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天梯(98)

　　听他们这么说，戴欢欢松了口气：“所以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报警抓他？”
　　“狠一点，就先转钱再报警。”法忽然顿了顿，“还是……你先想一想，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者身边有什么人忽然缺钱？”
　　法务跟他想到一起去了。
　　这事着实蹊跷，若是素不相识的人图财，一定挑顶流偶像下手，那样收益才最可观。
　　所以，这个人很可能认识他。
　　他的社交圈很小，颜君忽然转过头看他，眼神意味深长。
　　月时宁垂下眼，无意识地滑动着手机，他既希望自己能猜对，又希望不要猜对。
　　“姐，我想回一趟公寓。”胡同在闹区，都是老房子，鱼龙混杂不好查，但颜君的小区却是有迹可循的。
　　久违地回到公寓，月时宁在家门口站定，转身，举起手机往对门的门框顶边一拍，墙面果然有瓶盖大小的黏着痕迹，规则的正圆形。
　　“是这个吧。”戴欢欢随手便在电商网站搜出符合形状的小型摄像头。
　　“还真是……”颜君对比邮件里的图片和宝贝详情的实例截图，左上角的字体与字号一模一样。
　　“我记得这家租了个德国人，一年有一半时间在国外工作。”颜君按响门铃，不出所料，无人应门。她大手一挥，“走，去问物业。”
　　“那房子今年冬天一直是空的，没人住。”物业经理笃定，“今年他供暖费没交，我们发邮件给他，他还让我们帮他把阀门关掉，免得暖气漏水什么的。”
　　“这样啊，那你方便帮我们联系他一下，问问他有没有在家门口安监控吗？”
　　“可以。您稍等。”
　　这个稍等有点久，近一个小时，物业经理才收到对方的回复：“没有，他说没装过。请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哦，也不是什么大事。”颜君语气淡淡，“我们怀疑有犯罪分子找到了咱们小区的安全漏洞，私自进入楼道安装摄像头拍摄业主的隐私，所以我们现在需要看一下楼门前公共区域的监控录像。”
　　“安全漏……不是，姐，这真不能怪我们啊！咱们小区保安已经是轮班制了，24小时都保证随叫随到的！”
　　“你别紧张，不是要追究你们。”她大方一笑，“一期这批公寓建的最早，电梯没有安全锁，陌生人也能混进去，我能理解。我们就是想提前取个证而已，如果真查到可疑的人提供给警方，也正好帮你们内部人员洗脱嫌疑不是。”
　　“哎好好好，我这就帮您调监控。不过，您知不知道这摄像头什么时候安的？要不知道的话，怕是得一天一天往回看，这可是个大工程啊……”
　　“不用。”月时宁当即翻开手机里的备忘录确认过去的行程，“先看十二月十二号到三十号之间。”
　　不出意外的话，摄像头应当是对方发觉他搬家之后取走的。
　　打扰到物业的正常工作，戴欢欢主动买了奶茶和点心请大家吃，物业经理陪他们一起查看监控，没多久就发现了可疑的身影。
　　身高中等，身形消瘦，穿黑色羽绒服，兜帽扣得很紧几乎看不出长相。可他的身形动作和走路姿势月时宁一眼便认出了。大楼保洁拎着水桶出门，他便装作恰巧回来的业主顺势混进楼去。
　　“放慢些。”月时宁凑近屏幕。
　　4速换成0.5倍速，月时宁频繁按暂停，终于捕捉到他出门时清晰的画面。
　　很不幸，他的推测完全正确。
　　“这是……邹一澔吗！”戴欢欢也认出他。
　　颜君白眼翻上了天：“有些人真是无药可救。你也是倒霉，被他粘上。”
　　颜君还有工作，跟法务通气之后便先行离开。
　　戴欢欢开车载月时宁回到胡同，仔仔细细翻那颗茂密的油松，虽然没翻到摄像头，但铃眼尖，在树枝上发现了一截透明的热熔胶残留物，怕破坏证据，女孩们用筷子将证物装进封口袋。
　　铃一个电话叫回了陆西南，得知自己女朋友的住处被人安了摄像头，陆西南顿时沉不住气，质问月时宁：“你这惹的什么人啊！这儿住的都是女孩，真出点什么事谁负责！”
　　“喂！”铃狠狠拍了他一巴掌：“你别那个，那个受害者……那个……”
　　“受害者有罪论！”戴欢欢气呼呼替她补充。
　　也不怪人家生气，月时宁心里也过意不去：“抱歉。”
　　“……不是，我也不是要怪你，就是，这事一定得报警处理啊！你要不方便我来告，房子是我的，他这是非法入侵！”
　　“方便。”月时宁叹了口气，“我会报警的，你别担心。”
　　“那个，你要怎么回去啊？”铃缓和气氛，“我饿了，不然我们点火锅回来吃？”
　　月时宁摇摇头，给简翛拨电话，一连两通都是无人接听。
　　应该是公司有急事耽搁了。
　　他起身：“你们吃吧，我叫车走。”
　　“不然还是我送你。”见他脸色不好，戴欢欢要回屋拎包。
　　“不用，没事的。”
　　谈不上失望，更谈不上害怕，月时宁脑袋靠在车玻璃上被震得嗡嗡响，法务的话在耳边回响。
　　非法入侵，侵犯隐私，敲诈勒索。没想到有一天，邹一澔真的对他下这种手，而他，终于要亲手将童年唯一的朋友送进监狱。
　　三年还是十年，现在邹一澔的命运握在他手心里。
　　人生有几个十年？出来之后他要怎么生存？这十年里他妈妈要怎么办？他到底为什么这样铤而走险，为什么忽然狮子大开口要那么大一笔钱？仅仅因为眼红？嫉恨？见不得自己过得好吗？
　　原以为简翛在加班，不想一开门家里居然亮着灯。
　　只听一声响亮的巴掌，简翛的脸狠狠被抽到一侧，他晃了晃，立在地毯正中，半晌没反应。
　　月时宁愣愣望着他，这个家，还是头一次同时接待这么多人，只不过来者不善。


第77章 败露
　　那些混乱的狼狈的，痛心疾首的，不可置信的目光，在月时宁出现的一刻忽然有了条理，渐渐趋于一致，拧成一股愤怒，像同仇敌忾的箭矢，齐齐射向罪魁祸首。
　　他不由攥紧了门把手，下意识想躲，可看到简翛形单影只承受着一切，他又拔不动腿。
　　简翛缓过神，睁开眼，恰好四目相觑。看到月时宁的瞬间他一怔，又转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父母，毅然走向门口。
　　到近前，面对面，月时宁才看清他那侧耳畔肉眼可见地浮起指印。
　　仿佛这巴掌抽在了自己脸上，他眼眶泛酸却不敢出声，生怕火上浇油。
　　然而简翛却面色如常，甚至还挤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那些仇视的目光统统被他挡在身后：“没事。先去找你欢欢姐待一会儿，我晚一点联系你。”
　　他将月时宁攥到发麻的手指一根一根从把手上掰开，轻轻推他出门去，咔哒一声响，月时宁被隔离在安全的地带。
　　大门隔音效果拔群，楼道寂静，听不到一丝声响。
　　月时宁呆立良久才终于冷静下来。他掏出手机翻找，网上还没有任何关于这件事的消息……所以，简翛的父母为什么会忽然找上门来？
　　收到秘书许麟的联络时，闻熠正在高尔夫会所。上午陪父母见老友谈完合作，顺带着跟闻羽棠汇报近期公司收购欧泊矿场的事项。
　　“Stella的意思，珍珠设计与彩宝结合是必然趋势，从价格与个性化角度来看，第一选择就是欧泊。刚发售的新系列算是试水，销量远超预期。全世界最高品质的欧泊都产自新南威尔士州的闪电岭，去年年底Stella带人去收原石的时候也下矿探了探，储量确实有限，开采也难，价……”
　　手机铃声响起，他瞄一眼，发现是秘书许麟的号码直接伸手挂断：“价值只会越来越高，而且……”
　　对方却立刻又打来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