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老攻,但男妈妈(221)
聂云珂尤其道:“他的内力深不可测,你务必要小心。”
我奇怪:“聂楚容身边明明有了你护卫,为何还需要他?”
聂云珂沉默片刻,忽道:“因为有些人,我不太愿意去杀,有些事,我更不愿意去做。若非为了报前家主的恩,我并不会留下来……”
我似乎隐约从他的口气里察觉到了一些微妙的对抗和不渝的念头,他却只是目光灼灼地看向我。
“你若能留下来,希望你能劝一劝楚容,他这几年确实做得有些过火……你若是要走,就要计划周密地走,我不想看见你走之后又被抓回来,那样对你对他,都是一种折磨。”
我认真无比地点了点头,小心地把他的劝告收拢。
“我明白了……你也要答应我,为自己找一条退路,聂家这势头看似是烈火浇油、鲜活着锦,可看上去长久不了……”
他目光微微一动,用最平淡的语气许下最坚定的承诺道:“不必劝我,若聂家真有那一日,我也会战至最后一刻,不会退避而弃楚容而去的。”
我心中闪过许多复杂的念头,可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口。
其实我更想知道的是。
如果在五年之后……聂楚容注定在被众帮派实力围剿后沦落到被手下出卖,以至于惨烈屈辱地收场,而那时本该护卫在他身边的聂云珂,又是怎样的结局呢?
回到了凤阳老庄,聂楚容见我平安归来,总算松了口气,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便拉着我道:“你在自家地盘上都能被人袭击,可见警戒有些下降了啊……”
我瞪他:“你怎么不说是自己的管辖不力呢?怎么我在自家地盘上都能被人劫道呢?”
他被我这么一呛,却是笑出了声儿,因为我毕竟还是以亲昵的口气端出来这句话的,口口声声的“自家地盘”让他很是受用,于是便道:“凤阳老庄从前是奉家的庄子,被聂家打下来后成了我们的地域,也许庄子附近还有一些居心不良的奉家旧人,总为别的势力提高便利……”
我眉头一皱:“你想干什么?”
他笑了笑:“没什么,清扫一下奉家的旧人,顺便发布一些道上的悬赏,要那梁挽等人的头颅而已……”
我心头一跳,却沉下脸,撇开他的手:“这可不行!”
聂楚容眉眼微微一动,忽地揣了几分试探之意,问:“为何不行?难道你见了梁挽,就被他的美貌和才情给迷住了?”
送命题来了是吧?
我只熟练地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随手拿起了桌上一个酒壶,往自己嘴里咕噜噜灌了一通,再毫不犹豫地把酒壶重重摔在地上,摔个粉碎淋漓、酒液四溢,以显示我的怒。
“我聂楚凌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人上门劫道,脸都丢尽了,当然要自己找回场子,自己把梁挽那厮给擒回庄内!”
“若你发了悬赏,那梁挽被别人抓了、杀了,那道上就会觉得我聂楚凌是依仗家族势力才能去复仇,那算什么话?你是不是想让人人都瞧不起我?”
聂楚容笑出了声儿道:“你还是这么在意被人瞧得起瞧不起……说实话,以我们聂家今时今日的势力,别人哪里又敢多说什么?”
我却瞪他:“你不让我亲手杀了那梁挽,是不是你在瞒着我什么?”
“怎么会?我对谁撒谎都不能对你啊。”
他没想到我忽调转箭头对着他,掩饰什么似的笑了一笑,面上却跟着荡漾出了几分嗜血的兴奋。
“你当真能亲手杀了他?”
“为何不能?”我冷冷道,“我有什么理由放过一个挑衅我、把我手下都放倒的狂徒?我若不去杀了他,如何在人面前树立威信?以为我就这么好惹么?”
聂楚容目光深沉地在我身上四处逡巡,似乎想找到更多去说服他的证据,到最后,他也不知是信了几分,还是不信也要装作信,反正他是欣慰地看了看我,一伸手,十足老大哥的范儿就这么随着他的手势蔓延了出来,他的五指攀在我的肩头,微微一按,展示了一定的力度和亲密。
“你既有心立威,那我暂且不放杀他的悬赏,只放一放抓他的悬赏,无论他是被人擒到还是被你遇上,你务必在三月内杀了他……他若一死,我想许多人都能睡得更香一些。”
我不知他睡得香不香。
反正我回去以后,我是睡得半香半不香。
香是因为我毕竟在白天见到了梁挽,快乐和兴奋还是在的,且不受控制地从睡意里钻出,每钻一次,都牵动着我的心,叫我想起白日他看我的那份动人眼神、凄切柔肠,我便觉得心里暖呼呼的,觉得演戏都有些对不起他。
可是不香的部分——是因为我的睡意依旧浅浅淡淡的,那四个下属因为保护不力,被聂楚容派人打了几杖,这还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没有加重惩罚,几个年轻男女受了打,便在偏院里养着伤,夜里偶尔还叫唤出来,叫我听着也有些觉得对不起。
可再对不起。
戏也得照演。
事也得照干。
接下来的三日,我继续努力养伤,并刺探起那“静思堂”的位置和守卫,发现那地方原是奉家修的一处佛堂,被攻占之后,却被聂楚容改造成了存放经书卷宗的所在,相当于从宗教场所变成了档案室,连护卫等级也增加了。
在第四日,我特意去参加了聂楚容组织的一场小家宴,在宴会上见到了新鲜被放出来的老二聂楚师、老三聂楚色,看着他们战战兢兢、犹如落败之犬一样在聂楚容面前讨好求罪,我也跟着淋漓极致地骂了他们一通,还喝了好些酒,借着酒疯打了他们一顿,还砸了地上一通盘盘盏盏,造出一副受了梁挽劫道刺激的癫狂羞恼模样。
如此,聂楚容看得无奈,却也让我早些回去。
而喝得不省人事,被四个手下搀扶回去的我到了“深桐碧院”的内室,却把大门一关,再到床上塞了一些布匹,盖好被子,把我的贴身佩剑留下,造成我在闷头熟睡的假象。
然后我换了另外一把剑,穿上事先备好的夜行衣,翻窗而出,到了屋顶,腾挪翻跃、恍身掠足,趁星光月色而行,披风霜寒气而跃。
翻过了几道院子,避开了大部分守卫之后,我终于到了“静思堂”附近,却在不远处的一个小院拿出事先备好的火石,放了一把火。
起先是一道微如蚯蚓的火舌蹿上了柱子的根部,到后来一道道蔓延,就成了千万道狰狞如巨蟒的翻涌火柱,卷涌吞噬着易燃的油漆和干瘪的木料,摧枯拉朽一般地翻动起了柴草和栏杆,在黑夜里升出了难以忽视的光芒。
这火势一起,当即引起了“静思堂”附近护卫的注意,为了救火,他们不得不分散一些护卫前去打水驰援。
而我就趁着人声混乱、火势蔓延的机会,轻松地翻过高墙,进了静思堂内部。
不过进去内室之前,我扭头看了一眼背后的火光。
我发现那火好像烧得有点过于旺了,这么快就烧毁了大半个无人的偏院,难道是我的火石太给力了?
不去想太多,我翻窗进入内室。
内室倒是无人看守,只有密集高大的书架一道道陈列,宛如两排天然而成的书山,走在里面有一种被书山压倒的错觉,全无半点昔日佛堂的安详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