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也想做明君(110)
谢之容若留宿长乐宫,从不与皇帝同床。
谢之容颔首,却没有进偏殿,而是快步去了殿外。
被秋夜晚上的风迎面吹了一刻,才觉得吐息不再滚烫炽热。
……
翌日。
萧岭从一片头疼欲裂中清醒过来。
他甚至不想睁眼,刚一睁开眼,就被射入眼中的烛光照得眼睛疼,头也疼。
疼得萧岭甚至怀疑是不是有谁趁着他喝醉拎着他脑袋撞墙玩了。
大块大块的记忆涌入脑海。
萧岭对于自己喝酒时的表现还没有彻底忘怀,但他回忆起来之后,总觉得自己没忘怀还不如已经忘怀了。
本以为是借着酒意交流感情,到最后变成了自己单方面倾诉他对谢之容的心意。
明明谢之容喝酒在原书中喝酒次数屈指可数,但在萧岭的回忆中却毫无醉态。
两个人明明喝得一样多,一个酩酊大醉,一个神智清明,多丢人啊。
幸而萧岭丢着丢着已经快习以为常,躺在床上叹息须臾,便撑着坐了起来,昏昏沉沉地下床。
头疼。
萧岭小幅度地晃脑袋,克制着自己将要呲牙咧嘴的表情。
在换衣服的时候,萧岭更觉得上朝和上班有共通之处,甚至上朝比上班在感官上还更痛苦些,至少他开晨会从来没在五点半开过。
萧岭原本想问,之容去哪了?
然后猛地意识到谢之容此刻应该已往中州军驻地去了,随军从禁军中调选,一切大小事由都是谢之容自己决定,萧岭只负责在上面写了个照准。
全权交付,一点也不插手。
谢之容当时的眼神应该很奇怪。
但萧岭现在头疼得来不及分析昨天晚上他俩没喝醉,在谈公事时谢之容是什么眼神了。
头疼的好像要掉下来了。
知道萧岭习惯,许玑先去取了清凉的敷药,又命人去传太医,待萧岭一下朝,便立刻为陛下看诊。
萧岭半死不活地在辇车上喝茶。
然而甫一下辇,面上的痛苦之色顿时一扫而空,又是张冷冷淡淡,威严肃然的脸。
但他实在头疼,在听见臣下无事生非,无理取闹的废话的时候,眼中难掩不耐。
这在众臣眼中就和杀意差不多了,当下不敢吭声。
不对啊。
有人在心中想。
眼下季咏思被杀,中州军其余将领都被陛下换了一茬,虽然现在其他将官的人选还未定下来,但总归都该是陛下亲信。
谢之容,比季咏思更亲近皇帝,因为身份尴尬的缘故,日后想来也会更依赖于皇帝。
刚将亲信宠妃集一体的谢之容扶植上位,萧岭就算不兴高采烈神采奕奕,也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怎么脸色比平时还不好看?
有些臣子难免要怀念皇帝之前,虽则残暴,然行事并不难猜,还很好糊弄。
现在的,就糊弄不过去了。
听到要紧事时,萧岭的脸色才好看一些。
他上朝不是为了听废话的!
宁明德的思绪转了几圈。
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先前季咏思长居城外,连朝也不上,这其中虽有仪仗皇帝宠信肆意妄为的缘故,还有一点就是,从城外到宫内,实在远了些。
眼下谢之容为中州守将,那么日日往来内宫与驻地,显然就不太可能,那一天时间都拿来骑马算了,还处理什么公务?
虽然宁明德也不觉得谢之容能真处理公务,无非是皇帝喜欢他,才派他过去的。
“陛下,”不等宁明德开口,已有人道:“臣以为谢……”直呼其名不行,叫谢世子更不行,叫谢公子未免奇怪,况且哪有在上朝时不称官职爵位,叫公子的先例,“谢将军为将之事还有可商榷的余地。”
萧岭皱眉。
他现在很懒得说话,只:“哦?”
有何商榷余地?
此言一出,众臣纷纷看向那人,深觉此人未免过于英勇了些。
他们大部分人昨天虽然没跟着去城外,却也知道了不少消息,以萧岭的态度,这就是件不容置喙的事情,各部的长官,身居要职者、还有王室宗亲都插不上话,居然还有人跑到萧岭面前,说此事有待商榷?
闻言,萧岫看了眼竭力低头的淮王。
萧岫在见到淮王时往往有两句话一定要说,一个是恭喜淮王爷有个好儿子,另一个是万分真挚地说王爷真是教子有方。
淮王自先帝时就不受待见,到了萧岭时,更因为谢之容的缘故对淮王府无有好辞色。
他若是和萧岫这个最受萧岭喜欢的弟弟起了争执,不管是不是萧岫寻衅在先,萧岭护着谁,连猜都不必猜,毫无悬念!
如果说先前谢之容只让淮王觉得蒙羞,而此时,却是恐惧了。
想着,面色发白。
萧岫轻嗤一声。
他对淮王实在厌烦,要是当年淮王对谢之容好点,把谢之容惯成了个纨绔子弟,一定得不到他哥的青睐,至少得不到如此厚爱与重视。
在几乎是全体官员的注目礼之下,那官员继续道:“若是谢将军为将,岂不是要与陛下两地分居?”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以为能写到mod里谢之容贴着萧岭的嘴唇笑眯眯地打招呼说久违了。
晚安。
文中引用出自:《吕氏春秋》
第六十七章
此言既出, 原本还有些私语声响的英元宫顿时鸦雀无声。
谢之容为皇帝侍君,为后宫中人,不该插手朝政, 然而, 皇帝愿意, 谁能说什么?谁又敢说什么。所以各个心照不宣, 不提谢之容的身份。
两地分居可用不到君臣身上,这话只差没明说谢之容的身份了。
宁明德转头, 皱眉看向那人,欲言又止,颇有些被人捷足先登的恼怒。
冕旒上的珠玉轻撞。
众臣的心不由得随着萧岭的动作提了起来。
萧岭头疼,免不得眉心微皱, 因为疼痛而显得比往日更为不耐的神情看得那官员心中悚然。
但即便悚然, 也没有回头的余地。
况且他并没有打算回头。
这话鲁莽,却是朝中不少人的心声。
即便有些人知道谢之容可以胜任中州军守将一职, 并且比好些人都更为合适, 他们亦难以全然接受。
更觉得先前皇帝所做不妥, 既然要重用谢之容,何必将人纳入宫中,还用了那样和胁迫无甚区别的法子!
预想中的暴怒并没有出现, 皇帝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就在众人心越来越紧的时候, 他认真地回答了,“从皇宫到城外不远, 算不得两地分居。”
萧岫忍不住笑出了声。
与萧岫离得近的几个宗亲忍不住往他身上看。
萧岭似乎也往这边看了眼, 萧岫立刻收敛了戏谑神色。
皇帝的回答很平静, 甚至称得上温和。
倒令那原本打算据理力争的官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愣了一息才说出句:“是,臣知道了。”
没了?
萧岭亦有些讶然。
这么轻易就没了下文让萧岭甚至以为,这人不是反对谢之容做守将,而是真关心他俩两地分居怎么办。
虽然天子的家事也是天下事,但怎么听自己的大臣提起自己和另一个臣子的私情,都觉得很微妙奇怪。
宁明德则道:“臣以为,谢将军居城外,往来相见,的确远了些。”
这个往来相见见的是谁,不言而喻。
果不其然,他下一句便是:“臣以为,或可从城中寻一宅邸,暂做将军府。”
折中一番,便于萧岭和谢之容相会。
萧岫瞥了他一眼,觉得此人心无国事,一门心思都扑在帝王家事上,难成大器,不堪为官。
不得不承认,如果萧岭和谢之容真要是有私情,萧岭会觉得他这个提议很贴心,问题就在于没有,况且就算有,两人也不是要日日腻在一处,离了对方就食不下咽的性格,所以萧岭只觉得莫名其妙。
“不必,”萧岭直接拒绝,“无甚必要。”
宁明德以为自己提的场合不对,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事的确不对,于是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