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被掉包的罪臣之子 下(131)
武景瑟扶膝起立,像无数次朝凌湙敬礼一样,挺直了身形,昂首抬头,眼神坚毅,“我懂,刚刚不过是一时委屈,以后不会了。”
她执掌帅府常务已有三年,可论起权柄移交,却仍要在人前证明自己,左右堂上坐着的,都是与她共事过的,明明知道她的能力,却只因为她是个女子,便否定她,仍揣着怀疑要考量她,难免叫人委屈寒心。
凌湙转身,望向堂中央的武大帅,拱手,“大帅把圣旨给我吧!这荆北我去定了。”
武大帅掩唇咳嗽,就着身边服侍的人喝了口茶润嗓,眼神定定的望向凌湙,和他身边的武景瑟,“多好的一对璧人呢!怎么都这么轴呢!就不能……咳咳咳……就不能让我这个老头子……咳咳咳……能瞑目……”
武景同着急奔上前,小心的替武大帅顺气,凌湙则站的稳当当没动,腰间的手摩搓着刀柄,对武景瑟道,“咱们去院里比吧!这地方狭小,万一误伤了谁,可不大好弄,还有,大帅,我昨天刚给的药丸,是我师傅最新研制的润肺神丸,服了可止百日咳,您这演的过了点。”
武大帅瞬时止了喘,扶着武景同的手喊人,“回来,别比了,她哪次打过你了?每回从刀营回来,身上的伤一叠叠的青紫交加,你就算不懂的怜香惜玉,好歹也看着她是女子的份上,下手轻些,逆子,你这样是讨不到媳妇的,咳咳咳!”
凌湙扭头,毫不客气的吩咐立于武大帅身边的副将,“去把圣旨拿来,回头我就用这圣旨,替你们帅府把世子封赏要来。”
怎么要?
当然是提着人头去要。
江州细作,江州豪族,勾联外贼,想干嘛?
呵,想围魏救赵,逼陛下将五皇子放出府,真白日作梦。
妄想!
闵仁遗孤长成,文采风流,受名士赞誉,闻关二人坐不住了。
东宫的安稳好日子,要没了。
凌湙搓着手中的圣旨,他必须利用这次机会,伐兵荆北,扩大自己的地盘。
机不可失!
第一百九十八章 保国定安康,诸位可敢……
凉州, 已非昔日之陋隅穷州。
边城的垂拱堂由殷子霁,与后入的薛维主理。
薛维就是殷子霁当年三封急信,一力相邀的那位挚友, 人来考察后, 便再没离开, 正式拜入凌湙旗下已有六年。
论其身份出生, 应是与胡济安一样,属麓山书院一脉的。
胡济安严格来算,也是垂拱堂的人, 只是凉州大将府无理庶务的主事,凌湙便将他借调给了纪立春,帮他协理日常。
明面上凉州大将府主理一切, 实则整个凉州都在垂拱堂的治理之下,军务归属由凌湙主理的随意府。
这里不得不提起另两人,陆仓与王越之,原兆县县令,和兆县县慰, 二人兜兜转转,时运不济之下, 一个被发配到了陇西, 一个被贬谪到了登城当典吏。
陆仓原就是个通民生, 晓农事的官,兆县灾后清算,他被贬谪到了荆北一个偏僻小县,当笔贴吏,结果因为替一民妇篡改认罪书,被以同伙抓捕判刑, 那民妇的死罪也未改成,他自己则受累,给发配到了陇西服苦役,尔后被蛇爷从一堆犯囚里给认了出来。
凌湙将他交给了殷子霁,两三年考核期后,边城民事生产方面的管理常务,便都归了他管。
人虽迂腐,偶尔还有些软弱,被殷胡二人嫌弃妇人之仁甚重,但撇开刑律不叫他染指,在治理民生庶务这块上,却很得百姓顺服,给他一个安稳空间,这种人也能发挥出十分功用,倒是能让人忽略他性格上的小瑕疵。
凌湙用他,也是看他在民生管理上的才能,本身亲和力比天资高,不接地气的才子文士们强,在与百姓沟通方面有着事半功倍的效果,别看人及其优柔寡断,但因为心肠软烂的原因,非常招农事好手们的青睐,整个开荒耕种自由田期,他帮了非常大的忙。
一颗悲悯的心,与感受过苦难,知百姓辛疾的人,只要律法严明,帮他打好框架,他就能不出错的严格执行,既不嫌官小,又肯吃苦的螺丝钉上哪找?
就他了。
至于王越之,文人孤高,辗转多地,因为融不进当地官体,年年评等中下,最后落到了登城,被去登城办事的郑高达遇上了,后经过考核,凌湙便将他填进了凉州大将旗下,令他替纪立春管理后勤军需这块,关系上属于边城随意府。
齐葙与陈图领随意府刑堂赏罚之权,蛇爷彻底退了下来,闲居随意府养老,凌湙只要不回凉州城主府,都会宿在那边。
本来凌湙是不想另设城主府的,奈何殷子霁与胡济安他们都不同意,联合两府僚属跪地请求,非要设立府邸以凝聚人心,再有陈氏的到来,总不能让堂堂一侯夫人去边城那个四不朝六的地方,凉州虽也贫瘠,可相对比边城而言,到底大气好听些。
凌湙最后赖不过他们恳请,只得在凉州立了城主府,接了母亲陈氏入驻,但他本人却更喜眠宿于边城,早起练兵跑马,往返月牙湖斑秃山办事都很方便,如此,他便开始了两头跑的日子,一月里分上下旬,上旬在凉州城内处理日常事务,下旬回边城检阅兵阵马骑。
麓山书院荐来的人,凌湙并未照单全收,小十年来能够委以重任的,不过只胡、薛二人,余者三五人皆安排在各卫所,承接后勤杂事方面的繁琐工作,有决策性,能上桌与他讨论公务的,一直都限制在十人之内。
凌湙非常讨厌庸长的会议,为防被越来越多的僚属掣肘,造成帅府市工司那样繁杂的理事程序,他简化了许多公务上的重复环节,让他们以报表形式每月上交问题总和,分轻重缓急交由各责任人处理,如此,他便能空出大量时间来练兵,和排演军阵。
陈氏初时还担忧这样的配置,会导致凌湙与下属脱节,就是管理侯府,还有个总账核对监察房,凌湙却对垂拱堂给予了绝对的信任,并未另设监察科。
凌湙当时笑着安抚,继而耐心解释,若这是江州那豪富之地,他倒要担心手下人中饱私囊,浑噩度日,可偏偏这里是物资匮乏,产物不丰的贫瘠地,便是兜里有钱,也无纵情之所,才子佳人懒怠踏足之地,这些人肯汇聚于此,受恶劣气候侵蚀,忍三餐简朴,住宿之陋,图的就不可能是些身外之物。
文人的志向与抱负,足以令他们在业未成时,拼尽全力相帮,英雄起于微末,穷山恶水更添传奇,文人也一样,他们也想在史书当中留下属于自己的笔墨,这个时候,不用他盯,所有满怀远大抱负的人,都会自觉的成为清除囊虫的自卫队,他们会比他更担心业途半路夭折的事,所有损害他利益的人,都会被排斥出去。
再者,疑人不用,用者不疑,一直是他招揽各方才能名士的口碑,他就从未担心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弄鬼的事,论谋筹策略,一趟京畿之行足以让现今这些人警醒,知晓他不是个好糊弄的主。
若无这点统筹上的把握和自信,那干脆解散队伍,各奔前程算了。
从京畿回边城的那个小年夜,凌湙就从胡济安那里知道了宁氏祖上,与当今祖上华氏的纠葛。
或者不能说是纠葛,应是一段显为人知的协定。
大徵开国君主乃诸侯出身,宁氏先祖却起于微末,二人一南一北,与前朝对抗到最后兵力相当,隔江而望相持不下,在野的当时分属两方,大半人都聚拢在宁氏先祖这边,小部分人与当时在朝的汇聚于先高祖身侧。
双方以荆川江为界,前朝残部组建的小朝庭聚江州而治,高祖陈兵江州对岸,宁氏先祖却背抵着荆北,包括北境五州在内的大半地图,远离江州不说,还要抵御当时趁乱扰边的凉羌部,平州与藓州战况最激烈时,高祖趁势过了江州,一举灭了前朝残余皇族,拿到了国玺。
随后高祖在京畿登基称帝,建立大徵,直下九道圣旨封宁氏先祖为大徵柱国公,并北境征讨大帅。
胡济安当时捏着麓山书院老师来的亲笔信,读后异常激动愤慨,直言高祖卑鄙,先定天下名分后,又以百姓为质,逼宁氏先祖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