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老攻,但男妈妈(149)
我震惊道:“七个?”
可小错说是五个啊,难道是……
陈风恬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些许苍白,我这才发现他扶着水缸边缘是想撑着自己的身躯,不让身上颤抖起来。
“我引开了其中两个,和他们先打了一架,可这两个人似乎是职业的杀手或暗探,一旦败亡就服毒自尽,连审问的机会也未曾给过我……”
他叹了口气:“做完这些,我才蒙着面,再度跟踪了小错兄弟,发现他已和另外几个蒙面的汉子缠斗起来,我就加入了战局,一方面给小错制造机会去斗杀他们,一方面,我也要试试小错的招式……”
我眉心微动:“你试完了?”
他微微一笑,看向了我:“试探的结果是——他或许曾经确实是接星引月阁的杀手,但他的招式,并不足以杀死最近三年死去的那些大人物,这些人中有奸恶不法的,也有勾结贪官横征暴敛的,但他们武功可不低,他们身边的护卫也不是好对付的……”
“那些人,其实是死在你的手里的吧,聂小棠?”
他顿了一顿,目光淡薄渺远得仿佛含不住任何东西。
“或者我该说,昔日人称‘剑诡’,又称‘剑绝’,曾在颂山与郭暖律大战一夜而无果的聂家五少爷——聂楚凌?”
这回倒是轮到我沁沁凉凉地一笑,且身上带着一种被显形后的释然和解脱。
“所以……你看出来了啊,老陈。”
第69章 再遇
“剑诡”这个称号对于聂楚凌来说,其实本是个黑称来着。
因为我的剑法传承自聂家山洞里的十七种失传剑法,糅合了多种流派的剑术,解题思路可以说是诡谲多变、难以预测,有的人被杀了都不知道怎么被杀的,有的人看着我杀了人也觉得白日见鬼、惊恐莫名。
所以他们一开始是叫我。
“剑鬼”聂楚凌。
后来我杀的恶人多了,这层黑称慢慢地变成了“剑诡”,比“剑鬼”要好点了。
再后来,我挑了很多剑术名家,他们大部分都败了(除了郭暖律),有一个人开始称呼我为“剑绝”,意为清绝剑骨、烈凛无双,这就有点转正的意味儿了。后来就也有别人这么叫了。
如今陈风恬点出来,倒让我有些吃惊。
但也没有太吃惊。
毕竟陈风恬是陈风恬,名捕怎么可能和别的捕头一个档次的呢?
我这么大方爽快地承认,倒是让陈风恬惊了一惊,他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我:“你怎也不辩解,就这么承认了么?”
我淡笑道:“你都这么问我了,必定是有十足的把握了,何必做这些无谓的口舌之辩啊?”
陈风恬苦笑几声,带着一种不知是欣赏还是寂寥的神情看了看我,慢慢地把手从水缸边缘那边挪开,挪到了自己的身侧,悠闲而随意地垂了下来。
“这三年来,陆陆续续有这么多的大人物死去,都是死在不同的剑法之下,可除了剑法,其中却有不少微妙的相通之处,那时我就已猜测,是不是有一位隐姓埋名的剑术高手,专门以不同的剑法杀死不同的人,以掩饰自己的身份?”
“如今看来,除了你——‘剑绝’聂楚凌,还能有谁?”
“被你逮了这么一条大鱼出来,恭喜啊。”
我似乎是真心恭喜地笑了笑,我还给他拍了拍手。
“那现在,你是要抓我么,还是抓小错?”
陈风恬倒是老老实实道:“曾经想过,但现在不了。”
“因为打不过我?还是因为你消耗了体力,不方便抓?”
我眉头一跳,带着一点恶意和挑衅的笑,我或许还装模作样地把手放在了剑柄之上,作出一副随时随地都要借着他的虚弱而来杀人的假象。
陈风恬看到了这假象,眉头微微一挑。
在微雨凉风浸透人的一幕,他孤身一人站在水缸旁,像在墨染的天色之下直着身躯也直着良心,他回头看着杀气半露的我,手上微垂着,像能随时擦出一道难以形容深浅的掌风,可他却只唇角微扬,露了一丝恬恬的笑。
很难想象,这么有名望声誉的一个大捕头,对一个声名诡绝的昔日恶徒,竟能露出这样恬静且释然的笑。
“我不想抓,也不必抓,是因为……”
他却把话顿了一顿,以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我。
“这些被你杀死的所谓大人物,我其实也很想杀啊。”
我目光一动,有些愕然地看向坦诚的他。
我现在才看出,他眼中那种莫名难言的情绪。
分明是一点莫名的感激,也是一种委屈后得到理解的愉悦。
为什么会是这样?
陈风恬唇角无声无息地一扬,顺手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老脖子,像要把那微雨寒风中渗进他衣襟的凉意给抖擞出来一些,也顺便抖出几分藏在心里许久的话。
“我们做捕头的,地位越高,顾忌越多,名声越响,别人越是防着你,想方设法也要把你拉下来、和他们一样地脏污才行。正因如此,我们抓人拿人,就更得拿证据,讲程序。有时即便知道那人作恶多端,却还得赔笑应付,我在公门里的上司常说——若没证据就随意抓人杀人,岂不和江湖里的草寇游侠一般?”
他顿了一顿,叹道:“可有时为了拿到证据,要牺牲和失去的,却也太多太多了……”
“比方说,昔日江南四大盟中的‘燕盟’盟主叶仙洲,表面上看是仁侠仗义,可私底下进行的人口买卖、军火交易、贪腐贿赂,各个都是足够抄家灭族的大罪。可是我们多方调查,总没有十足的证据,或者说有了证据和证人,也总被销毁灭口,我们总是无法抓他。”
“舒动香舒捕头的哥哥舒动方,也是个名动四方的捕快,为了得到叶仙洲的证据,以身涉险,潜伏进盟内,做了这叶盟主的一个护卫。可三个月后,就在他快要拿到证据的时候,他被人发现死在一条臭水沟里,且死时和另一具女尸缠在一起。”
“人不仅死了,还要被诬陷说是奸杀女子被反杀,生前的名声都要毁尽……你可知道舒动香得到消息时,是何等地崩溃?你又知不知道,我那时想做什么?”
他有些苦涩地看我,而我叹了口气:“你想杀了叶仙洲。”
“我做梦都想杀了他。”
陈风恬话里的苍凉和冷厉在雨中渐渐明晰,掌心微微并拢成一把剑的形状。
“我和舒动方是多年的好友,有那么一刻,我是真的很想脱下这层公门的皮,就算犯下滔天的罪,受全国的通缉,也想当自己是一个游侠,杀了这万恶的狗贼!”
他缓缓收了气儿,看向我:“那时舒动香劝住了我,因为她不希望我也步她哥哥一样的后程……她说我身为捕快,随意杀人,必定受到通缉,我走之后,那些原本立身干净的捕快失了庇佑,则江南的公门则更要堕落败坏了……”
他目光沉重地看了远方,看了水色迷离的天空,最后看向了我,挤出了一分笑。
“你猜——那之后的一个月,又发生了什么?”
我心情复杂地揉了揉剑柄:“这种事根本不需要猜吧?”
“确实不需要猜。”
他看向我这个小动作,恬恬一笑。
“因为一个月后,叶仙洲出外时遭到刺杀,莫名其妙地死在了一种在江湖上失传已久的剑法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