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被掉包的罪臣之子 下(171)
城内载满钱粮的车马,连夜装忙,火把照亮了全城,更映的躲在暗处的百姓激愤难捱,眸光里全是一袋袋能活命的口粮,本还犹豫的手掌,终于攥紧了棍棒刀叉。
突峪见塬日铉拥着两名女子回房,对着自己的亲卫使眼色,一行人背着暗处到了城外巷口,有守在这里的羌兵上前禀告,“六王子,属下们去查过了,往南川府的路未封,武家军的大半兵力全聚在西线,我们强行突围,可冲出他们的兵力包围。”
掣电领人隐在暗处,片息间便觉身边起了压迫力,余光便瞧见一身黑披风走来的凌湙,忙拱手,“主子。”
凌湙点头,望着他身边的人问,“各处都准备好了么?”
掣电压低嗓子答,“都派了人将愿意举事的百姓聚起来了,就等信烟了。”
凌湙嗯了一声,望着偷摸到了钱粮车边的突峪手下,笑道,“容你们往南川府去,可没容你们携半粒米粮走。”说着便招了下手。
掣电立即敲响了手中的小鼓,只听一声闷击,便有暗处的脚步遥遥跑来,带着醉熏熏的酒意,“什么人?来人啊~有人偷……”
原东线城里的小头目们,慌忙从一间小屋内跑出来,各处火把陆续亮起,将突峪藏身的那处小巷照了个通明,两边正眼瞪眼,犹疑不定时,黑暗里响起了一阵慢慢靠近的脚步响,成百上千衣衫褴褛的百姓,带着恶狠狠的眸光死瞪着车马旁聚拢的人,个个举起了手中的棍棒,“我们只要粮食,给我们粮食。”
一旦让这些粮食离了城,留在城里的百姓,将无一粒米裹腹,连泔水都没处可得,想要活命,就得抢,就得夺。
这是两日来,城中私底下串联的口号,便是有人相信武家军不会不顾他们死活的事,可有之前反抗朝廷律令的事在,没有人敢百分百相信武家军会既往不咎。
朝廷派兵来镇压收剿他们,可没说要宽恕他们,法不责众一说,在这里没有依据,所有人都清楚,那些当官的从来不拿人命当命。
已经逼到了尽头的百姓们,带着崩溃和穷途末路的疯狂,堵住了粮车以及来偷车的突峪。
仅剩的叛民小头目们转而用刀逼向百姓,吼声震天,“退下,都退下,否则全部处死。”
突峪黑着脸站在自己的兵后,对着已经摸到钱粮车旁的自己人招手,“拉走。”
这副不把近千百姓放眼里的行为,以及刀尖对准自己,一直以压迫自己为乐的叛民小头目们,如最后一根弦般,点炸了围拢过来的百姓们的脑中最后的理智,“往前是死,退后也是死,兄弟们,跟他们拼了,上啊!”
掣电安排的人,在里面充当煽风点火之责,一支冷箭攸尔从人群中射出,直直往一小头目脸上扎去,一蓬血飙上天,轰一声打响了夜巷钱粮车争夺战。
突峪被亲卫拉着且战且退,合着自己一方的兵勇夺城门而逃,直往南川府方向奔去,有与他达成协议的叛民小头领紧随其后,带着大部叛民跟着跑。
凌湙一把扯了身上的黑披风,抢了一匹马坐上去,刀指着突峪大怒,“六王子,回来,随我回西炎城。”
突峪扭头一见凌湙这副匆忙跑出来的模样,当时就笑咧了嘴,喷道,“老子出来就是要去会江州贵戚的,你且等着,等老子事成回转,定拿了你人头祭旗。”
凌湙瞪眼,拍马领着身后的凉兵追击,“拦住他,千万不能叫他坏了王孙大计。”
他的马后亦有投效来的叛军小头领,跟着他一道往突峪奔走的方向追,中间又裹了抢钱粮车的百姓,整个城里瞬间被点燃,火光窜起了丈高。
武景同一骨碌从帐子里窜出,望着城中的烟火,叫道,“快,聚兵。”
他的人马本就未歇,这一招集很快就聚成了势,顺着与凌湙商量好的线路,直往城侧去,果然就在那边截到了刚从城内跑出来的突峪,以及他身后一长串的财物车。
凌湙在城内假意被困住,又要顾着剩下的钱粮车,对跑远的突峪无可奈何,气的在马上打圈发怒,而跟在他身后的凉兵和一半的叛军,皆噤若寒蝉的努力想从这混乱中脱身,都对这突生的变故给予了相同的惊愕与无奈。
突峪满以为自己能逃脱,却不料叫武景同堵了个正着,慌乱中让新投的叛民小头领当马前卒,替他阻挡了一把武景同挥兵来打的趋势,他则绕后领着自己人继续往南川府的方向跑。
武景同知道凌湙有意要放他过去,便只当自己人手带不够的懊恼,半打半受阻的看着他仓惶逃出眼线。
等凌湙也领着人出了城,一眼便见武景同扬起的笑脸,为了不破功叫人看出来,他只能做恭维状上前假意交涉,“武少帅,昨日的协议不知是否还作数?我愿奉上城内大半财物,向您借一条道回转?”
武景同挑眉假做沉吟,指着南川府的方向道,“昨日可没说有人要往那边去,你这是要借两条道?”
凌湙眸光沉沉,甩着刀挥舞,“不,仍是只借一条,本少爷也要往南川府去。”
说着一招手,将与城内百姓瓜分来的财物车送上,“武少帅,通融一下?”
武景同长啸一声,挥手让手下的兵让出道,作出一副爱财样,“可以,本少帅见钱眼开,你比之前那位懂事,本少帅便也不为难你以及你的手下,走吧!”
突峪虽然成功逃脱,可他带的人却叫武景同砍了一多半,手上本来就不多的兵力,只剩下可怜的千众,而新投的叛民小头目们,皆被他的快马落下,叫武景同的兵给捉了个七七八八。
凌湙却收编了也炎大部分兵力,又有后投来的叛民军,人数不多不少近五千,属于可以自保,却无威胁的安全数。
他要去南川府会一会江州来的姜天磊。
武景同目送他追着突峪后头离开,然后按照凌湙的意思,下令封锁了东线叛民城被破的消息,连同这座城的一切情况,都封在了当下,不叫一人传回南线的武家军驻地。
同一时间,凌湙用塬日铉的名义,向西炎城内的乌崈王孙和萧郡主发了信,将也炎战死,鄂鲁被逼杀的事说的清楚,尔后,让萧婵收拾一番,尽快往南川府来。
信中道,“姜氏嫡系长孙姜天磊,不日到达南川府,他丧妻未娶,郡主若有想法,属下定当鼎力协助。”
萧婵是绝对不嫁予人做妾的,而刚好,武家表姐也不可能,哪怕江州姑姑那边再稀罕这门亲,只要姜天磊先违背了婚约,这两姓之好便结不成。
他绝不能让武大帅在人生的最后期限内,晚节不保。
姜家提亲再悔婚,这有损名誉的背德之举,便由他姜天磊自己担了,谁叫他一开始就存了算计人的心思呢!
萧婵年轻貌美,异族风情惑人,就冲姜天磊有姬妾之举,便不可能对此女无动于衷。
凌湙最后留给武景同的信上写道,“回去将凌誉软禁于帐中,无事不可放他单独见大帅。”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主打一个目中无人,狂……
南川府与东线叛民城相隔百余里, 直线快马跑一次也就两天,可由于荆北地区风貌荆棘,过西往北一马平川, 从东到南却多山崎岖, 两城之间的路段没有可直达的平坦官道,翻山趟水过草甸子, 马跑不快, 人纵不高,只能一点点的靠拐徒步, 若要运货走骠, 便得借助这块地域上特有的滑杆,溜悠悠球一般的荡出去。
凌湙追着突峪一路奔行, 越靠近南川府, 就越能碰上出府巡逻的江州兵,他们因为失了一员大将及万余兵, 连带着往东的整条道口,都加紧了盘查,往东而去的各小庄镇, 尽乎被清理成了无人区, 落叶铺地,满街萧条。
战争从来就是百姓的劫难, 让酉二领着手下,以东线叛民的身份撩骚江州兵之时, 凌湙就有心理准备,靠近南川府这块的残余百姓,会成为那场战后的牺牲品。
为了不打草惊蛇,凌湙甚至没让酉二领人来示警, 也为不让武景同暴露,将战线铺到此处,让成为真空三不管地带的流民们,很快便失去了他们坚守的最后一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