇常驻军总计不多一万五千上下。而贺兰定的手里有近四万人,当然这四万人中有不少老幼妇孺,并算不上战斗力。
可是,仅仅是四万人口就足以慑人了——当下,按照朝堂对州等级的划分,三万户者为上州,两万户者为中州,以下则为下州。
也就是说,贺兰定手里的这些人手倘若登记造册,他能自己给自己封个刺史当当。
不过贺兰定自然不会傻乎乎把到手的人口再吐出去——每一个都是他辛辛苦苦救下养活的。
好在敕勒川地广人稀,不然贺兰定还真没有地方安置这么多的人口。但是,将人藏在敕勒川不是个长久之计——四万人,每天光是吃饭就是在烧钱。
为了筹备粮食,贺兰定简直挠头秃了脑袋。必须要让这四万人活动起来,自己创造财富养活自己。
但是草原生态非常脆弱,过度放牧会造成荒漠化。沙陵县所在的沙漠地带,据说在汉时还是水土丰茂的绿洲,如今只剩下漫天黄沙了。
贺兰定准备送一万人去东北大鲜卑山。可在大鲜卑山北麓游牧定居,放牧、采矿、垦荒。将大鲜卑山北麓建成贺兰部落的大后勤——东北黑土地,那可是名不虚传的。
大鲜卑山的原主民并不多,他们零零碎碎地分布在大鲜卑山的山岭间,以放牧、狩猎、采摘为生。贺兰定准备与他们做羊毛生意,有了共同的利益,彼此之间的冲突也就淡薄消弭了。
正进行着人口安置规划,外头急报。
“又带人回来了!”
对于郎主从外头捡人这事儿,大家伙儿从最初的看稀奇——天啊,那么多人,叽叽咕咕说着不一样的话。
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哦,不管从哪儿来的,都一个鼻子两个眼。
再到如今如临大敌——救命!仓里粮食还够吗?!
这次带人回来的却是王铁匠父子。他们奉命去寻找善于冶铁锻造的游牧部落,一走就是一年有余,从怀朔一直走到高昌国附近,终于赶在年节前带了二十余人回来。
“去晚了!”王铁匠直拍腿。
王家父子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
去年冬日,柔然伏跋可汗西攻高车。高车国灭,高车王弥俄突被拖行致死。柔然可汗甚至将其脑袋砍下了装酒喝——真砍、真喝。
而王铁匠要找的那只部落,因着与高车人有些亲缘关系,虽然没有被杀,但是被劫掠成奴。
“大部分的铁勒人如今都在金山,我在高昌附近寻摸多日,就找到了二十三人,路上还死了两个。”王铁匠扼腕叹息。
“铁勒人?”贺兰定眉毛一扬——遇到熟悉的历史名词了!
倘若自己没有记错,铁勒人又叫丁零人——北魏人叫他们铁勒人,南梁喊他们丁零人,他们还有一个自己的名字:突厥。
不管以后的突厥帝国是如何强大,眼下,他们大部分的族人被蠕蠕掳为奴,零星的二十余人投奔贺兰部落为其打铁。
贺兰定决定亲自去见一见传说中的草原未来霸主。
枯草般的头发、干树枝一样的四肢,骷髅一样干瘦的脖颈上顶着一张面皮贴着骨头的脸——未来的草原霸主,如今过得甚至不如草原野人。
贺兰定心中叹息一声,叮嘱王铁匠先将这些人好吃好喝得养着,“想要马儿跑得快,就得给他们吃饱肚子。”
王铁匠局促一笑,解释道,“非是不给他们吃喝,他们自己不肯。估计是担心白白吃了咱们的,就稀里糊涂成奴隶了。”蠕蠕奴隶的待遇甚至比不上牛羊,这些逃过一劫的突厥人怕了。
贺兰定道,“那给他们讲讲咱们这儿的规矩。”
流民到了喝酒部落包吃、包住、还有工资。不过刚刚收拢过来的流民必须要给贺兰家白干活儿两年,以抵消白吃白喝又不干活的休整期花费。
千里迢迢带回的打铁匠还要养上一段时日,不过,贺兰定如今手里头也没有铁矿、铜矿,便是想让他们立刻开始干活,那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粮食.....粮食.....”贺兰定觉得自己想粮食想得都要疯魔了,又添了二十一张吃饭的嘴,可是自己的粮食储存却没有增长。
如今贺兰部落的粮食主要由两部分组成:一是自家地里种的。
虽然贺兰定又是沤粪肥田,又是兴修水利,田里的粮食收成有了肉眼可见的提升。但是粮食产量的增幅是远远追不上供养人口的增长的。
第二则是从外头置换购买。这一部分是贺兰部落粮食的主要来源。
也就是说,贺兰定如今是在自己掏钱供人口,贺兰部落的整体收益是在降低的。
这种做法不是长久之计。虽然细盐和晶糖都是一本万利的赚钱买卖,但是并非全无风险。
就贺兰定所知,刘记商行已经在南边建了庄园,专门种植甘蔗用以产糖。一旦刘记的糖流入市场,贺兰家的晶糖生意必然大受打击。
贺兰部落如今的生产模式是一环套一环的,一旦某个环节出了岔子,整条链子都会土崩瓦解。
思及此,贺兰定唤来阿鹤。
“加大晶糖产出,明年开春后九折倾销。”必须赶在刘记糖上市钱尽可能地多赚。
“对了。”末了,贺兰定又叮嘱阿鹤,“从明年开春开市起,贺兰部落对外的一切交易,不再收取五铢钱。”
“只以物易物。”胡太后已经同意了开采王屋山,加大制钱的计划,五铢钱的贬值近在眼前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熙正二年的年节依旧过得没滋没味, 就连浓油赤酱烧出来的肥亮红烧肉也让贺兰定索然无味,食之无味。
此时此刻,贺兰定才明白了“遍插茱萸少一人”是什么样的感受。
“阿兄!这个猪肉好好吃啊!好好吃!”阿暄吃得头也不抬, 嘴巴上沾着一圈的油光, “和山里的野猪味道不一样。”
山里的野猪是什么味儿?尿骚味。
一口咬下去还以为吃了一块风干了二十年的老牛粪。哦, 不对, 牛粪的味道都被野猪肉好几分。
不到饿得不行, 怀朔的老百姓都不会对野猪下手,特别是那种黑壮的大公猪。别看肉多,一刀下去, 滋出来的血都是臭的。
贺兰定刚开始养猪时被许多人认为是口味奇特——怀朔没人养猪。
一是味道真不好吃。二是养猪麻烦, 不向牛羊一般鞭子一甩, 让往哪儿去吃草就去哪儿吃。猪得人工喂养。
此外,猪还凶得很,不仅不听指挥,还力气大, 可撞翻围栏逃跑,獠牙一顶就能划破人的肚皮。
然而, 没过多久, 众人就发现,贺兰家的猪非常与众不同——特别乖巧!
整日就在猪圈里吃了睡睡了吃,不闹腾,只长膘。
一打听原因,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只觉挡下一凉——原来, 贺兰家的猪都是没有蛋蛋的!
不过, 没了蛋蛋的猪那是真的肥, 肉也是真好吃。
贺兰食肆的红烧猪肉一上新,立马征服了全怀朔人民——色泽如琥珀,香气四溢,一口咬下,肉皮弹口,肥肉一抿而化,瘦肉越嚼越香。
这谁顶得住啊!
年节前的冬宰,贺兰定一口气把部落养的一百头成猪全宰了,只留了种猪、母猪和几只没长成的小猪仔。
猪肉和酱油、黄豆酱打包售卖,为贺兰部落换来了满满四粮仓的过冬粟米和菽豆。
贺兰部落很强,但贺兰定很穷。
贺兰部落日子过得紧巴巴,怀朔其他人家各个丰衣足食,富得流油。
贺兰定每一天都过得紧紧巴巴,他觉得自己每天都像是在走钢丝,一旦某个环节没有卡好,就会掉落摔下万丈悬崖。
“阿兄....阿兄.....你也吃啊。”阿暄见自家阿兄傻坐着发呆,戳了一块红烧肉举到贺兰定面前,恨不得塞进贺兰定的嘴里。
贺兰定被迫进食,抬眼就撞进了阿暄担忧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