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摄政王的侍爱逃妻(200)
接近傍晚,地方官精神依然振奋:“陛下!微臣还写了一本‘十日疏’,力陈时弊,内附解决方式若干!陛下——”
蔺泊舟喝茶不再说话,陈安笑着道:“先回去休息吧,陛下累了,改日再谈。”
青年才俊们欣喜万分地退出御书房,孟欢放下手里的书百无聊赖望向蔺泊舟:“还批折子吗?”
蔺泊舟:“不批了。”
“那我们回屋了?”孟欢像个等家长下班的小孩儿。
“好。”
“好耶!”
宫廷中天气燥热,即使傍晚也难免暑热,回廊间时时吹来热气。
孟欢手让蔺泊舟牵着,牵的掌心捂出了潮汗,一路回坤宁宫。
“今日是你生辰,本该举办庆典,”蔺泊舟说,“不过登基匆忙,许多事礼部备不齐,你的生辰也来不及安排。”
牵着手,孟欢走路一晃一晃的:“有你就够了。”
声音让手腕的晃动拉扯得断断续续。
蔺泊舟垂眸,不觉失笑,进殿先换了身轻便些的衣裳,将袖口往上挽,整个人看起来气质矜贵随意:“今晚做一顿丰盛的饭菜。”
孟欢嗯了一声后跟在他屁股后。
说来还有点儿无奈,孟欢进宫后大鱼大肉吃了几天,居然吃坏肠胃开始挑食了,果然天生没有富贵命qaq。蔺泊舟平日下朝早,得闲了就给孟欢弄几个菜,监督他吃,孟欢才能稍微乖一点。
宫女太监们这时都识趣地出去,膳所就剩下几个人,蔺泊舟揭开小锅盖,将几种清洗后的干菇放到煨了几个时辰的鸡汤锅里,洗净鱼放到烧热的油锅,煎焦两面的鱼皮,闻到焦香味起锅,重新烧了底料放鱼炖。
蔺泊舟理政忙,但隔几天总会给孟欢弄点儿吃的,养着他,单纯只是想孟欢高兴。
孟欢突发奇想:“夫君,要让前廷的臣子知道你给我做饭,会不会又议论你?”
“这是我们的事,”蔺泊舟注意力集中在锅里,“任何人都管不着。”
语气似乎很平淡,可孟欢自和他成亲,任何舆论的压力都由蔺泊舟扛了下来。
孟欢眼睛发亮,笑的眼尾弯弯。
蔺泊舟:“又笑什么?”
孟欢暖洋洋的,“没笑什么。”
少年眨着眼,目光湿润明亮,像只小鹿似的。
那心眼子,全在眼睛里。
细打细算,孟欢才十九岁。
从刚进王府,到现在与他君临天下,眨眼一年,倒没想到时间这么快。
蔺泊舟轻轻叹了声气,手里捏了半块糕点,往他唇瓣送过来:“张嘴。”
孟欢启唇:“啊——”
蔺泊舟的指腹在他唇瓣蹭了一下。
他转身继续往锅里添菜,唇瓣触感明晰,像是被电轻轻蛰了一下。
孟欢轻轻舔了舔下唇,唇瓣发烫,感知着蔺泊舟留下的温度,沾沾自喜后站起身又到他背后磨蹭。
“夫君夫君啊,夫君。”孟欢撒娇精附体。
蔺泊舟将鱼盛了出来。
孟欢拿筷子吃了一口,烫的泪眼朦胧,从背后又抱住了他:“夫君呜呜呜呜疼……”
“…………”蔺泊舟回头,捏着他的下颌,仔细看他烫了发红的唇。
“没烫破皮,下次记得吹凉了吃。没有我,欢欢怎么活?”蔺泊舟无奈来了句。
孟欢也拼命点头,诚恳真切:“没你我怎么活?!”
蔺泊舟给他拉到了旁边的凳子坐下,认真道:“坐好,弄好饭再过来吃了。”
孟欢听话地坐着。
蔺泊舟用锅里炖好的鸡汤浇了长寿面,撒上一点葱花,将荷包蛋夹盖住了白面条,递到孟欢手里。
“吃碗长寿面。”
孟欢端过碗,凑近喝了口面条汤,发出咕噜噜像小猫的动静。
他香喷喷的吃饭,安静了一会儿,蔺泊舟在他跟前半蹲着,阴影落下,不知道想起什么问:“父亲来信了吗?”
孟欢手一顿:“什么?”
他黑润的眸子和蔺泊舟对视,好像没听明白。
父亲,孟学明。
来京城后,蔺泊舟也把孟学明接了回来,但孟学明和孟欢见面就出问题了,养十几年,最清楚这个人是不是自己儿子。
孟欢刚开始也想假装他儿子,但两人揣着明白装糊涂都挺尴尬,僵硬地聊了几句,转头孟学明一纸陈情,请求蔺泊舟调他回原地,他已把那边建设得很好了,舍不得当地水土。
孟学明又离开了京城。
孟欢才反应过来:“你说爹给我的信?”
“嗯。今天不是你的生辰?他没写信给你?”
孟欢眼神瞬间就不平静了,咽了口鸡汤,眉眼紧张。
他缓慢地扒着碗里的面,心不在焉:“……可能父亲太忙了,忘了时日。”
说完孟欢也不太相信这句话。
怎么会忘,大概率孟学明知道不是他,想和他形同陌路。
但也理解,谁也不喜欢换了灵魂的儿子吧。孟欢表情发呆,默默走神。
蔺泊舟看着,心口好像忽然陷入了寂静,升起一阵针扎后泛开的疼意。
孟欢,怎么会是原来的孟欢。
他从去年踏进王府那天起,就是独身一人。
直到现在,无父无母。
唯一的亲人,只有成了他夫君的自己。
蔺泊舟袖子里的手指攥紧,眉头因心疼微微拧起,他对视着孟欢的双眼:“应该是忘了,但也不重要。有为夫在你身边,一直陪你过生辰,一直守在你身边。”
孟欢眼里的黯淡被驱散,耳后发红:“嗯。”
他也不指望虚无缥缈的东西,有蔺泊舟,他心里就踏实了。
手被蔺泊舟牵着,意味不明地勾了下:“所以,给欢欢当爹当妈,还要当夫君?”
“……”孟欢顿时感觉不太对劲,把碗一放往外跑,“哼,我不吃了,我要玩一会儿。”
孟欢撒了碗跑向殿前的广场,天半暗不暗,乌沉的天色高高的落下来,泛起几道树竹的影子,夜色昏黑,稍不注意走路就会踩空。
地上放着几筒烟花,是孟欢让人放在这儿的。
蔺泊舟跟在他走到了广场,孟欢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影子也见不着。
转了一圈:“欢欢?”
没有回答。
捉迷藏呢?
蔺泊舟鞋履走到一株树下时,背后脚步声蹑手蹑脚靠近,一双微凉的手猛地蒙住了眼睛。
“看不见了。”
“……”
虚无浓郁的黑暗骤然袭来,蔺泊舟眼睫颤了一下,脊椎僵硬,像被什么东西击中,脚步停留在原地。
紧绷时,他感触到了耳后孟欢兴奋躁动的气音,心情顿时舒缓下来了,手垂落下去,听话地站着没动。
孟欢说,“猜猜我——”
但他声音忽然一顿。
蔺泊舟眼睫长,轻轻搔动他的掌心,蹭过的触感让他恍惚回到去年辽东的寒夜。
那时蔺泊舟眼疾复发,吹了一路的寒风,山神庙里,孟欢疼惜抚摸蔺泊舟的眼角,手指却沾满了他眼里流出的血。
蔺泊舟的眼睛……他的眼睛……
脑子里好像清醒了,孟欢针扎似的松开手:“夫君,你怕黑。”
可他手刚离开,却被蔺泊舟按住重新覆上了双眼,按的很紧,在配合孟欢玩游戏的兴致。
“不怕黑了。”蔺泊舟说。
孟欢怔住:“不怕了?”
“以前的确害怕,黑的地方什么也看不见。”蔺泊舟微微笑了笑,很轻的气音落到孟欢的掌心,羽毛轻瘙似的。
“现在不怕黑了,失明的时候也不怕,因为——”
他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什么,语气含笑。
“有人在我的眼睛里,点了一盏灯。”
字字清晰,夹着一缕夜风,突然撞进了心里。
孟欢脑子陷入空白,像有什么东西袭来,手指发抖,他喉头泛起一阵微哽的鼓胀感,心脏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