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定一下热门变异生物(490)

　　数不尽的怪物还在不断从豁口钻进洞穴，谢松原怀疑这上方就是吴祺瑞用来安放傀儡的武器库。
　　他们完全被怪物包围了。在人海战术面前，只要并不是过于高低悬殊的实力差距，你都很难以少胜多。
　　在场的所有人里，白袖和谢松原的处境尤其的水深火热。
　　和白袖锋利的爪牙配合，谢松原大规模释放出精神力，杀死了好几只怪物——随着注意力的高度集中，他的意念尽数化为实体，就像迸发出去的子弹一样击中那些家伙的大脑。
　　一个个怪物的脑仁像被击中的西瓜瓤一样开裂四溅，流出湿漉漉的脑浆。
　　谢松原感觉自己快吐了。这种仿佛是人类在自相残杀般的景象太过具有视觉冲击力，他只能不断在心中提醒自己，这些人早就死了，才能尽量抹去心中那点不适。
　　但他们杀死的那点怪物在敌人的总数量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基本上，这些怪物都各司其职：各自拖住一个队伍中的变种人，好让他们分身乏术，剩下的人手全部去围猎谢松原——谁都看得出来这种“特殊对待”。
　　毫无疑问，这些来自吴祺瑞手笔的人造怪物都被下达了一个统一的指令。但重要的是，吴祺瑞到底想得到什么？
　　谢松原不觉得杀死自己是件很难办到的事情，事实上，在镜里他就已经死过很多了。人类的□□是如此脆弱易折，几百只怪物围攻就足以把他们这群人大卸八块一千次。但那对吴祺瑞究竟有什么用？
　　循环还是照样会继续，于吴祺瑞来说毫无裨益。
　　谢松原想起谢明轩曾在对话中透露过，吴祺瑞可能会跟他进行交涉，并使用一些语言迷惑他，这说明对方一定在某种程度上有求于他，需要他活着。
　　临出发前，他们还讨论过这个问题。
　　“到了那里，如果情况不妙，我会主动要求和他谈谈。”谢松原说，“没必要硬碰硬，假如最终都要和他见上一面的话。”
　　骆汀对此不甚赞同，认为那样等同于自己把脖子洗干净奉上，会让他们在一开始就丧失主权。吴祺瑞对其他人都没兴趣，势必会将谢松原单独带走，到时候他们要怎么确保他的安危，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情况不会比眼下更差了。
　　谢松原不想看到任何人因他而死。
　　所以，为什么不呢？
　　他也很好奇吴祺瑞究竟想做什么。
　　终于，他冷静地开口：“这样耗下去没有任何意义，让我去和他会会。小苏！过来，送我们上去。”
　　白袖闻言一怔：“你想好了？”
　　“想好了，这是减少伤亡的最好方法。”谢松原用肯定的语气说，“还记得我们之前讨论过的吗？他对我有所企图，不会轻易杀了我。我会见机行事。”
　　说这话时，谢松原有些不忍。他知道自己一旦离开，白袖一定会为他担心，就像换做是白袖单独一人去面临危险，谢松原的心情也不会好受，恨不得一秒都不和对方分开。
　　但出乎意料的是，白袖只是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他几眼，仿佛知道他心中全部的所思所想。
　　无数担忧从那对碧蓝的猫眼中闪过，最后，他却只是点了点脑袋：“那你要小心。”
　　白袖跳上苏元凯的脖颈。
　　谢松原已经看出来，那只人体蜈蚣才是这群怪物的首领。
　　苏元凯不久前才和人体蜈蚣分开，身上缺少了一些鳞片。他略有些踟蹰，但还是在谢松原的吩咐下盘旋着蛇头，载着一人一猫缓缓上升。
　　“我知道你在看着我，也知道你根本不想杀我。”谢松原提高了音量，注视着蜈蚣人面上的眼睛，“这样大费周章有什么必要？现身和我聊聊吧。让你的手下停止攻击，我愿意单独过来见你。”
　　蜈蚣的身形像石膏一样顿在那里，似在思考他话中的含义，又仿佛只是在筹备下次一击毙命的出击。
　　苏元凯和白袖全都提防地瞪着怪物，弓起腰背，防备对方的再度发难。
　　人体蜈蚣还是一动不动。
　　其余的怪物依旧前赴后继、毫无空隙地向他们进攻。苏元凯不得不猛烈晃动自己的腰身，抽空躲避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敌人。
　　“再坚持一下，小苏。”谢松原的额上渗出了细汗。
　　难道他的猜测出错了？
　　下一秒，一阵飓风从眼前刮过。人体蜈蚣沙哑地用死尸的喉咙嘶鸣一声，顷刻间，洞内的所有怪物都停住了动作。
　　起作用了！
　　这么说，那蜈蚣真的……
　　背上传来清脆的撕裂声。蜈蚣朝他俯身冲下，一对大颚穿透了他厚厚的冬季外套，径直将谢松原从白袖背上撕裂下来，带着他迅速窜到洞顶，从豁口离开。
　　白袖想抑制自己起身去追的动作，却还是没有忍住，前爪下意识在空中捞了几下：“谢松原——”
　　蜈蚣行动的速度太快，最后的几秒里，谢松原只来得及用精神力轮流安抚了一下自家那堆非人类幼崽们，告诉它们自己只是离开一趟。
　　“我没事，猫……”最后几个字还没出口，蜈蚣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了洞口。
　　谢松原最后看见的，是银灰的大猫努力仰头目视他离开的模样。
　　他感觉心都要碎了。
　　但谢松原还是用最快的速度让自己平静下来。只有保持冷静，他才能更快再次见到白袖。
　　洞穴之上，果然还有另一片巨大的空间。他在这里看到了许多还没来得及下到洞中的怪物——选择停战果然是对的。
　　谢松原尝试深呼吸，让自己的气息保持稳定，然而人体蜈蚣运送他的手法很粗糙，根本不考虑他是否会因此在途中丧命。谢松原全程都被拖在隧道的洞壁或地面上拼命摩擦，撞得骨头快要散架。
　　他试图向蜈蚣提出抗议，但对方置若罔闻。
　　怪物路过一处隧道转角时，谢松原终于迎来此行倒霉的顶点——他的后脑猛然磕在一块岩石棱角上方，继而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谢松原醒了。
　　脑后传来闷钝的疼痛，使他不由得怀疑吴祺瑞是在用这种方式报复自己。
　　谢松原不希望他的大脑因此变傻，那会让他在和吴祺瑞的谈判中砝码变低。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感受到了来自身上的束缚。看清周围的景象后，青年的目光很快由茫然转变为吃惊。
　　他躺在一间病房里。
　　总共不到二十平米的空间里摆着两张病床，一张上面摆放着他，一张……
　　谢松原扭过头去，然后屏住了呼吸。
　　另一张床上躺着吴祺瑞。
　　男人十指合握，双眸紧闭，面色呈现出奇异的青白，宛若陷入沉睡，脑袋上沾满了虫子。
　　谢松原几乎瞬间就认出了那是什么——那是许许多多蠕动着的脑虫。这是谢松原第一次看见它们完整的模样，通体粉白，肉质饱满肥硕，呈现出玉一样的光泽。
　　对方的整个头颅像是一颗熟到顶部开裂的瓜，从额头起往上的部分极度胀大，青紫色的血管绷得尤为突出，颅顶撬开一道裂缝。那些脑虫就盘踞在男人的头顶，像是把那里据为自己的老巢，在吴祺瑞的脑中进进出出。
　　就连他的左眼，都成了那些脑虫的通道，眼眶周围只剩一圈肉皮，其间空空如也，深可见骨，甚至能隐约透过眼眶骨的形状看见里面的景象。
　　吴祺瑞原有的人类大脑已不复存在。
　　在他的脑内取而代之的，是一颗全新的，由一堆脑虫组成的“脑”。
　　它们蠕动着紧密嵌合在一起，身体因为吸收了来自动脉供给的血液而泛粉，又因为生物电活动而不住发光。
　　无论从什么角度看去，它都完全取代了先前那颗人脑在人类机体运行中所扮演的角色和功能，彻底成为了吴祺瑞身体的一部分。
　　谢松原不禁屏住了呼吸，直到手臂上忽然传出的刺痛吸引了他。
　　他低下头，只见一根极粗的透明管道连接着末端的针头，插进了他的皮下，像强力的泵一样从血管中饥渴地吮吸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