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也想做明君(38)
他行事一向目的明确,今日却不知怎么,在面对萧岭时,他总会做出一些,以前他想想都觉荒谬的事情。
譬如现在。
只要萧岭抬头,便能碰到谢之容上翘的唇瓣。
萧岭不知道自己这么理解对不对,谢之容太一本正经了,以至于萧岭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谢之容到底是在说笑、表忠心,还是……自荐枕席?
等等等!
要是他没记错,要是《朔元记事》几百章没写错,谢之容应该是个直男。
铁直,宁折不弯!
萧岭还在现代时,和兄弟们也会开点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往往能把萧岭恶心的够呛,毫不留情地推开,总能得到自己兄弟一个挤眉弄眼的嘲笑,然而他若是贴上去,学着对方先前的样子,他的兄弟则会后退数步,笑骂萧岭快滚。
眼前谢之容的所作所为,和萧岭的哥们其实没有太大差别。
最大的差别在于,谢之容长得太好看了!
他好看的让人不由自主地多想,很难把这事当成一个朋友间的玩笑。
萧岭以手掩唇,轻咳一声,掩盖住了方才滚动得有点急促的喉结。
庆祝他和谢之容的感情发展取得了莫大进步,他们现在已然是可以随便开玩笑的关系了。
虽然萧岭并不觉得好笑,但他还是自以为配合地勾了一下嘴唇,顺手一拍谢之容肩膀,“朕想要的日后再说。”
他想从谢之容和身上得到很多东西。
他想得到谢之容在国事上的襄助,若是可以,他还想获得谢之容的友情与真心。
不过从目前的进度来看,这不会是个妄想。
若能得谢之容这样的人物为友,不失为一种幸事。
谢之容目光幽深,亦翘唇笑了起来,“那等陛下想好了,一定要告诉臣。”他眼下晕着抹颜色浅淡的红,显得眉眼愈发深刻,“陛下先前说,只是什么?”
轻飘飘地将事情揭过。
谢之容的留有余地让萧岭蓦地松了口气。
这样若无其事的态度,让他愈发确信,这是谢之容一个突发奇想的戏弄。
五指压在谢之容肩膀上时萧岭怔然须臾,他能轻易地感受到男主肩膀的紧绷,以为谢之容不适,若无其事地拿开手,撑着下颌,轻笑道:“朕方才想说,朕若是与之容同处一室,大约无论用什么香,都是睡不着的。”
“哦?”谢之容抬眼。
眸光凛然,睫毛却纤长,中和了这种锋利。
“不知陛下和谁共处一室时能睡得安心。”
二指轻轻点在侧脸上,萧岭若有所思,然后给了谢之容个答案,“林缙吧。”
他傻,要是他们凉共处一室,萧岭一定没有国事可说,定然早早就寝。
谢之容闻言,沉默一息,好像有点不相信似的,重复了一遍:“林仪君?”
就是那个到皇帝面前去告状,反而把自己搭进去,深更半夜遭许玑拖走削去品级,幽居偏苑的林仪君?
萧岭点头,很肯定。
谢之容似乎有话想说,顿了顿,道了句:“是,臣明白。”
萧岭纳闷地看了眼谢之容,心说你明白什么了?
谢之容起身,询问萧岭,“陛下不回去歇息了吗?”
萧岭被谢之容那个猝不及防的玩笑吓得已经不怎么倦了,不过只是头还有些疼,他这几日都熬夜,刚刚养好一点的身体又在危险的边缘反复横跳,况且刚才已经和谢之容承诺过回去休息,道:“回去。”
他欲起身,忽觉头晕目眩,眼前一黑,刚起来就被迫跌坐回去。
“臣命人去唤……”
正要走远几步唤宫人过来,偏偏袖子一紧。
谢之容顿住脚步,顺着力量的来源看去。
先看到了一只骨节秀丽,肤色苍白的手。
手的主人身体虚弱,想拽住都用了很大力气,指骨向外凸起,凌厉得像刃。
薄刃,锋利易折。
萧岭拽着他袖子站起来,摇摇头道:“不必现下宣,回未央宫也不迟。”
谢之容的视线从他的手上移开。
在认识萧岭之前,他从不知道自己会如此注意人的骨头,腕骨、指骨、颈骨、亦或者是藏在层层衣袍下的,寻常难以得见的部分。
“起来得太快,一时头晕。”萧岭松开手,摸了摸鼻子,解释道。
这身体弱柳扶风得去学西施捧心都不违和,萧岭真是太纳闷了,身体素质这么差,居然还能拖着病弱的躯体折腾天下人数年不死,他刚来两个月,总觉得自己在猝死的边缘徘徊。
谢之容却保持着这个被他拽住的姿势没有抽手,他道:“陛下应该爱惜身体。”
“朕知道,朕知道。”萧岭讪笑。
身体弱成这样,还敢在和侍君过夜后只睡一个时辰,与不要命无甚差别。
萧岭轻咳。
谢之容立刻转脸看他,微微皱眉,“方才吹风所致吗?”
萧岭:“……”
他是为了掩饰尴尬。
谢之容平时猜他举止不是猜的很准吗?
被谢之容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一说,萧岭觉得气氛更尴尬了,干脆又咳嗽两声,仿佛一风中摇曳的单薄小白花似的,“之容,你我若是再在这闲聊,恐怕也睡不得了。”
谢之容颔首。
萧岭刚抬腿要走,忽然注意到了谢之容的动作。
谢之容当着他的面收回手,慢条斯理,雅致好看,阳光下,那只刚才被他抓住的手,恍若玉琢。
萧岭转过头。
他大约真累傻了,居然产生了一种谢之容是故意给他看的错觉。
这处木廊同未央宫距离极近,不多时,两人便进入未央宫。
许玑见到萧岭时眼睛亮了亮,快步上前,道:“陛下。”
谢之容自然看得清晰。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欣喜放松的眼神。
显然于许玑而言,不在皇帝身边的每一刻,都相当难熬。
而后神情不改地向谢之容见礼,“谢公子。”
谢之容颔首。
“顾侧君早上回去后便寻了安神香送来,臣已命太医看过,香料无毒,太医说此种香名浮光,所用香木皆有安神之效,于人体无害,请陛下放心取用。”
萧岭点点头,“顾勋没要同朕说什么?”
许玑欲言又止。
萧岭奇怪道:“朕在问你,你望之容作甚?”
许玑无言。
上次珉毓宫发生的事情恐怕陛下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谢之容保持着无害的微笑,询问皇帝,“可要臣回避?”
萧岭摇头。
他很清楚,眼下顾勋不会和他说什么秘密,更不会通过许玑来告诉他,闲话不是谢之容不能听的。
许玑道:“顾侧君说,若陛下有召,他随时可如昨夜一般,伴在陛下身边。”
效忠的话萧岭听过不知多少,毫不在意地嗯了一声。
这种陈词滥调有什么可避着谢之容的?
谢之容垂下眼帘,安安静静地站在萧岭旁边。
“还有陛下昨日所说的事情,业已有结果了。”许玑继续道。
萧岭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不用在意。
许玑心下微沉,他总觉得陛下对谢之容太过恩重,如此毫无节制的信任和宠爱,是否会让谢之容,滋长出不该有的野心?
谢之容不同于萧岭后宫中的任何一个侍君,他非是自愿入宫,亦太聪明,太危险了。
“臣查明,先前御花园的事,确与太后宫人有关,昨日之事亦然。”
御花园那天所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像侍君之间争风吃醋的小手段,故而,许玑只命人在后宫这些侍君中调查。
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没有萧岭的命令,他不能,去查太后的宫人。
“长泰宫内谨慎,臣怕打草惊蛇,并没有命人从长泰宫宫人处打听,臣查过各处宫门出入,今日一早,长泰宫有一得了急病暴亡的宫人被拉去埋了,据永安门当值侍卫说,他搜查时看过,那宫人满口黑血,把衣襟都染了颜色。”许玑道:“宫人自有葬处,新坟不多,臣命人看过,确有一具新尸下葬,仵作开棺验尸,与永安门侍卫所说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