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天梯(46)
台风雨用强劲的力道敲击窗户,像是要敲碎这层根顽固的屏障去拥抱什么,纠缠什么。
“所以,你为什么忽然来海汐。”
这个问题他昨晚就问过,可这一次他期望得到不同的回答。
头顶流过一声漫长的叹息,空气随之凝固。月时宁耐心地在沉默中等一个答案,那人开口时声音很轻:“心情不好,想见见你。”
他呼吸一滞,不解风情地刨根问底:“为什么。”
“不开心的时候,见到你就好了。”
月时宁抬起头,正对上简翛垂下的目光,近在咫尺,清晰,且温和地一塌糊涂。
是喜欢吧。
凝视下,全身涌动的,没有道理的,难以名状的兴奋,就是喜欢吧。
他伸手按简翛的后颈,将他拉到眼前,想将他眼中每一丝变化都看明白:“喜欢就直接一点说喜欢不好吗。”
简翛惊讶地撑了撑眼皮,继而又眯起来笑了笑,最后头一低,吻到他唇上。
唇间柔软,迎进一截薄薄的舌,试探般扫过。他牙关一松,舌尖碰到了舌尖,将巧克力牛奶的味道留下。
黏腻柔润的触觉和人工甜味剂的味道都很陌生。
他心脏猛地停住几秒,又更猛烈地送出一泵血直冲到头顶,思绪瞬间断线,大脑空白一片。他紧张得像十七岁时第一次拍亲密广告,耳边掠过一丝长鸣,高频,遮住一切声响,除了如雷的心跳。
简翛察觉到他的不自在,立刻放开他,舔舔嘴角,近距离盯着他呼出一口气:“够直接么。”
那双唇很近,过分湿润。
听到他略带挑衅地语气,耳鸣声沉寂,月时宁渐渐恢复知觉,继而皱了皱眉,不满地侧过头重新吻回去。
力道太重不慎磕到简翛舌尖,那人疼得一抖却没有缩回去,只默默伸手,温热的手掌穿过发丝贴上他的后颈,轻轻捏了捏,像在说,没关系。
好像他怎么做都没关系,简翛从不忍心责怪他一句。
果然,花间绘美说的没错,与喜欢的人接吻会沉迷到自动闭起眼睛。
他只靠触觉与听觉感受着真正的亲吻。跟骑摩托,冲浪不一样,简翛对这件事似乎并不那么游刃有余,口腔一寸见方的空间,他们无数次的触碰,勾缠,都想找到最佳角度。
月时宁一只手捏着条凳边缘,另一只手茫然向前寻找支点,途中摸到简翛的胸口,又慢慢滑到滚烫的腹,它随呼吸一浪一浪起伏。
他手指按住那条浮出水面的鱼尾,连冷硬的金属都被染上肉体的热度。
简翛浑身一僵,被他按压处又紧绷起来,肋骨剧烈扩缩,吻也变粗重。
月时宁被他喘得一阵心慌,呼吸顿时失去节奏,也跟着缺氧,眼冒金星。
他缩回手的同时,简翛松开了嘴巴,缓缓睁开眼,与他相对无言。
仰头很累,弯腰也很累,两人气喘吁吁,默契地分开。
月时宁乖乖背过身穿衣服,收拾好东西,简翛扔掉台面上的垃圾,检查储物柜确认没有遗漏。
他们一前一后下楼,简翛一抬头,发觉所有员工都在,前台、教练们以及销售顾问。提米端着相机冲他挑眉毛使眼色,他迷茫地问:“你干嘛?”
“啧。”提米一把将他拽到一旁,“合影,签名?你搞定了吧?”
“……忘了。”刚刚他哪还有心思想这个。
“那你在上面磨磨蹭蹭这么半天都干嘛了!不管啊你刚刚答应我了,我可跟他们都夸下海口了!大家都等着呢!”提米开始耍赖。
“我……”
“要拍照是吗。”不知是不是看出他为难,月时宁居然主动接话,“大家都一起拍吗?”
“对对对!”提米一把将相机塞给简翛,“快,快帮我拍!”
众人立刻将月时宁挤在正当中,合照没什么技术可言,将所有人框在取景框内随意按下快门而已。简翛连拍了几张交给前台小姐姐,她立刻上传至电脑,一气呵成打印在A4相纸上。
“啊……你这,拍照技术堪忧啊……”提米从打印机上拿起新鲜出炉的相片,嫌弃地嘟嘟囔囔,“怎么把我拍的跟非洲难民似的……”
简翛不以为然,对焦在超模脸上自然会显得旁边的人暗淡许多,这可怪不得摄影师,换谁来都一样:“拿笔过来,你不是想要签名么。”
“哦……”提米悻悻,递给月时宁一只银色油性笔和一张A4打印纸:“照片上地方太小了,写纸上清楚,还可以顺便多写几句话!”
月时宁接过纸笔,瞄了简翛一眼,弯腰趴在前台大笔一挥,不单签了大名画了月亮,还在下面附赠一句不知哪里看来的情话。
月色很美,风也温柔。
众人面面相觑,往落地窗外看过去,黑漆漆的海岸,阴郁的云层下海浪泛起骇人的巨浪。
哪来的月亮?
作者有话说:
first kiss
第38章 待客之道
提米送他们到门口,出门前忽然问道:“对了,月底我去老曾那儿呆几天,大家一起飞一飞,你来吗?”
“不一定有空。”
“没空就周末去飞两趟玩玩呗,离你又不远。他前几天还跟我嘀咕,说得想办法挖你去当明星教练呢,不提你那些奖杯,就照片一挂也能吸引到不少小姑娘吧。”提米身高一米七出头,与他勾肩搭背实在费力,试了几次作罢,“就刚刚还有女学员问我你做不做私教,我都忍痛替你否了。”
“飞?”月时宁听得云里雾里。
“滑翔伞。”简翛解释,“不是从飞机上跳的那种伞。”他用手指在空气里划了道彩虹,“弧形的,人吊在下方坐袋里,靠天然的热气流做动力。”
月时宁惊讶道,“你,你会飞啊……”
“我……”
“你不知道啊?”提米抢先开口,“他没跟你说过?也是,我们简翛低调。他那岂止是会飞,还拿过全澳公开赛冠军啊,本来是有机会做职业的,可惜现在只能天天坐办公室里。”提米转眼看简翛,痛心疾首,“哎我说你还真不嫌无聊啊,以前你也没这么怕你妈啊!”
简翛似笑非笑一勾嘴角不很在意,可月时宁忍不住沉下脸。这个提米措辞“我们简翛”,仿佛跟他亲密无间,却又要当众用难听的话刺伤他。
兴许是的抵触表现得明显,简翛轻轻一揽他腰往门外拖走,顺带回头看提米:“走了,饿了。借我把伞。”
“啊?哦。”提米去找了把印着俱乐部logo的大伞,“雨不小啊,你车还骑吗?”
简翛想了想:“停你这里吧,雨停了再来拿。”
“行。你待几天啊,都去哪儿?”
简翛没具体答,只背身挥了挥手:“晚点再联系你。”
只听提米在背后笑骂一句:“每次都说再联系!我信你个鬼!”
俱乐部位置偏远,最近一辆车接了单,距离他们十五分钟车程,两人并肩站在朴素的灰蓝色伞下等。
月时宁习惯有人打伞,外拍工作中除了接送和安排餐食,戴欢欢第一要务就是替他打伞。女孩身高169,不算娇小,可替他打伞还是略显吃力,时间久了让人过意不去,总想说一句“我来吧”。
可简翛不一样,他肩膀很放松,无需刻意迁就把伞费力举高,自然状态下,他们视线几乎是平齐的。
但一把伞对两个成年男性来说还是狭小,他们推过来搡过去做了半天无用功,一人湿了一侧手臂。
简翛忍不住笑:“大夏天的,淋湿点无所谓。”
“那就打在中间啊,反正已经湿了。”月时宁幼稚地用目光测算两人露出伞边的面积。
简翛拗不过,低头想了想,侧身站,对他伸开一只手臂:“其实也不用。”
如果两个人面对面就不会淋湿了。
月时宁一愣,公众人物做惯了,他第一反应是防备地扫视周围,赫然发觉今夜连天公都在作美,除去零星路过的车辆,目光所及就只有树木花草在风雨中飘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