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也想做明君(127)
谢之容的意思,萧岭明白。
谢之容很清楚,军制改革所面对的阻力,他这会有,萧岭那更会有。
萧岭摇头,“若成,则利于江山稳固,之容,你有功,没有过失,更不需向朕请罪。”
没有光亮,因而谢之容的目光不加掩饰。
心绪炽热,谢之容沉默许久,才道:“臣多谢陛下信赖。”
萧岭的回答则不如谢之容那般郑重,他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是之容你值得朕信,朕才会信你。”
一时静默。
谢之容能感受到自己心头砰砰作响,有那么一刻,他真的很想将萧岭拥入怀中。
无关□□。
萧岭尴尬地咳嗽了声,“怎么不说话?”
他说的是不是太亲密了?
谢之容含笑的声音传来,“臣在想,以什么报陛下。”
听谢之容一切如常,萧岭道:“自然是以功绩报朕。”
不然以什么?以身吗?
谢之容轻笑。
萧岭亦笑,片刻后又道:“挨打的那些军士如何了?”
谢之容因为萧岭的缘故,心情非常好,尾音也上扬,“除一人伤重不治外,还都未死。”
萧岭颔首,说实话,他并不关心这些人的死活,违背军纪该惩,生死不怨,况且,有些人早就该死了。
他问谢之容话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谢之容笑得实在好看,他不得已要打断一下。
萧岭忍着叹气的冲动。
再这样下去,他总觉得自己有向谢含章那个变态靠拢的趋势。
晃了晃脑袋。
自从从程序中醒来后,萧岭觉得自己晃脑袋的次数直线增加,仿佛这样就能洗刷掉脑子里那些靡乱的想法似的。
萧岭心情亦很好。
月光倾泻而下,一如他与谢之容饮酒那日的月亮。
于是笑道:“可惜军中无酒。”
谢之容挑眉,“陛下竟在臣这个守将面前藐视军规。”
“藐视如何?”
萧岭离他有些远,谢之容微微凑近,身上那股熟悉的降真香气在萧岭毫无防备时涌进鼻腔,“自然是,”语调轻飘飘的,可能是太近,带着点说不出的炽热,“要挨军棍罚了。”
萧岭有点呼吸滞涩,拉开了与谢之容的距离。
他喘了口气,新鲜的空气瞬间流入喉中。
他绝望地按了按眉心。
简直是,简直是……昏君!
萧岭在心中唾弃自己。
谢之容眉眼微弯,好像没察觉到萧岭的反常举动。
“天冷了,陛下可要回去?”谢之容贴心发问。
萧岭点点头,然后意识到谢之容可能看不清,道:“好。”
谢之容伸出手,指尖无意地划过萧岭的手背。
萧岭知道夜晚看不清,于是没有在意。
手指拽住了他的袖子,谢之容对此解释道:“路不平坦,陛下第一下来,一定要小心。”
萧岭嗯了声,“出来时竟忘提灯了。”觉得自己脑袋最近不大灵光。
谢之容声音温润柔和,“臣亦忘记了。”
虽牵着袖子,然而谢之容的手指还是会时不时碰到萧岭的皮肤。
萧岭偏头,轻轻吸了口气。
若是他能夜间视物,当看得见,谢之容的神情绝不比他从容。
在那个梦中,萧岭的情态谢之容看得清楚。
而此刻,皇帝本人就站在自己身边,近在咫尺,谢之容怎会不觉喉中发紧。
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回到了将军府。
两人在显然在做戏方面都太有天赋,故而在光亮处,脸色都没有任何不自然。
才坐下,沈九皋便进入正厅,向皇帝请示道:“陛下,时辰已经不早了,您今夜可要回宫?”
正在看文书的谢之容抬了下眼,然后恍若无事地放下,似乎满心都扑在工作上。
萧岭思索了一下往来要废的功夫,晚上回宫未免折腾,不如早上上朝前再回去。
况且这么大的驻地又不是没有住的地方,便道:“今夜朕宿在这。”
“是。”
谢之容唇角微微翘起,不过须臾就放下。
欣喜小烟花似的在心中炸开。
谢之容弯着眼睛,这一神态正好被萧岭看见。
萧岭感叹,程序里谢之容说他是精怪,明明谢之容自己才更像狐狸精。
还是祸国的那种。
“之容心情甚佳?”萧岭笑眯眯地问,想逗逗谢之容。
谢之容把目光从文书中移开,与萧岭对视。
他道:“臣一想到今天晚上有一夜的时间能与陛下探讨公事就觉得欢欣雀跃。”
萧岭无奈,“朕与你又不是一直宿在正厅不走了,朕要去休息,你也得去休息。”
谢之容闻言,神色惊讶懊恼并存。
“怎么?”萧岭怔了怔。
谢之容似乎很为难,“臣先前忘记告诉陛下了,臣下令,将伤员与未受伤的甲士隔开,”一是医官照顾起来更方便,二是不与普通甲士在一起,让他们无法煽动旁人,“眼下,驻地已无多余住所,陛下大约只能在臣那住一夜。”他抬眼,像是在小心翼翼地看着萧岭脸色似的,“倘陛下在意,不如……”
谢之容都把话都到这份上了,再说在意,好像嫌弃谢之容一般。
萧岭顿了顿,“朕自不介意。”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七十七章
萧岭说完才想起来厅中有第三个人在, 略回神,发现沈九皋早就不在了。
以沈副使与萧岭与谢之容二人出门积攒的经验,倘若萧岭与谢之容独处, 那他尽量不要出现在皇帝面前, 就算要出现, 也在汇报完必要事务后立刻离开, 绝对不要多留。
不然,得罪的将会是两个人。
萧岭轻咳一声, 总觉得沈九皋走的这样快似乎别有深意。
至于深意是什么,他亦清楚。
以前他还能理直气壮地表示他与谢之容清清白白,但是自从在程序中的那一夜过后,即便不在现实, 但萧岭难免心生他念。
克制了脑海中纷乱的想法, 萧岭坐直了,“其实朕来, 的确是为了与之容谈公事的。”
谢之容正色, 等待着萧岭说下去。
“之容知晓, 朕早有整顿官场之心,一为整肃官风,二则要追缴陈欠, ”萧岭深觉晋朝的问题多的快要人感到无计可施了,“今日朕看了江卿递来的文书, 其文述尽官场中缘何贪墨受贿之事多年不止。”
说完,他看向谢之容, 这已然成了萧岭一个小小的习惯。
谢之容沉默了一息, 沉吟道:“是制之弊?”
萧岭抚掌, “然也。”
谢之容的目光一直落在萧岭身上。
萧岭虽然注意到了, 但并不在意,“是制有弊端,历来税银甫一收起,即送往朝廷,再由朝廷派发各州,由各州向郡、县发放,各州相同,皆有成例。”
然而这样做无疑会增加不必要的运输成本,浪费人力、物力。
“以朕所想,不若令各地方自己年初时定出一年所用银钱,刨去官用,再送往京城。”说完,往谢之容的方向看去,两人都毫无防备,短暂地视线相接。
谢之容谨遵为臣之礼,恭顺地垂下头,“臣以为陛下所言甚是,只是,若依陛下所言成制,以眼下的官风,恐会加剧地方贪墨。”
“细节的事情还可以再继续磨一磨,”萧岭半眯起眼,想起先前的季咏思案,在整顿吏治后,恐怕会有越来越多这样的事情被摆到明面上,他语气里带着点森然冷意,“至于地方官场,朕自会派人好好整治。”
谢之容道:“是。”
这件事其实和谢之容关系不大,或者说干脆没有关系。
谢之容唇角似翘起,露出了个几乎看不出的清浅笑容,“陛下胸有成算,臣拜服。”
萧岭既然已经想好了怎么处理应对,为何非要来军中?
萧岭听谢之容这话,耳边微微发烫,似有似无地体会到了些被人拆穿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