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摄政王的侍爱逃妻(160)
后背冷意逐渐褪去,孟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偷偷观察着这两个人。体貌高大,体格魁梧,不像吃不饱饭的难民,但偏偏又穿着难民的破烂衣服。
这根本不是难民,是士兵。
孟欢在军营里待过一段时间,很清楚将士的状态,一眼就能认出来。但他不能确定这是王府的兵,还是镇关侯的兵。
如果是镇关侯的兵,那他一句话都不能说,否则就会暴露身份。
“问你到底是谁。”两人声音凶恶。
“我,我是——”
孟欢想撒谎,甚至想试探出这两个人的身份。
但他胆子小,猛地受到惊吓,不仅喉头卡得一句话说不出来,连脑子里都一片空白,什么阴谋诡计都想不出来。
“…………”
孟欢头皮发麻。
他被吓得脸色苍白,两人大概还没见过如此废物,对视了片刻,说:“带回去吧?”
似乎要给另一个审问。
孟欢后颈被掐,眼前一黑。
骤然陷入了昏迷当中,孟欢意识昏沉,好像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了这段时间他最担惊受怕的事。
他被关进漆黑暗沉的监狱,双手被锁链绑住,磨出鲜血,瘦骨支棱,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走了,动弹不得。
有人拿了根烧红的烙铁对着他,声色俱厉问:“蔺泊舟被你藏在哪儿了!”
梦里,孟欢蓬头垢面,杏眼睁大,吓的浑身都在打哆嗦。他胆子小,每次看到电视剧里的审讯画面就会掉过头,不敢看血腥。
可现在,这根烧红的烙铁对着自己。
问的,还是蔺泊舟的下落。
孟欢吓的呜呜呜大哭,一边怕的要命,一边又气愤地说出最凶狠的话:“我不说!我不说!我不说!啊啊啊啊……”
“还敢嘴硬!!”
“打死我也不说呜呜呜呜哇哇哇……”
那根鲜红的烙铁染着热气,猛地戳了下来——
滋~
预想中皮肉被灼痛的痛楚没有出现,但孟欢却下意识往后跌落,紧跟着猛地颤抖了一下,睁开眼,雪白的光线落到眼睛里。
他心脏狂跳,冷汗沿着他的额头往下滚,胸口里像被什么东西挤压着,沉闷又急促。
这是哪儿?
不是监狱。
眼前是一间开阔的房间,周围坐了几个人。
这些人是谁?
孟欢迟缓地扭头,望过去时,看到了一张鬓发雪白,沧桑潦倒的脸,眼里含着泪光,喉头颤动着看向他。
有些眼熟,但孟欢一时没认出来。
对方见他醒了,“呼啦”推开椅子跪倒在地,热泪落下:“王妃,受苦了。”
“……”
一瞬间,孟欢脑子里好像被撞了一下,心口泛起一阵战栗。他闭了闭眼再睁开:“陈叔?”
居然是陈安,他比以前老了十岁不止!
如今的陈安尘满面,鬓如霜,完全没了当年斯文慈爱的王府长史模样,憔悴消瘦,脸色黧黑,好像被什么冲击压垮了肩膀。
陈安声泪俱下,声音哽咽:“走散半个月了,王爷,王爷还没找到……王爷眼睛不好,流落在难民中,不知生死……王妃,下官有何颜面见王妃……”
“还让王妃流落人群,吃尽了苦头……”
“刚才那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府护卫,听说王妃也在找我们,多有得罪……”
孟欢抓紧的心口骤然松缓了下来。
这半个月除了孟欢,还有一群人如此关心蔺泊舟安危的,恐怕就是王府里的旧人了。陈安是王府长史,蔺泊舟从辜州带来的心腹,找蔺泊舟找的头发都白了。
孟欢安慰:“别伤心,王爷没出事。”
可陈安的眼泪止不住。
“陈安有罪啊,要是王爷出了事,天下之局大变,王爷未实现的抱负,王爷养着的王府几万人全都无家可归了。”
他泪流满面,旁边的士兵也跪下去哭了起来。
既有喜,也有悲。
经历怎么多磨难,怎么能不悲不喜?
孟欢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王爷没事,我带你们去找他。”
-
所幸孟欢昏迷的时间不长,天色还早。
街道上一行人匆匆赶路,走到总兵府门外,门房探出脑袋问:“你们是——”
他没拦住。
这行人威势赫赫,伴随两排的青年男人穿着便衣,但纪律整齐,体格高大,显然是军队里的人。
门房噤声了,连忙去找孙管家,孙管家匆匆跑来,看到了人群中被簇拥着的孟欢。
他怔住:“小先生,这是——”
“孙管家,我们是来接人的。”
孟欢有点儿不知道怎么说,这段时间,是总兵府收容了自己,给了饭食,孟欢拿不出架子来。
他身旁的贺州知州,连忙出来,流着冷汗说:“管家,这是摄政王府的人。”
“摄政王府?”
孙管家懵了,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
他知道摄政王在不远的坼州打仗,但摄政王可是天潢贵胄,身份尊贵,跟总兵府能扯出什么关系?
跟这群人能扯上什么关系?
……跟他接纳的小画家能有什么关系?
孙管家眼珠子转动,不解地站在原地时,看到了中臣恭恭敬敬,端端正正捧着的一袭衣冠绶带。
明艳至极的绯红色,几乎将天地间的雪都映亮,绣着狰狞的蟒龙,花纹繁复秀丽,是他老爷提及都要色变的权势图腾。
孙管家后背一阵冰冷。
总算缓过劲,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传奇了。
总兵府这回要出传奇了。
孙管家遏制住喉头的尖叫,试图接待客人:“诸位先进来坐?喝杯茶,小人这就去请我家老爷回来——”
“不用,我们先忙正事吧。不过麻烦你了,去请你家主人来回话。”孟欢对他客气,陈安对他语气也很客气。
回,回话???
孙管家晕得更厉害了:“小,小人这就差人去。”
陈安一行人便不在此地逗留,匆匆迈过门槛和回廊,走向后府的院子。
低矮的砖瓦房,路途陂陀,时不时走出几个揣着袖子看热闹的下人们,地上有水沟,看起来像是很偏僻的地方。
所以,蔺泊舟虽在总兵府,但并不是尊贵的座上宾,而是混迹在下人和清客当中。
陈安眉头越皱,呼吸开始发抖。
察觉到他的情绪,孟欢小声说:“我和王爷逃走了以后,身上没带钱,也没饭吃,王爷眼睛又看不见。幸好我会画画,就在总兵府里谋了个差事,替总兵夫人画像。”
“我怕王爷被人发现有眼疾,和王爷说,让他一直待在屋子里,不出来,免得引起别人怀疑。”
孟欢挠头:“我……只能做到这样了。”
陈安连忙说:“王妃已经做的很好了。陈安心里在想,若是没有王妃,恐怕王爷——”
瞎着眼,一介废人,恐怕早就死在风雪里了。
孟欢知道蔺泊舟是他们心里的尊崇主人,是个宝贝疙瘩,挠了挠头,还挺不好意思。
莫名,也想到,既然蔺泊舟被找到了,那他俩的二人世界应该也结束了。
风雪凄凉,屋子里越破落,陈安眼神闪烁,眼眶禁不住湿润。
他问:“王爷就住在这里吗?”
孟欢点头:“这还算好的,夜里有张烧热了的炕,先前我们住在客栈的最底下那层,还住过狐仙庙,只能保证温饱而已。”
陈安抹了把眼泪:“王爷,王妃,受苦了。”
别的不说,蔺泊舟是他看着长大的。
出生便是尊贵的王府嫡长子,从小到大,虽然身体患了疾病,病体沉疴,但锦衣玉食,细心照顾,何曾受过任何一丝饥饿寒冷?
可失散的这段时间,蔺泊舟竟然过着奴役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