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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摄政王的侍爱逃妻(101)

作者:若星若辰 时间:2022-10-12 11:15 标签:穿书 甜文

  驿差接过信件纵马离去。
  马蹄声渐远,安静下来后,孟欢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心跳。
  他的手脚泛起一阵无力的虚软。
  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孟欢是第一次经历打仗,哪怕并不在战场,也能想象到千里外马革裹尸,血战沙场,生民流离的场景。
  他在王府,仅仅面对蔺泊舟都能吓的话都不敢说,更不要提那些刀尖舔血的人,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面对屠杀和劫掠时,会多么绝望呢?
  一想到这些,孟欢心里就揪紧,莫名难受,指尖轻轻抓住了蔺泊舟的袖子。
  被愤怒横冲直撞着头脑,看见大宗这群蠹虫就生气的蔺泊舟,眼前阵阵阴霾,敛着视线扫视着众人,骨子里升起的杀戮欲叫嚣到可怕,外表平静,心里早就盘算着怎么把这群废物全杀。
  枭首,凌迟,车裂。
  应有尽有。
  食禄而无所作为,就是该死。
  蔺泊舟眼底一线清淡的光影,谁都不知道他现在想着什么,谁也无法进入他的世界。
  袖口一片很轻很小的力道,被轻轻拉了拉。
  侧头,垂下视线,孟欢正扒拉着他的袖口,眉眼干干净净,眸子也清澈,像是有些不知所措。
  “夫君。”
  少年轻声喊他。
  声音里有对战争的畏惧。
  也有对蔺泊舟怒不可遏时的无措。
  “……”
  蔺泊舟喉头发干,沸腾的血冷却下来。
  他牵着孟欢的手,血液里泛起的气泡平息殆尽,理智算是回笼,踏进北镇抚司衙门:“先审案。”
  这是他们来了要办的正事。
  孟欢安安静静地看他,跟在他身旁。单独和他在一起时孟欢自在些,可在众人面前,他便有些放不开手脚。
  北镇抚司的刑狱内潮湿阴冷,锦衣卫是京军中皇帝的亲军,受皇帝直接指挥,最为精锐,所谓“鲜衣怒马,锦衣华服,先斩后奏,皇权特许”,甚至可以缉拿朝廷重臣。
  北镇抚司内的阴冷监狱中,黑色的素袍静静的坐着,身影佝偻,胡须留在下颌,看起来年迈又潦倒。
  崔阁老撑着站起了身:“拜见王爷,拜见王妃。”
  “阁老起来。”蔺泊舟和孟欢坐下。
  孟欢张望着双眼。他这是第一次和崔阁老见面,印象中翻云覆雨的浊流领袖,没想到是个虚弱疲惫的老头,此时正微笑地看着他。
  崔阁老音色疲劳,可无不关切:“王妃身子养好了吗?”
  跟他不熟,印象也不好,孟欢还是礼貌地道:“好了很多。”
  “那就好,”崔忍放满脸放心,“真要是弄伤了王妃,老夫罪过可就大了。”
  简单寒暄,孟欢便没了话,往蔺泊舟身后悄悄躲。
  随着蔺泊舟抬手,堂上开始审问:“崔忍放,你府中朱里真部族的人绑架摄政王妃,试图劫持军饷,他为何与你有干系?是不是你与朱里真勾结,收了他们的好处?”
  崔忍放神色怔愣,一行热泪滚滚落下。
  “老夫,冤枉。”声音饱含着这几日入狱的苦楚。
  蔺泊舟端茶递给了孟欢。
  孟欢接过,再看着眼前泪眼模糊的老头。
  ——跟电视剧里一样,坏人被抓住,第一反应是嘴硬喊冤。
  “通敌叛国,总要有个由头,”崔忍放一字一句,“老夫的父母都是村里种田的农家,仰赖天恩,老夫二十多岁才能中进士,进入仕途。若非没有大宗,没有陛下,没有朝廷,老夫恐怕早已在田垄间饿死,怎么会像现在这般有衣食,有子孙,还能安享晚年呢?”
  他泪眼涟涟:“生是汉家人,死是汉家鬼,老夫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先贤的话从来不敢忘却,怎会倾向于辽东的蛮族?”
  他说的很有道理,这是汉人对异族的文化优越,崔忍放是正儿八经科考进入仕途的儒生,饱受儒学淫浸,情感上绝对不会偏向那群茹毛饮血的异族人。
  ——那只能是钱财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孟欢眨眼,转头看蔺泊舟。
  蔺泊舟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接过孟欢白皙的手,轻轻拢在掌心。
  他没做出判断,任何人别想看懂他的脸色。
  堂上再问。
  “难道你没收受对方的贿赂?”
  崔忍放摇头:“钱财纵然多,但老夫怎么敢置百姓危亡于不顾啊!大人可以去老夫府中搜查,是否有朱里真族送来的钱财。”
  他、真、的、嘴、好、硬。
  这些从全国科考上来的大官,钱财会转移向老家,毕竟上年纪致仕后,都会选择回到生他养他的故土去。
  孟欢为他的嘴硬称奇时,指尖被轻轻捏了一下。
  他扭头,看向沉着目光的蔺泊舟。
  顿时明白蔺泊舟心里有有数。
  堂上语气越发严厉:“可那安垂在你府中生活了四年,证据确凿,又如何抵赖?”
  孟欢精神支棱起来了。这件事安垂叙述过缘由,崔阁老收了毛诚昌太多好处,对辽东诸事只报喜不报丧,而毛诚昌每天耽于享乐,不理军事,忽略朱里真族让他有了发展空间。势力膨胀后,毛崔二人意识不妙,怕事情兜不住决定挟持安垂作为质子,以免他父亲的部族真敢开战。
  崔忍放娓娓道来,却省去了前段的原因:“这几年建州朱里真族发展势强,毛诚昌担心对方坐大,于是先把首领的儿子送来京城挟持住,未雨绸缪,以免发生不测。”
  “……”
  厉害。
  孟欢对他颠倒黑白的能力又有了新见识。
  照他这么说,他和毛诚昌两个卖国贼,还成有先见之明了?!
  胸口不自觉窜上一股怒火,孟欢咬牙看着他。
  崔忍放神色哀怨,还在诉说:“老夫一片赤诚之心,只可惜看护不严,竟然让安垂逃出崔府挟持了王妃,老夫有失察之罪,罪该万死,可老夫绝无通敌叛国之心,日月明鉴!”
  都快把自己洗成一个绝无仅有的大忠臣了。
  蔺泊舟放下茶盖。
  “可惜。”
  “王爷这话怎么说?”崔忍放苍老的眸子转动。
  “崔阁老没有通敌叛国之心,却酿成了通敌叛国的祸患,这些话,崔阁老还是说给陛下听吧。”蔺泊舟眉眼温和,似乎没有任何攻击性,可这句话却把崔阁老全部的辩解都挡了回去。
  ——事实胜于雄辩,酿成祸患,就是事实。
  对崔忍放的审讯还有一段,是搜寻财物和他跟毛诚昌往来的信件证据,与孟欢关系不大,他找来书记官记完了口供,便离开了崔忍放的诏狱,前去关押安垂的诏狱。
  走在路上,崔忍放那副假惺惺的嘴脸在孟欢脑子里回荡。他忍不住看蔺泊舟,眸子闪动:“夫君。”
  “嗯?”蔺泊舟侧头看他。
  “他能治罪吗?”
  蔺泊舟静了静:“他的这段审讯放出口风,朝廷会冒出很多人给他求情,借口就是他说的未雨绸缪,不过没关系,为夫的人也会开始对他进行攻讦,要彻底扳倒他,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骂战,直到他彻底无法翻身为止。欢欢——”
  蔺泊舟叫住了他的名字。
  “嗯?”孟欢抬头。
  “大宗朝廷是这样的,明眼人一下子能分辨的黑白,可却有很多张口去说,东拉西扯,搞得黑白不明。他们对一件事的解释,往往是为了自己,而不是为了事情本身。”蔺泊舟漆黑的眸子里敛了些烛火的暗光,声音像落在寂静处的雪。
  “大宗上下都烂了。”
  孟欢眼皮眨了一下,仰头望着蔺泊舟。
  少年皮肤如雪白的瓷器,眸子如同深褐色的琉璃,干净又通透,下颌尖尖的,唇瓣沾着一点儿病色,目光倒映着蔺泊舟的眼睛。
  孟欢侧了侧头,没有说话。
  蔺泊舟猜想孟欢可能没听明白自己说了什么。
  可少年莹润的瞳孔微微闪动,半晌,轻声道:“所以,夫君才这么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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