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定一下热门变异生物(308)
水母从匙吻鲟的头顶上放“飞”了过去,没入谢松原看不见的角落。谢松原没来由地心中一紧,不知为何感到了危险。
他刚张了张口,甚至没能说出自己的猜想,身下的匙吻鲟就应了他的预感,身体立刻激剧晃动起来。
——谢松原想它应该是被那枚水母蛰到了。
也不知道是强烈的痛感唤醒了它,还是水母的毒液具有致幻作用,总而言之,就在那一瞬间,谢松原极其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和匙吻鲟之间的精神连接断了。
这可不是件好事。
谢松原暗骂一声糟糕,却来不及再多说别的,只是提高声音喊了句:“小心,抓稳了!”
下一秒,那性情平稳的匙吻鲟忽然像是被血红水母激怒了的斗牛,庞大的身躯重重一震,直朝湖水下方不要命似的飞射出去,一头扎进更深的水域之中!
谢松原很快就发现,他刚刚瞧见的那些小“蝌蚪”并不是什么真的蝌蚪,而是一群因为距离太远、太深而显得过于渺小的巨型水母!
相比这些俨然已长成成体的膨大水母,谢松原刚才看见的那只简直就是超级迷你版。
眼前的水母伞状体各个都几乎达到直径三米往上,看样子和一开始的小水母是一个种类,通身血红。
从伞状体下方的口器外侧延伸出来的数个口腕像是缀生在水母身下的某种人类器官,白色脉络的末端生长着通红心脏似的硕大附件。
它们随着液体的波动而摇摆鼓浮,好像真的在一下、一下地不断跳动。
而伞状体下缘的边缘围着则一整圈细密繁复的长条触手,宛若一把流苏,自由地飘散在水流中,粗数起来可能有近百条。
这些触须的长度将近十米,填充满了周边视线可及的水下空间,宛若月湖中的死亡之鞭,几乎不可能躲避过去。
被毒性驱使的匙吻鲟没入这一大片无边无际的血红水母中,仿佛没头苍蝇一样乱晃。
越是找不到目标与出路,就越是不要命地在这些柔弱无骨的“枝蔓”中横冲直撞,好似彻底被它们蛊惑。
谢松原他们赖以代步的匙吻鲟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像是坠毁的潜水艇,在水中跌跌撞撞,不断打转。
再坠落,再打转。
众人的眼前一片天旋地转,视野里唯有蓝与红色在不断交替。
谢松原差点被晃得两个小时前刚吃过的晚饭都吐出来了。
他努力想要重新找回和匙吻鲟之间的联系,夺回掌控权,可正在发疯、受到刺激的匙吻鲟根本不听他的。
尽管其他几人在听到谢松原的话后就都尽量抓住了旁边的柱状鳃耙当把手,可想在接连几圈疯狂打滚的过程中稳定住身形也并非那么容易。
匙吻鲟受到惊吓,也不再被谢松原控制,当时眼看着要闭上嘴巴。
是白袖在鱼嘴里站了起来,一整只长条的猫舒展身体,前爪抓着上颌边上的骨头,两条后肢抵着下方的下颌,自己顶在中间,才避免匙吻鲟的口腔合上。
不仅如此,他还在发生碰撞的一瞬间就下意识地咬住了谢松原的衣领,像完全培养出了不需要思考的行为习惯似的,将人类青年放在自己的肚皮上,背部朝外——
防止谢松原在慌乱中被甩出去。
即使不用谢松原多说,他们也都能看出来这些色泽艳丽诡异、仿佛吸饱了血液的巨型水母是有多么危险古怪。
那被众多水母用触手缠住的匙吻鲟此时似已失去了意识,在几下脱离不开的挣扎后没了动静。
罗丘不自觉地沉下神情,道:“它死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他们光是待在匙吻鲟的口腔内部,都能听见那些水母在往大鱼体内注射毒液时所发出的“滋滋”声。
那声音好像电流经过,听得人背上都开始发麻。
他们绝对不能离开匙吻鲟保护范围,否则一旦被这些不知道具体毒性的水母蛰中,极有可能和这条匙吻鲟一样小命难保。
而随着他们站稳了身体,不再在水中“随波逐流”,鱼嘴内的几人也更加看清了外面的景色:
眼前所见让众人都轻轻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些曾经和匙吻鲟有过身体接触的巨型血红水母很快发生了惊人的变化,竟从身体内部散发出了一层同样极为耀眼的淡淡红光。
光芒的映射让它们在水下的黑暗中看起来更为神秘莫测,迷幻可怖,好似绽放在湖中的地狱之花。
隔着缠得纷乱的触手网络,他们甚至可以看见不到二十米远处,一只硕大饱满的水母胃腔中残存的人类尸体。
那显然是此次进入到湖中的某个势力中的变种人之一,他浑身赤/裸,背上还长着没来得及缩回去的背鳍,裸/露的肌肤表面满是仿佛被灼烧过的猩红血痕,可见这人死前受到了何等来自嗜血水母的折磨。
他整个人蜷缩在血红水母厚重胶质般的腹中,将这只得以饱餐一顿的水母撑得放大了接近一倍。
它快乐地消化着胃中的食物,来自人类的血水涌动在它的身体内部,不知道是不是因此而产生出的错觉,他们觉得这只血红水母的颜色明显比其他同伴要更鲜艳夺目不少。
鱼嘴内四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可想而知,这群水母就是想要去往湖水底部的所有人的必经之路。
过得去的,就顺利下潜。过不去的,就死在这里,成为水母的开胃零食。
白袖大着胆子朝外探头看看,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这些水母在向我们靠近。”
失去了动力的匙吻鲟漂浮在湖水中,没有生机的身体因为来自水母们的触须拉扯而左右轻摆。
水母们的捕食天性让它们迫不及待地想将自己捉住的食物送到嘴边,然而这里僧多粥少,一只匙吻鲟显然不够五六条水母分的。
它们一边回收着自己的触手,一边因为贪婪而朝正中央的匙吻鲟靠近,将周遭的空间围堵得快要水泄不通。
——苏元凯一路跟在匙吻鲟的屁股后头游着,是眼睁睁看着这架神气威风的水下客机突然发狂坠毁的。
而他不在里面,也因此逃过一劫。
他蛇都傻了,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抓狂。
苏元凯自己是没事儿,可他同行的伙伴全在匙吻鲟的嘴里呆着呢!
现在“客机”不仅丧失了行动能力,还眼看着要连带着四人一起被水母吃掉,苏元凯怎么能不急眼。
他仗着自己蛇身上长着厚厚的鳞片,闭上眼睛,试着大着胆子往水母群里冲。
这些水母分布得太密集,饶是他行动再怎么小心也不可能避开它们的触手袭击。
“嗷!嗷嗷……嗷!”身遭一片噼里啪啦、仿佛中电似的声音响起,苏元凯只感觉一阵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
他不敢睁眼,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儿,又距离谢松原他们还有多远——
虽然鳞片确实能保护苏元凯不被刺入毒液,但水母的触手依旧能对他进行缠绕攻击。
苏元凯游了一下感觉不对,觉得那细细的触手马上有要勒紧自己鳞下的迹象,马上又退出来。
谢松原在鱼嘴内听见了外面传来的声响,不用亲眼看,也知道苏元凯在做什么。
他立刻制止道:“好了小苏,你先别乱动。我们几个已经被困住了,你就别随便进来了。我再想想办法。”
可是想什么办法好呢?
最后,谢松原的视线还是落在了船舱内的小蜘蛛们身上。
遇事不决小蜘蛛。
刚刚经历了一番浩劫,小蜘蛛们也吓得够呛。
它们体型太小,稍不小心都有可能被剧烈的水流冲走,必须要非常努力地用爪爪将自己安在众人的毛发中,才不会和谢松原妈离子散。
小蜘蛛自己就是超级毒物,按理说体内也有很强的抗毒性,曾经和巨蚕蛾毛虫对打都不在话下……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最好还是不要让它们直接上嘴就啃。
“水母的毒素基本上都集中在触手上边,伞状体反倒大多没有毒性。所以小苏,不要试图游进水母群里。如果你想挪开它们,那就只碰它们的伞状体——就是最上面那个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