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天梯(87)

　　可他跟何云然不同，他们之间没有半分情谊，更没兴趣搅合进他们父女的战争中，被何云然当枪使：“至于恨，您多虑了。您是大导演，我是小模特，我根本不认识您，哪谈得上恨不恨呢。”
　　他发信息叫回了不知所踪的戴欢欢，拿到牙刷牙膏去洗漱，开始准备下午的拍摄。
　　当着外人的面，何锦睿也不再说什么，看着他拍完了下午的场次，当晚便飞回了美国。走前他交给戴欢欢一只印着酒店logo的信封，托她转交月时宁。
　　对光举起，里头的字迹密密麻麻。月时宁连同信封撕成碎片，随手撒进垃圾桶。
　　戴欢欢怂起一边眉毛对他使眼色：“小何导在看你……”
　　“无所谓。”他没有天真到以为何云然真当他是血亲，他在这位年轻的导演眼中连朋友都算不上，不过是资源，是话题，是拿捏父亲的把柄。
　　月时宁很清楚，她现在没有进一步动作，要么是与何锦睿达成某些共识，也可能是颜君对她施加了压力，总之，不会是因为他月时宁。
　　“那信，你……不看看嘛？”
　　月时宁摇摇头，信的内容他不感兴趣，左不过要辩解，要补偿，再不然像外公推测的那样，年纪大了良心不安，想博取原谅，晚年里儿女双全，给自己一个大团圆结局。
　　想得美。
　　三天后，月时宁顺利杀青，并以工作为由拒绝了剧组杀青宴，提前奔赴首尔拍杂志封面。
　　头等舱只有他们两个，戴欢欢一边压腿一边敷面膜：“怎么又在秀恩爱，还笑这么开心。”
　　月时宁扯了扯口罩，将脸遮得更严实了些：“没，在跟君君姐约时间送钥匙。”
　　“送钥匙？”戴欢欢凑上来，见他没有异议，低头一起看他手机，“搬……搬家？你要搬家？搬去哪里？简翛哥家里？你们，同，同居啊？”
　　对啊，是同居啊。
　　他不自觉摸了摸耳垂，这词有点烫耳朵。
　　年底脚不沾地，搬家也没有个整日子，他今天搬一点，明天搬一点，收工早的时候，先回颜君的公寓打包，等简翛下班开车来接他。
　　最多无非厨具和衣服。五颜六色的锅碗瓢盆塞进厨房，咖啡机摆在显眼的位置。
　　二楼衣帽间很大，面积顶一间卧室，月时宁可以将从前因空间不足而没拆的衣服统统挂起来，一目了然。多是休闲装，他跟简翛尺寸相近，大多可以一起穿。
　　拉开最后一扇柜门放置空行李箱，他愣住，里头堆满柠檬黄色香水盒，不同大小，有单品有豪华礼盒套装，乐高似的累搭到及腰的高度，至少也有二三十盒，加上送出去的和用掉的……先前从铃*中得知简翛买了很多，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定时器响了，先帮你调小火了。”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来了！”月时宁拉上柜门，噔噔噔跑下楼，往排骨汤里加甜玉米与虫草花，天冷了，他有空会煲汤，起床后重新烧开，装入焖烧罐，中午打开依旧是热腾腾的。
　　“对了。”简翛看他翻出两只焖烧罐，“我的不用装，明天休息。”公司外籍员工不少，圣诞给了两天假。
　　“哦。那你自己热一热喝，可以配饭或者煮面。”
　　“好。我晚上也不在，要回家吃团圆饭……”简翛语气中有抱歉有矛盾，还有些欣慰，“我大嫂怀孕了，不好不回去。大概还要顺便陪我爸去教堂做子夜弥撒，你不要等我，自己先睡。”
　　月时宁点点头，其实他不想简翛回去，印象中每每见父母，简翛的兴致都会落到谷底。
　　可那毕竟是家人，久不回去也会有牵挂。
　　平安夜，简翛不得已穿上正装，临走想起上次见面闻羽棠总瞄他空荡荡的手腕，又折回去选了块最成熟的戴上才出发。
　　他父亲简潮是虔诚的天主教徒，圣诞节可以说是一年里最隆重的日子。
　　只不过今年对他们家来说是双喜临门，大嫂谭澄一家也要一起来庆祝。
　　他比约定早一小时到，进门时谭家二位长辈还没来，趁闻羽棠拉着儿媳在卧室聊体己话，简翛一头扎进闻熠的书房：“哥，我回来了。”他摊开空空的双手，“恭喜啊，但你的通知也太晚了，我来不及准备什么。”
　　“不用准备，跟我还客气什么。”闻熠全然不在意，笑得开怀，“前三个月是危险期，所以她不让我公布，怕又让大家空欢喜一场。上周我们去做了NT，一切正常，这才敢通知大家。”
　　闻熠二十七岁跟谭橙结婚，之后一连三四年都没动静，好容易怀上一个，才七周便因胚胎先天问题自然流产。前两年闻羽棠劝他们试管，了解过后，闻熠没舍得让老婆罪，决定顺其自然。
　　“不是还有简翛么。”他安慰闻羽棠，“他身体那么好，你想让家里热闹，以后等他结婚，不是分分钟的事。”
　　彼时简翛在海外求学，已察觉自己的性取向，听到闻熠这么说，他无言以对，以至于每每想起都不自觉产生犯罪感。
　　如今大家终于都得偿所愿，他也能松一口气。
　　餐桌旁的圣诞树依旧是简潮提早一周亲手装扮，传统晚餐也是他亲手准备，烤火鸡，烤时蔬，鳌虾意面，鸡蛋酒，杏仁布丁，厨师只是打打下手，早早便离开。
　　饭后，众人兴致高昂，聊起谭橙尚在腹中的双胞胎，两家长辈争相要给孩子取名，气氛和乐融融。
　　简翛尽量削弱自己的存在感，可一桌五六十岁的人除开生意，不免要谈到一众小辈，哪个地产大亨的儿子娶了哪个私立院长的女儿，哪家电商老总的女儿招了个上门女婿，餐饮巨头家里抱上了孙子正筹备百日宴……盘着盘着，矛头毫无疑问指向了简翛。
　　谭橙的母亲笑盈盈看他：“简翛今年也不小了吧，有合意的吗？”
　　有，特别合意。
　　只是，不会合你们的意罢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也加更。


第69章 Cry for moon
　　当然，这话简翛说不出口，只能笑着打马虎眼，起身去厨房端鸡蛋酒。
　　闻羽棠在背后发牢骚：“快别问了，闹心。”
　　“嗐，也正常，现在的年轻人结婚越来越晚，咱们简翛这么帅，那不得好好挑一挑。哦对了，我们前几天跟晟景的老张吃饭，见到他外甥女了。叫那个……啊，苏芮可，漂亮就不说了，人是真机灵，好像比简翛还大两岁吧，人家女孩子也是不急，说先拼事业，有空谈谈恋爱，结婚还是等三十岁之后再考虑。”
　　“其实那孩子我老早就看中了。”闻羽棠剜了简翛一眼，“要我说，哪怕暂时不结婚，先处着也不错，不然那么好的姑娘，还能一直等你不成。”
　　“那约一约啊！吃个饭，聊聊天，一块出去玩玩，俊男美女的，没准就对上眼了呢。”
　　“呵，算了。你可别逼他了，约了人家也甩脸子不去。你说，守信这不是最起码……”
　　“妈。”闻熠及时替简翛兜住了后头更难听的，“他还年轻，这不还正在公司锻炼着吗。这一年多他可真没闲着，每个部门都转了一圈，还东奔西跑出差，交给他的事也办的漂亮。几个部门经理都跟我夸他踏实低调有能力。年后，我打算让他来做一年我这儿做一年特助试试。”
　　简翛一惊，特助可不是呼弄着当个小跟班替老板端茶倒水，闻熠这是有意培养他，要对他委以重任并亲自从旁指导。这意味着他除了睡觉以外的时间，几乎要全情投入在工作上。
　　可他早已经拟定训练计划，在保证朝九晚五的前提下，尽可能多进行体能与飞行训练，赛前不免还要请假，提前几天去比赛场地适应天候……
　　他瞄了一眼闻羽棠，方才的不满不知不觉转变成欣慰的笑，当然，是对着闻熠的笑：“行吧，听你的。我现在是安排不了他了。”她话音刚落，简潮的手机闹铃响起来，提示他们已经是晚上八点。
　　闻羽棠率先起身，绕到谭橙身后，“来，橙橙现在不能去人多的地方，好好陪我待在家里。让他们去做他们的弥撒，咱俩清静清静。”