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摄政王的侍爱逃妻(82)
孟欢蒙住纸页,转头看蔺泊舟:“他说我笨啊?”
蔺泊舟顿了顿,笑道:“沈二在青鹿学院破不了先生出的题,在纸上画美女图,也传得很开,就不要取笑内子了。”
内子,就是家妻的意思。
孟欢看了他一眼,耳朵发红。
沈青玉一张可怜脸:“王爷攻击我。我在家被老婆骂,出门被王爷骂,里外不是人。”
蔺泊舟没理他贫:“你爹让你来的?”
“对,”沈青云扫了眼四周,说话不大正经,“王爷还真是开门见山,一点儿前戏不做,委实无趣的紧,也不知道王妃有没有骂过你没意思——”
陈安咳嗽了声,老脸微赧。
孟欢听懂了,微微睁大眼,表情十分复杂。
蔺泊舟垂眼:“荤话可以少说几句。”
“……”沈青玉笑着点点头,“我爹让我来问问分钱的事。”
蔺泊舟还坐着,不过脊背靠着座椅,显然坐直了起身,“怎么说?”
“我爹催得急,”沈青玉喝了口清茶,“巡出的那笔盐税进了银库,听说有盈余,各阁部闻着味儿就上来了,全都申请要钱。一会儿豫府出了旱情要钱,一会儿皖府出了涝灾要钱,一会儿陛下修的陵寝要钱,军饷要钱,操办水军要钱,宗室也来要钱,文武百官拖欠的俸禄未结也要钱,我爹的意思是赶紧把这笔钱花了,花在节骨眼上,免得问来问去。”
孟欢本来想走的,不过蔺泊舟并没有避讳他的意思,他看这几个人聊的热闹,也忍不住竖起耳朵试图听明白。
蔺泊舟语气平静:“崔阁老和陈次辅怎么说?”
“崔阁老的意思,是先结紧要的,比如陛下的陵寝,军饷,和操办水军的钱,现在边祸时不时兴起,倭患刚平息,不得不防备。陈次辅的意思是先安民,把钱结给灾情地区,豫皖的百姓吃不起饭,逼急了是要起乱子的。”
孟欢左边看看,再往右边看看,似懂非懂。
“陛下怎么说?”
“陛下想修陵寝,还要修一座棋宫,供奉前朝至今的围棋大师,说以后要搬到棋宫去吃饭睡觉。”沈青玉表情严肃。
蔺泊舟皱了下眉,唇角的气息更加凝重,没说自己的意见,再问,“你爹的意思呢?”
沈青玉说,“我爹觉得,各部分都拨一些,省检些用。百姓肯定要安抚,出事了谁也担不住。百官先把拖欠长的发了,其他的再等等。至于军饷,如今最急的是辽东,肯定要拨。还有就是陛下的陵寝……陛下年龄尚小,不急于一时……”
蔺泊舟总算点头:“你父亲是个公忠体国的。”
沈青玉嘿嘿了一声:“但我爹说了又不算,他虽然管钱,但批红和拟票全在内阁和司礼监,全在崔阁老,陈次辅,王爷手里。”
孟欢再左右望了望,试图听得更明白。
蔺泊舟说话了:“你爹不想把银子拨给陛下,这个恶人又要本王来做?”
沈青玉直笑:“这个恶人王爷不做,也没人敢做了。我们也知道,陛下除了听王爷的话,其他谁也不听。”
蔺泊舟难得的安静了一会儿。
宣和帝是个小孩子,谁给他想要的东西,他就喜欢谁。
比如现在他想要陵寝和棋宫,两位阁臣明知道财政吃紧,百姓危困,还不忘留一笔闲钱给宣和帝,图的就是皇帝的好感。
可他如果说不给宣和帝钱,宣和帝肯定要生气的,失去帝心,存亡也在一念之间。
蔺泊舟嗯声:“明天本王去宫里,再问问陛下的意思。”
“那敢情好。”沈青玉算是把父亲的话陈述到位,端起茶碗再喝了一口,看到了在旁蹙眉思索的孟欢。
他笑:“王妃觉得应该怎么分钱?”
“……”
孟欢没想到这话题能到自己身上。
“啊?你问我啊?”
孟欢下意识看了一眼蔺泊舟,好像上课被突然点到,有点儿懵又来不及多想,试探着说:“大头给百姓?”
“对啊。”
沈青玉赞成地笑了笑,笑意里面似乎有些苦楚。
“看吧,王妃也知道是这个道理,可朝廷就是有人不这么干。”
荷花池旁清风徐徐,人声不知何时都安静至极。
那你们朝廷……还挺不好的。
孟欢心里念了念这句话,没说出声。
他知道该蔺泊舟说话了,又把头转了过去。
蔺泊舟神色有些凝重,说起件事,“辽东的军饷,总兵毛诚昌年年都在要,往先没给,他也没说什么,今年怎么要的这么急?”
沈青云眼睛发直,也不解地怔了会儿:“这是崔阁老的意思,认为欠了好些年了,再不给,辽东军备废弛,先前便有几个没归义的朱里真散部时不时南下侵扰,让人烦不胜烦,真要是打残了武备,东北边衅一开,就怕重现当年被金人攻破京师的耻辱。”
朱里真,武备,边衅。
听到这里,孟欢虽然很吃力,但总算从几个关键字句里听出了他们在议论朱里真族的事。
——也就是安垂那个部族。
蔺泊舟神色十分冷淡,嗤了声:“毛诚昌年年给京城递的折子,都陈述边防稳固,军备充足,陛下勿忧。‘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抱怨’,怎么今年突然开始哭穷了?”
沈青玉抓了抓头发,神色颇费解:“我不知道啊。”
蔺泊舟放下了手里的茶碗。
只说了一个字:“瞒。”
-
沈青玉走了以后,凉亭有些闷热待不下去,孟欢问蔺泊舟:“回去了吧?”
蔺泊舟牵着他,站起身,“为夫正要写封信。”
孟欢看着他,忍不住道:“你又要开始忙啦?”
蔺泊舟轻轻牵着他的手:“乖。”
孟欢摇头:“你忙,我又管不住你。”
听到这句话,蔺泊舟唇角微微勾着,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欢欢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欢眨眼:“就是说我提建议没有用的意思。”
他说完,脚步突然停住了。
孟欢不解地看向蔺泊舟,男人忽然凑近,气息落到他跟前,鼻尖相对,声音很低:“欢欢生气了?”
被他这么一问,孟欢连忙摇头:“不是生气。”
他还真没奢想过能管住蔺泊舟。
如果真的想要管住他,至少也不能全吃他的喝他的,最好和他设想那种异样,一起种田,蔺泊舟吃他的,孟欢就有心思管他了。
孟欢认真说:“你自己注意身体。”
眼前的气息短暂的顿了一顿。
片刻,蔺泊舟点头,“好,谢谢欢欢,为夫会注意。”
回到书房,蔺泊舟找来了陈安,替他写信。孟欢拿着一颗洗干净的桃子,坐在一旁的椅子里边啃边看,跟只兔子似的窸窸窣窣啃着。
而蔺泊舟眼睛看不见,写信是他打腹稿,念出来,陈安帮忙执笔。
两封信写完以后,陈安从锁着的柜子里捧出一只盒子,用小锁打开,取出一枚玉石制的印章,上面刻着蔺泊舟的名字。
信件只要带上了这枚章印,就证明是蔺泊舟的授意,无论是谁看到以后,必须遵照信里的指示行事。
孟欢飞快地旋完了桃子,刚要丢核那一刻,脑子里忽然闪了一下。
好像有什么记忆要涌出来,但到底没有。
……又忘了什么?
孟欢晃了晃脑袋,始终没想起来。
陈安在信上盖印后便将印章收回盒子里锁好,放到博古架最醒目的地方。书房蔺泊舟和下人们每天都会来,印章是否会丢失,一目了然。
印章带给孟欢的熟悉感越来越明显。
他记性不太好,有时候剧情线都怼到眼前了,才能后知后觉地想起是什么。
孟欢想的头痛依然无济于事,去牵蔺泊舟的手,“休息了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