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摄政王的侍爱逃妻(189)
“……”
原来他在意这个。
孟欢真不觉得失望,但蔺泊舟照顾他的情绪,他心里暖洋洋的,杏眼明亮:“没失望,我们下次再去就好啦!”
蔺泊舟皱紧的眉头并没有舒缓下来,他勒紧缰绳若有所思,目光看向周围穷苦的难民。
短暂的沉默,马蹄踱步后他莫名挑起一个话头:“今天要去的猎场并不是最广袤最肥美的猎场,再等一段时间,为夫带你去大宗最好的猎场打猎。”
孟欢喝完水后拧紧壶口,转头看他:“什么?”
他不太理解蔺泊舟为什么说这句话。
说实话,孟欢虽然对打猎有期待,但到底只是出门玩乐而已,他性格比较佛,今天去不了改天再去也行,不是说非要有求必应。
倒是耳畔,响起蔺泊舟的低音。
“对不起,欢欢。这段时间为夫不会再出府门,也没办法陪你打猎了。”
“……”
孟欢脑子里好像空了一下。
他看了会儿蔺泊舟,慢吞吞地咽了咽喉头,唇瓣还沾着湿润的水渍,升起一种环游太空的茫然感:“为什么?”
“百姓苦。”
蔺泊舟的气息有些重,“为夫想闭门守在佛堂念经,为大宗百姓祈福。”
这个回答很好理解。
蔺泊舟是大宗的王族,他的很多行为有政治意义。在王朝风雨飘摇、灾难频发之际,他闭门在家念佛祈福,是一种仁慈爱民、与民受苦的表现。如果他选择当一个民心所向的仁主,至少从现在开始,他不能再过任何浮华浪荡的生活。
“哦,这样,夫君考虑的真周全。”
孟欢了解他的目的了,给他点赞。
可孟欢意识到似乎没有那么简单,抬眼观察蔺泊舟的表情。
蔺泊舟眉眼溢出了一点儿疲倦,出门时的高昂心情一扫而空,漆黑眉梢布满阴云,唇瓣紧抿着,眉眼一股阴鸷之气。
上一次孟欢看到他这么肃穆端正,但是在辽东目睹难民被朱里真屠杀时,他也这么端着脸,哪怕再会忍耐情绪,可对于生死的愤怒和悲悯却难以掩藏。
……孟欢心口有些寂静。
他知道蔺泊舟虽然来了辜州,可是并没有真正放下过大宗的生民,可他现在似乎没有机会回朝廷再为生民立命了。
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孟欢点头,尽可能安慰他:“好,夫君去吧。你是王爷,你也是天命所庇佑的人,说不定你去祈福,受苦的百姓会少很多呢。”
蔺泊舟轻轻勾了下他的指尖:“好。”
牵缰绳往王府的方向回去,一路气氛都沉默。
到王府蔺泊舟换回他那身寡素无味的白袍,匆匆走向佛堂。
“我陪你过去。”孟欢跟在他背后。
游锦听说他们半道回府,踏进门槛声音高昂:“主子,怎么不去打猎了,是不是天气不好呀——”
声音在佛堂里显得欢快响亮,孟欢一把把他拉过来,手按在唇瓣认真道:“嘘。”
“……”游锦顿时不敢说话了。
孟欢转过目光,看见蔺泊舟从僧侣手里接过念珠,素白的长袍垂绥极低,那挺直的脊梁微微弯了下来,垂头聆听什么。
片刻后,他到佛祖座下撩开袍袖一跪,俊朗阴沉的侧脸沾了点儿长明灯的暗光,佛号阵阵,他像在诵读一首慌乱但又虔诚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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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州知府的信十天后送到了京城。
文渊阁内宣和帝坐在龙椅里,额头蒙了条帕子,唇色苍白,眼神病态地盯着内阁里几位忙碌的大臣。
蔺泊舟离开京城四个多月,他眼神比起先前成熟些了,但更多了阴鸷之气,让内阁的群臣后背发凉,拿起奏折的手指僵硬。
宣和帝习惯了每日上朝,精神疲惫:“今天有什么要事商议?”
陈却僵声道:“陛下,晋城周将军的军报,晋城兵败,军队里粮草吃紧,请陛下尽快将拖欠的军饷下发到位——”
宣和帝眼神一狠,下颌骨咬的咯咯作响:“还有呢!”
陈却两股战战,擦了擦汗再拿起下一封信:“辽东急递,镇关侯攻破坼州,已经在燕山脚下。”
宣和帝脸色更加狰狞,脖颈绽出一条条的青筋。
“晋城造反,难民流离失所——”
“别念了!”一声狂躁的龙吟绕梁而上。
宣和帝猛地抓起额头的帕子砸地上,站起身握紧了拳头狂吼,“到底在干什么?就没有一条好消息?到处除了起事就是兵败就是要钱,你们为什么全是废物!没有一个人能替朕分忧!这天下难道是朕一个人的天下吗?”
阁臣慌慌张张跪了满屋子,什么话也不敢说,就是磕头死罪,磕得咚咚响,额头破皮泌出了鲜血。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微臣办事不力,不能替陛下分忧,微臣该死……”
“别跪了!光下跪磕头有什么用!把事情给朕解决掉啊!”宣和帝目光如火,心口泛起一阵绞痛,他盯着桌上还剩下的一大沓信件喘了口气,强撑着说,“如果这些全是报丧的信,朕一封也不想看了,你们自己处理!没有重要的事情朕就下朝了!”
这时候,响起陈却虚弱的声音。
“——陛下,这封信是辜州来的。”
“……辜州。”宣和帝脚步猛地停了下来,死鱼似的眼睛里泛出一点儿灰白:“是皇兄写来的信?”
阁臣们纷纷对了对视线。宣和帝处理政事暴躁,但他内心延续着对摄政王的恐惧,很想证明给蔺泊舟看,他是一个励精图治的人,没了蔺泊舟他照样能把朝廷治理好。
陈却:“回陛下的话,是。”
宣和帝没走了,他腰杆挺直了几分,到桌子旁拿过信扫视:“晋城难民?要钱?”
陈却适时补充:“晋城总兵造反,难民都逃往了辜州。辜州知府悉心接纳以平灾民造反,但府库空虚,特来恳请陛下拨款接济灾民。”
“……原来又是要钱。”
宣和帝一下子没了兴趣,眼睛发红,“国库空虚,许多地方的军饷拖欠着未发,哪里来的钱接济灾民?为何皇兄……也来逼朕?”
他声音低了许多,似乎当这个皇帝受了无限的苦楚。
一听见他这个语气,阁臣也都不说话了,静静等着宣和帝抒发掉这阵抑郁。
宣和帝身心不算健康,还多愁善感,但又不许人说,心思反复,弄得人心里很是疲倦。
宣和帝红眼站了好一会儿,对自己的哀怜丧失后,涌出一股莫名的敌意:“辜州现在怎么样了?”
“回陛下的话,目前辜州处于和平之中,百姓生活安乐,没有任何叛乱。”
宣和帝捏紧了奏折,神色有些失望,但嘴上说:“不愧是皇兄坐镇的藩国。”
他转动着眸子,目光阴恻恻看向阁臣:“朕比起皇兄,实在差得太远了,是不是?”
“……”
宣和帝又开始发疯。
这时候,沉默的阁臣也不能再沉默了,纷纷说:“陛下刚亲政,朝廷积压的政事太多,陛下已经处理得很好了……”
“王爷理政锐气,陛下理政宽和,只有方法不同,没有高下之分……”
“如果朝廷面临的种种弊病王爷在时未能解决,这才拖延到了现在,让陛下来解决,说起来,臣还以为是王爷理政时的积弊……”
“……”
宣和帝的脸色好看了些:“你们也别说些漂亮话了,朕心里有数。”
阁臣讷讷无言。
这时候,宣和帝才想起来问:“皇兄之国四余月了,这段时间都在干什么?”
他身旁的太监走上前来,从兜里取出一封信。
宣和帝无不得意。
他掌权后飞快发展特务组织,将耳目派遣去了辜州,随时随地探听蔺泊舟的动向,这封信里便写着蔺泊舟如今的所做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